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年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回过家了,一台又一台的手术让他可以暂时性地忘记荏依,又是一个周末了,终于回到家。
在拧钥匙的那一瞬间,他突然犹豫了,工作的忙碌让他踏实,如今回到生活里,他突然变得害怕,害怕看到和荏依的点点滴滴,害怕自己陷进回忆里无法自拔,害怕自己终究没办法放手。
几番心理斗争之后,终于拧开了门锁,“咔吧”一声,门开了,随之映入眼帘的是几天前的家,那时候他和荏依还无比幸福地幻想着未来的生活。
如今…只觉得唏嘘不已。
傅年靠在沙发上,久久地自己坐着,闭上眼,脑子里全是回忆。
傅年叹了口气,试图不让自己再颓废下去,他看了看这个被荏依布置的有些温馨的屋子,慢慢站起身,去收拾她带来的东西。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该忘了,忘了关于她的所有,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向前走,傅年在心里默念,可是,温暖的回忆吞噬着他,他太渴望那份幸福了。
手停在那张毕业照上,上面是青涩的时光,照片上的荏依眼睛看向傅年,虽然年代久远,但依稀可以看出她炙热的目光。
傅年温柔地抚摸着荏依的脸,一遍又一遍,像着了魔一般,直到一颗水珠滴在照片上,傅年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他用手抹了一把脸,不知什么时候,眼眶已经变得湿润。
李荏依,这个占据他心里十年的名字,怎么可能轻易就消除所有的踪迹?
傅年不觉想起那个午后,阳光正好透过窗户斜射过来,那个小人假装捧着一本书在背诵,他感受到身边的人的炙热的目光向他投过来,他用余光瞟了一眼,竟然是运动会上那个小女孩!
他心跳得飞快,紧张得脸颊通红,书上的内容再也看不下去,可是,他没有勇气对上那个小女孩的目光。
荏依,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你了。
后来,那小人指着照片上的傅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他,托着腮问道,“你那会儿可是全校闻名,太难追了,多少女生打赌看谁能追到你。”
他笑了,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所以呢?你也去打赌了?”
“我可没有,不过,看这照片,我还是觉得你现在帅,嘿嘿,我赚了!”
“你的意思是我以前丑?”
“只是,现在更帅一些…,你说要是当年的那些人知道咱们在一起,会不会很惊讶?”
“也许吧!”
“嗡嗡”,一阵手机震动把傅年的思绪拉回来,傅年慌张地拿起手机,咽了咽口水,紧张地打开了微信消息。
原来是疗养院的工作人员发的消息,一瞬间,傅年掩饰不住的失落,眉眼低垂下来,他在期待什么?期待那个小人能求助他吗?期待他们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吗?
怎么可能?
傅年冷冷地嗤笑一声,自作多情,那个小人应该在恨他吧,以为是他故意杀了她父亲。
疗养院的工作人员说,母亲现在病情比较稳定了,建议多来探视一下,跟病人多多交流。
傅年回复了一句,“谢谢,收到。”
看着眼前荏依的粉红色小屋子,傅年默默地退出来,没有动任何东西,但是在关门的那一刻还是上了锁。
最终,他还是没办法清除她的痕迹,只能把它们锁在小黑屋里,等待着有一天能真正放下,放过自己,开始新的生活。
疗养院的周末依然是人比较多,上次来这里还是去接母亲,满心欢喜地去见家长,可是…傅年顿了顿脚步,看着眼前熟悉的环境,这世界这么大,竟然没有一处地方没有荏依。
傅年敲了敲门,“妈,我来了。”
傅老太太回过头来,眼神里透着清亮,精神也很好,这个时候完全看不出她是个病人。
“儿子,”她轻声唤,“真好,你终于来了。”
傅年走过来抱抱她,“妈,都怪我,最近太忙了,没时间来看你。”
傅老太太摇摇头,“没关系,以后我来照顾你。”
“妈,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要出院!”傅老太太一字一句地说,语气坚定不容反驳,接着她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报告,上面赫然写着她的病情确实是好转了,出院生活应该问题不大。
“妈,我不是不愿意照顾你,只是,我最近真的很忙,我怕…我怕你出什么事。”傅年低下头,一副自责的表情。
“没关系,儿子,妈不是给你添乱的,妈是去照顾你的,妈妈现在好了,没问题了。”傅老太太站起身,转了一圈,面带微笑地期待着傅年开口答应。
可是傅年依然犹犹豫豫,不肯说话。
傅老太太见状,拽着他的手,认真地盯着傅年,“儿子,我这个病是心病,你爸的离开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接受不了,一直活在自己的阴影里,现如今,杀人凶手已经死了,我也就没什么负担了,我的病都好了,我能照顾好你。”
傅年一脸惊愕,茫然地看向母亲,“你…你怎么知道…”
“我加了那个李荏依的微信,看着她给她父亲办葬礼,我心里真是说不出的畅快,真好,恶人有恶报,看他死的那么凄惨,我真是想给老天爷鼓掌!”
傅老太太咬牙切齿,恨不得亲手杀了凶手,亲眼看着凶手在她眼前咽气。
“妈!”傅年按住母亲,生怕她一激动再犯了病,“人都已经死了,就放过他们,也放过自己吧,咱们以后好好生活。”
傅老太太拍拍儿子的头,“乖儿子,妈妈不生气了,也不怪任何人了,老天有眼,让我在有生之年亲眼看到大仇得报,就算我现在没了,也对得起你死去的爹了。”
傅年紧闭着唇,抿成一条线,眼里却是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傅老太太突然眼珠一转,想到了什么,“对了,你跟那个李荏依分手了吧!”
傅年没有回答,屋子里是长久的寂静。
傅老太太眼神凌厉,脸色也变得难看,她陡然一拍桌子,“不管你分没分,都别再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