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卖了店也够补上那三十万了,你怎么会又想去借高利贷呢?”荏依不解,询问道。
“那是加盟费,我还掏了一些钱买设备材料,结果都没有用,全砸手里了,一共五十万,我就借了高利贷,本来想着便宜一些把设备卖出去,很快钱回来了,我也就能补上,不被你们察觉,结果没想到设备一直卖不出去,我心里着急,想着暂时把油和米面换一些次品,顾客应该也吃不出,等我缓过这阵子就换回来,到时候什么都不影响,谁知道出了这种事?”
荏依父亲悔恨不已,蹲在地上一根一根地吸着烟,母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哭。
“哭什么哭,你什么都不知道,”荏依父亲突然凶起母亲来,那可怕的表情是荏依从未见过的,“这两个店一个月光租金就一万多,再加上水电费,材料费,员工工资,一个月少说也要五万块钱,现在经济不景气,这几个月一直赔钱,我容易吗?”
荏依母亲颤巍巍地站起来,“李大军!我跟了你这些年,我并不想要什么锦衣玉食,一家子人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好,你挣钱,你压力大,你再怎么样也不能犯这种糊涂!你现在还不知悔改!”
荏依母亲一拳一拳柔柔地捶打着父亲的胸口,荏依父亲不耐烦地推开她。
荏依愣愣地听完这一切,脑子一片空白,那三个店,是父亲一辈子的心血,就这么一个报道,就全完了。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经常有人在他们电视台楼外大喊大叫,甚至情绪激动的,还要拉条幅,哭天抢地,电视台从来都不好做,说真话损伤了别人利益,倘若说假话,那电视台存在的意义何在呢?
手机上一阵震动,是傅年发来的信息,“荏依,怎么样?需要我帮忙吗?”
荏依简单地回复一句,“没事,都还好。”
祸不单行,店里的小安又打电话过来,“师傅,你来一下吧!店门前聚集了好多人,嚷嚷着要砸店,想要赔偿,怎么处理啊?”
荏依父亲破口大骂,“都是一群雪上加霜的,以前怎么不说吃坏肚子,一报道身体有问题了,赔钱赔钱,就知道要钱!呸!”
荏依看着父亲如今的样子,很难将他跟之前温和热情的样子联系起来,父亲怎么变成这样了?或许,是这次对他打击实在太大了吧!
“要赔,赔钱!”荏依母亲哽咽着,但语气是异常的坚定,“不管怎么样,是我们有错在先,该赔!”
“我哪有钱赔他们,万一他们狮子大开口怎么办?”荏依父亲恼羞成怒,狠狠地将烟头踩灭。
“我这还有一些存款,先拿去,走司法程序,该赔多少赔多少,你那的钱也拿出来吧!”荏依母亲看向父亲李大军,李大军眼神躲闪,“我这哪有钱?我的钱都放到店里面了,天天采买,员工工资都是我付,我哪有钱?”
荏依母亲疑惑地眼神盯着他,“李大军,你是不是还背着我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你的钱呢?”
李大军“噌”地站起来,一拍桌子,“你说话别太难听,我说了,经济不景气,我最近都不挣钱,还往里搭,我哪来的闲钱?”
“好…好好,”荏依母亲头晕脑胀,险些立不住,要摔倒的时候,荏依扶了母亲一把,“没事吧,妈。”
荏依母亲气得说不出话来,胸口剧烈地起伏,指着李大军的鼻子,“我这些年,算是看错了人,你出了问题不想着怎么解决,总是躲,藏,有用吗?”
李大军默然不语,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荏依母亲拉着荏依的手,“宝贝,妈妈只能依靠你了,我这里有一些钱,你去律所找个律师,走程序把赔偿给了那些受害者,咱们做人要有良心,还有,”荏依母亲眼睛看向躲在一旁的李大军,“把店关了吧!多给员工一个月的工资,结清了就让他们走吧!”
“不行!”李大军站起来,情绪激动,“店不能关!那是我一辈子的心血,你说关就关了?”
“不然呢?等着再被砸吗?缓过这一阵子吧,老李,如果你还想做,我陪着你吃苦没问题,但眼下,咱们把问题先解决了行不行?”
荏依父亲一屁股坐在地上,眉头紧锁,嘴里念念叨叨,“完了,关了就全完了!”
荏依母亲蹲下来,将李大军搂在怀里,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轻地抚摸他的后背,“老李,咱们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了,没关系的,都会过去的,即便现在钱都赔了进去,咱们还年轻,还能再挣,重要的是你的身体,一定要好好的。”
荏依看着父母相互依偎在一起,静静地坐下来,享受这片刻的宁静,可还没等到他们喘口气,第二天出门买菜的荏依母亲就看到门上墙面上已经被人恶意用油漆喷上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荏依母亲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尖叫着把荏依父亲叫来,“老李,你快看!谁弄的?”
荏依父亲身体一怔,“肯定是那些高利贷,肯定是他们!”
“快还钱吧!老李,咱们家可受不了整天这样提心吊胆地过日子!”荏依母亲哭得稀里哗啦,身体瘫软在地上起不来。
荏依穿着睡衣“噔噔”地跑出来,一看到这场面也愣住了,扶起倒在地上的母亲,对着父亲急切地说,“爸,别犹豫了,这帮人说不定会干出什么来,他们根本就没有社会道德,赶紧把钱给他们就行了!”
“你们以为我不想给吗?他们要一百万,我哪有一百万!”荏依父亲气得脸通红,
“怎么一百万,不是借了五十万吗?”
“利滚利,高利贷就像个大窟窿,现在我也还不起了,我没钱了!”荏依父亲烦躁地点了一根烟,兀自抽起来。
荏依母亲上前一下把烟扔到地上,然后踩灭,“李大军,你干的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