傅年低垂着头,不敢再说什么,怕母亲病情刚刚稳定,再受刺**绪波动大,又会恶化。
傅老太太见儿子乖乖听话,果然心情大好,忙活着收拾东西,傅年上前制止了她,“妈,家里还没收拾,今天你先在这里吧,明天我来接你。”
傅年想到家里还满满都是荏依的踪迹,怕是母亲看到了会勃然大怒,只能先暂时稳住他。
傅老太太脸色微变,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叫嚷着,“怎么?难道你不相信我病好了?我有报告的,我有医生证明的!”
突然,傅老太太态度变得温和,用恳求的语气对傅年说,“儿子,我知道了,是不是你不愿意跟我住在一起?那我回我自己家,行不行?”
傅年依然犹豫,“妈,你自己回去住能行吗?等我一天,我把那边收拾出来。”
傅老太太却不依不饶,哭闹着非要今天出院,傅年终究拗不过母亲,带着母亲和行礼先安顿在了以前的老房子里。
老房子已经许多年不住人了,周边的邻居也换了一波又一波,门上的铁锁锈迹斑斑,漆面脱落,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傅年费了很大力气打开铁锁,推门进去,里面已经蒙了一层厚厚的尘土,但东西陈列得还是以前的样子,十年了,不知不觉父亲已经离开这么久了。
傅年拉开厚重的窗帘,抖下一阵灰,傅年拍了拍身上,接着把窗帘挂起来,推开窗户,阳光和新鲜的空气一下子涌进来,屋子亮起来,所有的物件也都焕发生机。
这个家里还都是他们一家人生活的痕迹,傅老太太激动不已,顾不得东西上的灰,拿起一束插在花瓶里的假花,做的很逼真的红色玫瑰,傅老太太轻轻地用手抚摸,像是在摸一件心爱的宝贝,眼神极尽温柔,“老头子,这是我这辈子唯一收到的一束花了,还是你在结婚纪念日的时候送我的,一眨眼,看咱们的儿子都这么大了。”
傅老太太又拿起了一个摆在桌子上的全家福,用手轻轻地擦拭,“老头子啊,都怪我,这么多年也不来看看你,都说人死了会来自己的家里转转,你如果真的回来过,自己在这个家里会不会很寂寞啊,放心,以后我都在这里等着你,你什么时候想家了就回来看看,我会…”
“妈”,傅年觉察着母亲有些沉浸在回忆里,担心她旧病复发,连忙打断了她,“还是去我那边吧,这里东西都年久失修,用起来也不方便,不如…”
“我不去了,我哪也不去了,”傅老太太面色祥和,平静地开口,“这里是我和你爸的家,有我们这么多年的回忆,我不走,我留在这里慢慢打扫,总能收拾干净的,你不用管我。”
“妈…”傅年面露愁容,想再劝劝母亲,谁知傅老太太直接打断,“好了,你别说了,我不走了,在这里我才觉得心安,”随后转身拍拍傅年的肩膀,眼神里满是温柔,“儿子,妈妈以后不给你添乱了,妈妈想好了,后半辈子就带着和你爸的回忆过了,这个小屋虽然乱一点,但是收拾一下,还是可以住人的,放心吧,妈妈有事会给你打电话的。”
傅年张了张嘴,没有说什么,随后叹了口气,“妈,你既然决定了,那我就不拦你了,需要什么随时跟我说。”
傅老太太脸上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好,儿子,你放心回家吧!”
傅年离开了老房子,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脚步匆匆,他突然很想很想那个小人,拿出手机,几次输入又几次删除了编辑的消息,最后,还是忍不住打出了,“荏依,有时间谈谈吗?”
可是…
消息发过去就是红色的叹号,那么醒目,仿佛在嘲笑傅年的固执,傅年拿着手机的双手微微颤抖,整个人僵住,顾不得旁边的人怪异的眼神,他兀自攥着手机站了良久。
最终,深吸一口气,像是释然一般,嘴角扯出一个无力的笑容。
原来,这段感情早就被她宣判了结束,只是他还傻傻的以为他们还有未来,一切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傅年颓废地坐在路旁的椅子上,慢慢闭上双眼,一股莫名的怒气涌上来。
为什么?凭什么?明明是她父亲的过失,明明他都想好了要怎么说服自己原谅她,为什么她却一点留恋都没有?
凭什么?这段感情开始又结束全是她一个人操控?
他仿佛是不死心一般,又倔强地拨打那个心里想了无数次的号码,可是,一直是暂时无法接通,可能…已经被她拉黑了吧!
傅年终于忍不住,用手重重地拍打了一下椅子,凭什么?她说走就走,完全不理会他的死活?而他,却还放不下…
傅年上了车,一遍遍地拨打那个号码,无法接通,无法接通,还是无法接通…
他终于忍不住狂躁,“李荏依,想把我从你的世界里踢出来吗?不可能!你想都别想!招惹了我又想拍拍屁股就走,做梦!”
一夜无眠。
第二天,荏依早早地起来,收拾好家里的残渣碎片,既然母亲不愿意离开生活了多年的地方,那不如留在这里,不过…荏依看了看偌大的房子,变得空空****,看来,要想好好生活,还真是个大工程啊!
母亲一大清早就被荏依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吵醒,索性起床帮着她一起收拾,折腾了半天,俩人也都累了,决定出去吃个早餐。
不得不说今天一下楼,感觉整个人都身心轻松,今天的阳光很好,天也显得格外的远阔,荏依挽着母亲的胳膊,很久没有这么放松地陪伴母亲了,经历了这次的事,她整个人也通透了许多,只要母亲安然无恙,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可是,世间之事,十有八九,都是事与愿违。
正当她和母亲正坐在路边摊大口吃着小笼包和馄饨时,不远处,一道凌厉的视线已经锁定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