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还像往常一样过着,只不过荏依发现傅年似乎比以前更忙碌了,平日里也没有过多的时间跟她待在一起,很多时候都是手术到深夜才回家,有时候荏依等着等着就在沙发上睡着,傅年总会轻手轻脚地给她盖上被子抱回卧室。

又是一个周末,傅年总算有了一个喘息的机会,荏依趁着吃早饭的功夫,尝试性地问道傅老太太的现状。

傅年手上的动作一停,微微有些皱眉,“好一些了,不过自从上次回去以后,精神变得很差,总是自己碎碎念,说要抓住凶手,可能,真的受了一些刺激。”

荏依也不明白傅年说这些话的意思,似乎是在责怪她的父母,可是,明明他们什么都没做啊!

荏依叹了口气,这时母亲的电话突然打过来,荏依以为她又是在劝她分手,所以走到了阳台才接起电话来。

“喂,妈,怎么了?”

电话那头是母亲的哭声,抽抽泣泣地,不能分辨说的是什么。

荏依皱着眉头,又问一遍,“怎么了?”

“家里出事了!”荏依母亲半天才连着说完这几个字,“完了,这次全完了!”

“到底怎么回事,妈妈?”

“你父亲的店又出事了,顾客一大波一大波地往店里来砸店,要求赔偿,说是吃地沟油吃坏了肚子。”

荏依不解,父亲做餐饮做了二十年了,怎么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啊!地沟油?怎么可能?况且距离上次砸店闹事才过去一年,怎么会自惹麻烦呢?

“是不是有误会?”荏依急切地问。

“媒体已经报道了,确实是地沟油,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呜呜呜…”荏依母亲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絮絮叨叨地也说不清原委。

荏依挂断了电话,对着正在吃饭的傅年说道,“我回老家一趟。”

“什么事?”傅年看荏依的表情不太对,有种不好的预感。

“家里出事了,我父亲的饭店被报道用了地沟油,顾客吃坏了肚子要赔偿,我回去看看。”荏依迅速地穿好衣服。

“我送你吧!”傅年放下手里的碗筷。

“不用了,”荏依有些难以开口,“他们或许不想见你,还是我自己回去比较好。”

傅年眼里的光暗下来,眸子里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荏依赶回去时,看到的就是店门紧闭,一群人围着闹事,辱骂声,打砸声,连绵不断。

荏依挤进人群,拉住一个中年大妈问道,“阿姨,这家店怎么了?”

大妈并不知道她是这家店主的女儿,拉着她的手气愤地吼道,“这家店太黑心了!我们今天来这的都基本上是老顾客,很信赖他们家的,毕竟开了这么多年了,前几天开始闹肚子,我原来以为是自己吃凉了或者晚上睡觉受凉了,谁知道昨天新闻报道了,他家用地沟油!我生气啊,今天过来找他们要个说法,没想到门口已经等了这么多人了,我们就自发的都在这等着,不能白让大家吃坏了,怎么也得给点赔偿吧!我要的不多,把我之前的饭钱都退给我!”

旁边一个大哥也连连附和,“是啊!我经常在他家吃的,没想到会做出这种事!之前看那个老板还挺面善,结果人面兽心,常年吃地沟油,身体都出问题了,这个责任谁负啊?”

一时群情激愤,又开始了新一波地轰炸,店门口吵吵嚷嚷,根本就开不了门。

荏依愣愣地被人群挤出来,打了个车回到家。

母亲还在哭,两只眼睛已经变得红肿,“上次我还跟你说,咱们这小店还没恢复元气,这次可别再出什么问题了,谁成想又出了这种事!”

父亲一根一根地吸着烟,荏依一把拽住父亲的衣袖,有些急切地问道,“爸,到底怎么回事?”

父亲默然不语,按开了电视,当地的电视台正在反复播出记者暗访的几家饭店,报道了存在的问题,除了荏依父亲的店,其他几个店问题都不太大,无非就是态度差点,店里卫生不达标,没有特别严重的。

只有荏依父亲的店,被扒出来用的地沟油,黑乎乎的油上面还漂了一层残渣,看着令人作呕。

荏依瞪了一眼父亲,不可置信地开口,“这是真的?爸,我不相信你做这种事!”

荏依父亲低下了头,好像做错事的孩子,“是…但是,荏依,我是有苦衷的,你听我解释…”荏依父亲拽住荏依的手,仿佛拿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荏依惊得说不出话来,“爸,你疯了?你做了二十年,做餐饮最讲究的就是诚信,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我也不想的…”荏依父亲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我借了高利贷,我还不起…我也是走投无路了,我怕他们伤害我的家人,他们都是没有人性的打手。”

“你说什么?高利贷?”荏依张大嘴巴,汗毛都竖起来。

此时,荏依妈妈也冲过来扇了荏依父亲一耳光,“你脑子坏了吗?怎么去招惹高利贷?”

荏依父亲情绪激动得站起来,“你以为我想吗?你看上去的岁月静好,是我付出了多大的努力,你知道吗?现在全毁了,我不心痛吗?”

随后,荏依父亲蹲下来,失声痛哭,荏依从来没有见过父亲这个模样,轻轻地从背后抱住他,“爸,我和妈也是一时着急,你别难过。”

荏依父亲眼里满是血丝,一夜之间像突然老了十岁,“上次店里被砸,后来有人送了一大笔钱来,我用这些钱把店里重新装修了一下也就所剩无几了,后来,店里受了重创,生意一直冷冷清清,我要想办法啊!这个时候有个我一直长期合作的老朋友跟我说,香港那边出了一个新品牌,菜品很受年轻人欢迎,我信任他,就跟着他入了这个品牌,加盟费掏了三十万,谁知道我被他骗了,根本就没有这个品牌,他卷了钱跑了。我一时店里运作不开,就卖掉了一个店,跟你妈说是为了饭店做好做精,其实是我没有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