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远送纪舒语和陆清怡回了酒店,他说还有个会。
陆清怡鼓着勇气拉着纪舒语不放手,想她陪陪自己,好在她没有拒绝。
酒店里,陆清怡拉着女儿的手,贪恋地看了又看了。
事情过了,她才开始眼圈发红,才开始怕。
她真的以为自己以后都只能在脑子里回忆女儿模样。
纪舒语心中不是滋味,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任由她拉着。
陆清怡眼里湿漉漉的,又忍不住笑意,然后叫阿姨让个厨房送饭上来。
她已经好几天吃不下饭了。
纪舒语陪着她吃了饭,虽然不怎么说话,但与陆清怡来讲,已经是天大的好事。
但幸福的时光总是很快,
若不是担操之过急,她真想把女儿留下来。
晚上,纪舒语离开的时候,陆清怡送她下楼。
“小语。”她叫她,“有时间的时候,一起吃饭吧!”
纪舒语的顿了顿,然后点头,“好。”
陆清怡满心欢喜,一直等到车影消失了才回身,然后忙不迭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出差的丈夫。
……
西子湾
纪舒语回到家里的时候,顾修远还没回来。
她洗过澡又换了衣服才去看两个宝贝。
在阿姨的指导下,她现在可以熟练地抱着宝宝了。
因为喂养得当,小家伙越来越白净,也胖了许多,已经是两个漂亮宝宝了。
晚上和阿姨给宝宝们洗了澡,换好衣服已经很晚了,给顾修远发了消息,还没等到回复,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都亮了,可床的另一侧还是平整的,可见顾修远整晚没有回来。
心中一惊,她赶紧打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一阵嘶哑的声音,“小语。”
听着他的声音,纪舒语心中狠狠一扯。
“修远,怎么了?”她握着的电话的手有些紧,“你在哪?!”
电话那边声音有些嘈杂,她隐约听见‘抱歉’‘节哀’。
“我在,医院。”
纪舒语匆匆赶过去的时候,顾修远坐在太平间门外。
他身旁还站着几个警察,其中有两位有些年纪,看着像是领导的样子。
夏玫?
纪舒语第一反应就是她!
不,应该不会吧!
那声“节哀”也许只是路过。
她有些僵硬上前,顾修远缓缓抬起头。
他的眼底布满血丝,手指骨节处满是伤口。
纪舒语蹲下来,想看看他的伤。
顾修远缩回手不给她看,“没事。”
许是吸烟过多,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心痛不安瞬间充满心脏……
“这位是顾太太吧!”站在众人前列的警察上前,“对于夏女士的事情,我们很遗憾,也很抱歉,节哀。”
“……”
夏玫凌晨自缢,送到医院抢救,但最终还是抢救无效。
其实在值班警员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顾斌姗姗来迟,此时他想起了伤人之后,她那番话的意思。
她是再说:死也不会要他如愿。
她要让她的死成为两个孩子的阴影,成为她们永远的隔阂?
警方分别对顾家父子表达了慰问和歉意。
顾斌和顾修远进去的时候,警察告诉他们做好心理准备,然后带着二人进去。
纪舒语等在外边。
她恨夏玫的狠毒、也恨她的不择手段,可她没想过要她死,至少……不是这样的方式。
夏玫犯了罪,得到应有的审判是她罪有应得,可是……她就这么结束自己,修远该怎么办?
她一直等在外边,最先从里边出来的是顾斌。
他的脸上不见一点悲伤,甚至表演都不屑。
顾斌看着纪舒语,“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你们俩都无需自责。”
话是这样说,可是从他的嘴里听见,这样的令人不适。
“你在这等等修远吧!”
知道自己不受欢迎,顾斌也不多留,和案件负责人到一边沟通夏玫的事情去了。
看着这扇门,纪舒语的心里揪痛得厉害。
过了许久才看见顾修远出来,他的手上和衣服上……还沾到了血,他的身体也在抖。
所以,警方说的做好心理准备,是因为死状凄惨?
“修远。”她上前。
顾修远的眼睛红透,看着满脸焦急的纪舒语他轻轻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怎么会没事?
