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并不在意步轻寒得不得好死,但她太在意家宅不宁了:“你回去,让月儿去走一趟。”

老太太显然是相信了她的胡诌,但还要将她拖在家中,可是为什么,她就算出门,也只是…难道是苏鸣舟会出事?

不好的预感上来便如惊涛骇浪,将理智的小船掀翻了。

“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孙女不想拖累祖母和父亲,快去快回就是了。”

老夫人松动了:“孙嬷嬷陪五姑娘快去快回。”

前脚踏出府门,后脚就将助纣为虐的老嬷嬷打晕丢在了巷子里。

不顾白日人多眼杂,脚不沾地的往侯府飘。

迎接她的是泛着寒芒的利刃,以及她亲手做的人皮面具。

连野无视腹部汩汩外流的血,刀尖儿直指单薄的女子:“为何要害我主子。”

采菱也拔剑相向,一时间剑拔弩张:“我家主子方才脱身,你少血口喷人。”

步轻寒懵了一瞬:“我先看看他如何了,拖不得。”

连野寸步不让:“休想靠近我主子半分。”

她着急的眼泪都下来了,是种莫名的心痛。

采菱将利刃丢下:“我做人质,让我家主子去看一眼。”

“我们俩不是你的对手,我暂时还不能死,你放心。”

“让她进来吧,主子不大好了。”

榻上的男子面容青白,嘴唇发紫,一眼,她几乎就看出苏鸣舟怎么了。

脉象混乱至极,果然,但还有些什么,是她摸不出来的。

剧毒:灼焱。

见把脉的女子抖如筛糠,涕泪如雨,木城浆手中的刀有些握不稳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三个月以来,这女子是如何待主子的,他看得清晰,但对主子下手时,也是这样一张脸…

她一把握上颈侧的长剑,鲜血顺着指缝滑落。

捏住苏鸣舟的下巴,将殷红血液滴入口中。

又灌了些现成的解毒汤药,折腾了很久,苏鸣舟的面色才稍稍红润了些。

她的面色却是惨白的,死人一样。

“姑娘,您失血过多,先喝点汤药,应应急吧。”木城浆有些迷茫了,后知后觉想起了长风脸上的东西,心下愧疚。

她接过向喝水一样喝了个干净:“采菱,回府给步惊山说一声,步家姑娘卧病在床,他若不应,那便是刁奴勾结外贼,劫持了步姑娘。”

木城浆去煎药,房中仅剩下三人,一个昏迷,一个重伤,一个自残到重伤。

“毒尚未解,我此刻已然没有杀伤力了,你可以将剑放下,处理伤口了。”

然而连野的目光时时刻刻都在盯着她。

后半夜,榻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她紧绷的心弦稍稍松了些。

肃杀中含着刀片的眼神对上了她,没有任何缓冲的时间,一只铁钳般的手扼住了咽喉。

她本就虚弱,此刻连声音都发不出来,静静地感受着临死前的煎熬。

心想:这该是多强大的男子,身中两极端的毒,还能爆发出这么惊人的力量。

阿爹,阿娘,寒寒好像又要辜负你们了…

颈动脉在他掌心挣扎跳动,热血逐渐冷却,那姑娘却闭上了眼睛…

“扑通!”渺小有浩**的声响,在夜里格外刺耳!

靠在桌子旁打盹的连野骤然惊醒,入目的是主子醒了,姑娘跌坐在地上,抚着脖颈大口喘气。

肺里重新注入空气,她贪婪地呼吸着,似乎慢一些就会死过去。

“是姑娘救了主子。”连野边说,边上前准备扶她一把。

步轻寒良久后抹了把脸,手心扶地的时候疼的她倒抽了口凉气。

“对不住,我方才…”

她点头,避开了连野的手,自己艰难的扶着桌子站起来,双腿都在打颤,慢慢挪动到窗边坐榻上。

“暂时无事了,等回头天长日久的拔出余毒就好了,我有些累,天亮再走。”

连野给她拿了一床被褥盖上。

“多谢。”音落便没了声响,与其说是睡过去的,不如说是昏过去的。

步轻寒在第二日的深夜,疼醒的。

因彻夜未眠,再加上元气伤,众人都觉得她累,由着她睡,但到晚上还没醒,苏鸣舟着急了。

长孙先生将她手上的银针一一取下:“姑娘本就体弱,万不可下次这般冲动了。”

“有劳。”她声音沙哑的像是含了刀片,只好颔首示意。

“淤青倒是小事,请姑娘远离危险,什么都没有自己的命重要。”

长孙先生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所有人听到了:“掌柜的给姑娘备了马车。”

采菱背身蹲在她面前,她抬手,却被另一只手握住了手臂。

“你们先退下,我与步姑娘有话要说。”

无论是采菱还是公孙先生都只是退了几步,并未退出门。

步轻寒将手臂缓缓抽出:“都是自己人,无妨的,王爷直言即可。”

“昨夜,我…”

“不妨事,几日就消退了。”

“夜深,天寒,你二人也不能轻功回府,可能会有麻烦,明日再走。”

或许是因为苏鸣舟说的有道理,或许是因为她身上痛的不愿意折腾,就应了。

长孙先生见状推出门外,煎药去了。

“我没有那么娇气,王爷不必放在心上。”

苏鸣舟昨日大意中招,醒来第一时间选择了攻击,倒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但看到她被血浸透的帕子,却刺伤了眼睛,她的疏离好像刺伤了心。

“谢谢你救我。”

“举手之劳罢了。”

“你的手。”

“小伤而已。我有些累,先歇下了,王爷见谅。”

“去榻上睡…”

她躺倒在窄小的坐榻上:“多谢王爷好意。”

今晚明明没说几句话,但苏鸣舟清楚的知道,她今晚叫的王爷比相识三月叫的次数还要多。

他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但若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他还是会这么做。

手虚虚的拢了拢她绵软的长发,觉得心脏好像因为中毒,有点痛。

步轻寒闭着眼睛,任由自己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任由那人将她放在床榻,拿几层被子囫囵裹住。

“受伤害的人是你,王爷不用对我愧疚…”

“你救我的时候,心中当我是王爷还是苏鸣舟。”

过于深刻的话题,并不适合她:“自然是王爷,初见时我便说了,我的图谋是不想守望门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