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动静闹得很大,四周庭院的灯火逐渐亮了起来。
已经安置的步惊山都赶来了,看到了令他血气上涌的一幕。
步照霜已经不成人形了,却还在断断续续的吐不干不净的话,立刻有人将她抬走了。
步惊山知晓这丫头会武功,却不成想这般阴毒:“跪下。”
她赤红着眸子倔强的不肯低头。
采苓被步惊山身边的高手制服,此刻动弹不得。
“跪下,否则我就杀了你的丫鬟。”
步轻寒妥协了,步惊山留她有用,不会要她的命,但采苓不一样。
“主子让属、奴婢死,不要跪。”
背上火辣辣的疼痛袭来,带着倒刺的鞭子痛彻骨髓,她咬着银牙一声不吭。
一、二、三,一抹阴寒似游蛇般灵活打旋,甚至都没有看清是什么时候出来的,鞭子已然断成两截。
“你知错不在我,却还是罚我。”她音色淡淡的,若不是有些颤抖沙哑,看不出来一点受伤的模样。“此三鞭,就当我报生恩了。”
步轻寒扶着被打昏的采苓踏进房间,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步惊山是武将,但虎父犬子,小辈儿中竟没有继承武艺的,反观被他们抛弃的小女儿,更像他几分。
透过轻薄的窗纸,步惊山的表情,她看得清晰,却只有冷笑。
若是之前的自己,看到生父的怜惜和愧疚,她一定会痛哭流涕,会像前世一样拼命地弥补所谓亲情,燃烧自己的价值,最后死在他们手中。
翌日,晨光晴好,院中传来了繁复嘈杂的脚步声。
房门被大力推开,身形颀长的青年顺着光望来。
“小贱蹄子,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欺负了月儿妹妹,又打伤了霜儿。”
一会儿消停日子都过不得,她随意的撩拨着没有珠子的耳坠,散漫极了,却在看见步照堂剑穗儿上坠着的白莲时,眸色阴郁起来。
“大清早的就听见狗吠,坏一天的兴致。”
步照堂不言语,却从袋子里抓出了一只野猫…
“啊!”她嗷一嗓子躲在了采苓身后,闭着眼睛,捂着耳朵,整个人都在颤抖着。
虽然只有一瞬间,她真的看到了,那只猫生的一双黄澄澄的眼睛,吓人的紧。
采苓一脚将猫踢出门外…
“喵喵喵、喵喵喵…”很多只野猫都爬进了屋子里,关键是每个眼睛都是怪异的,叫唤个不停。
“贱婢,你虽回来了,也休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步照堂的声音极大。
她睁开眼的时候,一只猫爪子碰到了她的衣角,她猛然窜起,闭着眼睛一个旋身踢将步照堂提到门外,自己也上了房顶。
脱掉外衫,用火折子点燃,闭眼掀开砖瓦:“采苓,退出来。”
“喵喵喵…”猫发了疯似的叫,她也在崩溃的边缘了,采苓揽着她飞离了浓烟滚滚的院落。
惊魂甫定,却被一队侍卫围住了。
步惊山已经无暇顾及走水之事了,之事吩咐下人救火,自己则在应付不速贵客。
她披着采苓的外衫,被侍卫押进厅堂。
“这是男子的外衫,怪不得要让丫鬟去退婚。”中年美妇语气刻薄。
“奴婢是奉我家姑娘之命去退婚的,求侯爷国公爷饶命啊!”
她看向跪在中间的丫鬟,那是一张刻板不自然的脸,她伸手将面皮撕了下来:“这不是我的丫鬟。”
丫鬟竟是口中含毒,眼一翻死了。
“未出阁的女儿家,男子衣裳如何解释。”庆侯夫人咄咄逼人。
采苓进来后,庆侯夫人便不再提此事:“我儿哪里不好,缘何要退婚?”
她自怀中摸出白玉扳指:“我曾与将军相见,彼此欣赏,自是不会退婚的。”
庆侯与夫人面色不同程度的变了变,随后便告辞而去。
“将她们二人关进柴房。”
“慢着,少得寸进尺,否则你的宝贝女儿就要亲自嫁给命不久矣的苏鸣舟,你也做不了皇亲国戚了。”
采菱扶着她往外走,她顿了顿:“日后别让我在府中看到猫影响我待嫁的心情。”
尚未踏出正院儿,即刻有丫鬟前来给她们引路。
荷香苑,中规中矩的院落,还算精致,比之前的院子强出好几倍,院中也拨了几个丫鬟。
“良心发现了这是,我背上的伤需要医治,去报国公爷。”
这还真不是她想折腾,而是她真的需要医治,房间里,衣裳都没换,就已经倒在瘫倒在**了。
“小主子,你起热了。”采苓赶忙给她服下风寒丸。
步轻寒用茶水压了压几口,伸手拿过小瓷瓶摇了摇,还有不老少。
丫鬟引着一个白须老先生进来,她将瓷瓶收好,放下了床帐。
因着不便,老先生只给她切脉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便开了药方。
采苓却看着那只药方眉头紧皱。
她倒是颇不在意的吃着点心:“无功无过,已经很好了,吃点东西吧,待会有事让你去办。”
采苓一步三回头的,满是不放心,她挥了挥手:“罢了,再借个丫头过来吧,顺便看看师兄有消息没。”
步轻寒困极了,却没有休息,手中把玩着小瓷瓶。
她本意是要采苓送风寒丸,毕竟这比中药方便,但怕苏鸣舟信不过,再糟践了好东西,只是送了些点心肉干。
“奴婢采绿,拜见主子。”一个十七八岁的干练女子冲她行礼。
她抬了抬手:“大礼日后就免了,师兄可有消息?”
“主子,昨日出的信,少说也要三四日才能有消息呢!”
她淡淡的点头,重新躺下了,沉眠的前一秒还在想着,也不知道苏鸣舟信不信得过采苓。
午后,浓厚的苦味将她唤醒,彼时采苓已经回来了。
“主子,步惊…国公派人说,明日太后娘娘在皇家别院办品兰宴,请您好好表现。”采苓的话变相的解释了为什么无功无过的药汤变成了真正调理身体的。
不多时,几个丫鬟捧着精美衣裙,华贵首饰,以及胭脂水粉,堆满了半个闺房。
她不觉好笑,当真是无利不起早。
当晚,略有虚弱的她坚持带着采苓出了门,即便是伤的再重些,也非走这一趟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