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手落在她肩头的瞬间,她身上的防御心理一泄而空。
“不是什么软弱了,也不是矫情了,而是心动了。”
红衣少年大马金刀地坐在榻边,慢慢地说。
心动了,是啊,她早就心动了。
“一往无前的日子是因为有后盾,像你说的那样,不论闯什么祸,都能有人为你收场。”
她微微点头,再开口时已经恢复了寻常的模样:“倒也不全是害怕吧。”
“我现在依然喜欢闯祸,因为背后还有柏影,有你。”
“是对以后的迷茫。”在谢松落面前,她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卸下心防。
谢松落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目光落在了敞开着的窗子外。
在丫鬟的陪伴下步步走来的人是已经重新梳妆换好衣衫的苗意阑。
“鸣舟没有选择,因为不论哪个皇子上位,他都是眼中钉肉中刺,夺权,是唯一可以保命的机会。”
“当然,或许你曾经想过扶持我做皇帝,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不可能做皇帝,我这一辈子都没有可能。”
谢松落言罢飘然而去。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她百思不得其解。
“我来守着吧,轻寒,天凉了,你得保重身体。”
绿梅居。
上午还是晴空万里,午后就飘起了零零落落的雪花儿。
她从步撵上下来,没让人通报,直接走了进去。
梅林旁,是一袭箭袖轻袍的利落女子在雪中翩跹起舞。
而女子手中握着的是一柄泛着寒芒的剑。
柔美和肃杀杂糅在一起,呈现出另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不远处的长廊下摆放着一张七弦古琴。
步轻寒红衣外披着白色裘皮,端坐的时候似是一朵红梅上覆着雪花。
丝丝缕缕的琴音在指尖流连间响起,随着寒风,伴着薄雪飞扬。
风中拨弦,雪中挑剑,美则美矣。
琴音至,舞剑停,两人遥遥相望,彼此脸上都带着笑。
“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于她而言,不过短短几日,但于阿凝而言,简直度日如年。
尊贵的长公主,为了兄弟,远嫁他乡,名分上屈居人下,算计上面面俱到。
她孤身一人,没有挚友,没有爱人,只有一个没什么感情的血脉兄弟。
表姐说,她十七岁了,得给自己挣一个好结局。
阿凝已经十八岁了,过了年就十九岁了。
鸣舟的血亲妹妹,自是不能留在王府的,即便没有夫妻之实,但在旁人眼中,那也是二嫁女了。
步轻寒声音轻柔,转瞬飘散在了风中:“谢谢你。”
“谢什么。”司徒凝褪去落满雪的外袍,披上厚实的大氅,坐在琴边。
谢你不远万里前来,赴一场无人陪伴的歧路。
谢你无私付出,为一场血脉亲缘。
“我师兄受伤了,我这几日跑的多些。”
司徒凝垂眸眼神专注的望着那把琴。
“应该的,我这几日也不懂事,害你奔波了。”
步轻寒将热茶推过去:“我表姐到了试婚的年龄,不愿盲婚哑嫁,所以对心上人表白了。”
司徒凝喝了一口热茶,沉默良久:“若是能同意中人相携到老,这份勇气可嘉,会传成一段佳话。”
她试探的问:“阿凝,我们改日出去逛逛吧,秦家下了品茶宴的帖子,姑娘郎君们都会出席。”
这么明显的暗示,她本就聪明如斯,自然明白步轻寒的意思。
但她却摇了摇头:“天寒,你身子重,不去了。”
顿了顿:“只是王爷的事情已经几近完善了,没什么能帮忙的,我有些闲。”
步轻寒能感受到阿凝的伤感,却有些无能为力。
“若是我没有了价值,又该何去何从?”
她上前拥住独在异乡的阿凝:“我是的朋友,你认鸣舟是兄长,那我也是你的嫂子。
是我们不好,我们自顾不暇,没有为你安排好以后得路。”
采绿匆匆而来:“主子,韩姑娘求见。”
她点头:“请进暖珠院,让炼恒去趟云霄楼。”
“阿兄。”她突然对着空气扬声道:“去请襄阳王和兄长过来,直接去暖珠院。”
转身看着有几分落寞的司徒凝:“阿凝,换身衣衫,咱们去我吃饭。”
暖珠院。
院中石桌上摆着一套晶莹如玉的茶壶,透亮,沁凉,好看极了。
采绿笑着解释道:“是陆氏送来的,只说是谢王妃。”
她自然清楚陆玉蕊谢的是什么,受之无愧:“收起来吧。”
分明连不怎么喜欢的陆氏,她都安排好了后路。
在荆棘满布的路上,功不可没的阿凝,却被她忽视了。
劲装男子闪现而出,是卜轻辉:“待会过来。”
“阿兄,你帮我请一下表兄吧,他伤好了,我也想见见他。”
“绝顶的轻功,又成了你的跑腿儿的了。”卜轻辉口中抱怨着,身法半点没有停。
踏入厅堂,韩云婷端坐在客座上,不紧不慢的喝茶。
曾经那个光彩照人的小姑娘清减了许多,眼下透着淡淡的乌青。
“节哀。”
静安堂的消息还算灵通,运城首富身陨的消息早就传回来了。
“我有了身子,不宜跋山涉水,不曾给令尊上一柱清香。”
韩云婷扯出一抹笑:“王妃有心了,运城已经稳住了局面,我来绥京,有一件事想要确认一下。”
她云山雾罩的,但还是笑着询问:“你说。”
“那个人,就是你兄长,二十日前,可在绥京?”韩云婷有些踌躇的问。
“在啊,怎么了?”
韩云婷眼神里的光附上了一层灰:“哦,没什么,就是问问。”
“我阿兄和兄长一会就回来了,一会一起吃饭吧。”
言罢,炼恒已经背着食柜回来了,顺便在听风亭里摆放好了。
少顷,红衣少年和黑衣青年从天而降。
“听说半下午的,咱们的抚远王妃要做东,请吃饭。”谢松落戏谑地笑着。
阿凝的步撵也已经到了,院中一下子热闹起来。
“兄长,你这些天始终在绥京对吧!”步轻寒当年确认一下。
卜轻尘点头:“对,没什么事,最多跑京郊,没有更远的。”
“这也是你兄长?”韩云婷蹙眉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