她知道,他会难受、会自责。
很多事情,即便心中再怎么理智,可是情感的痛……是无法避免的。
纪舒语抱住颤抖的他,手臂不断收紧,无声地告诉他: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
顾修远没有动,他垂眸看着眼前的纪舒语,满眼痛楚。
……
夏玫的死因对外说是病逝,也算是保全了她最后的一点的颜面。
葬礼的事情都顾修远在处理,顾斌从始至终只在医院的太平间前露过一面。
想夏玫一生也算是呼风唤雨,可到最终却落得这样的下场。葬礼办得极为简单、低调,就连前来吊唁的人都不多。
纪舒语穿着一身黑色站在顾修远身旁。
这些天,顾修远一直很消沉,多数的时候纪舒语也只是默默陪着,她不知道自己对夏玫的死是什么心情,只知道这个时候她想陪在修远身边。
当初夏玫纵火想要杀的是纪舒语,后来又在医院弄伤了陆清怡,霍家的人没有亲自出席,可到底还是派了人过来,毕竟是顾家养大了她们的女儿。
“顾少,节哀。”来人态度客气。
纪舒语认出了,这是霍家的老管家。
“您客气了。”
顾修远微微颔首,对于这个老管家他是心里感谢的。
当初他失忆,小语拖着虚弱的身子找上门,是管家封住消息瞒住了霍雨萱,省去了很多麻烦。
前来悼念的,说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安慰之语,多是走个形式,有几个是真心来吊唁。
雨,下了整整一天。
回到家里之后,顾修远就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纪舒语几次过去,里边都听不见一点声音,最后还是敲门。
书房里开着窗,可依旧满是烟味。
他已经很久都没抽过烟了。
纪舒语过去将他手中的烟拿过来,然后捻灭。
“你抽太多了。”她把水放进他的掌心。
顾修远没出声,静静地将水喝光。
干涸得发疼的嗓子,得到湿润,终于不再那么火辣辣的。
“没事。”他声音破碎地开口。
纪舒语拿来药箱,想帮他处理伤口了,顾修远抽手躲开。
“……”
“没事,一点小伤,过两天就好了。”他有些无力地说着,“这里都是烟味,先出去吧!”
纪舒语站起身来抱住他。“修远,让我陪陪你好吗?”
“我待一会儿就好了。”他努力地扯扯嘴角,“这里空气不好,出去的时候,换身衣服吧!这么重的味道,要熏到宝宝了。”
他抬手揉揉她的头发。
纪舒语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顾修远的这种悲伤,也有些看不懂这后面的情绪。
总觉得这种情绪很复杂。
这一晚,顾修远没有回房。
纪舒语也几乎一夜没睡,她坐在书房外坐了一晚。
次日,顾修远一出来就看见门口的纪舒语。
心脏瞬间狠狠一抽。
纪舒语被声音惊醒,还未起身就被猛地拉进怀里。
他捧着她的脸,似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急切地吻过来,可最后那略显急迫的吻却没落下。
“……”纪舒语睁开眼睛,“修远?”
顾修远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然后:哈……
他往她脸上呵气,“都是烟味。”
他深深地望着她,满眼心疼,“怎么坐在这?”
“我想陪你。”
顾修远抱着她的手猛然攥紧,忍着声音的抖动,“你是不是傻。”
纪舒语踮脚吻他的唇,“是啊,我傻,所以很多事我自己是猜不到的,要你告诉我。”
顾修远揉揉他的头发,“嗯。”他静静地抱了她一会儿,“我肚子有些饿了。”
听他要吃饭,纪舒语急忙点头。
“好,我这就去准备早餐。”
看着纪舒语匆匆跑开,顾修远才僵硬着走进客卧。
关起门来的时候他的身体陡然脱力,撞到墙壁上。
手颤抖着按住抽痛的胸口,微微张着嘴巴呼吸……
早上时间匆忙,可纪舒语还是准备了几样顾修远爱吃的清淡小菜。
看着她满眼期待的眼神,顾修远勉强吃了几口,但吃进去的东西都卡在胸口,好像随时都会吐出来。
“别吃了。”看出他的难受,纪舒语拦住他,“不喜欢就不吃,没关系的。”
顾修远又吃了几口,然后慢慢放下筷子,“我先去公司,晚点要去警局那边处理些事情,晚上回来晚的话,不要等我。”
“我等你。”
“乖,早点休息。”他揉揉他的头发然后出了门。
纪舒语看着他进了电梯,一直抵着头。
修远,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
纪舒语接到柯曼宁的电话。
她想开工作室,柯曼宁给她很多建议,小V还介绍了自己的同学,就连方师傅都说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随时开口。
见过柯曼宁之后,纪舒语和小V在楼下的奶茶店坐下来。
原本还聊工作,可是没聊几句小V就又扯到八卦上。
“我听说市里最近有个什么行动,你听说了吗?”她叼着吸管。
“什么行动?”她兴致缺缺。
小V失望,“还以为你会有什么内部消息呢!”
“我也是听朋友的朋友说的,好像是哪个监狱还是看守所的,接连着发生群体暴力事件,还有人自杀……”
纪舒语听着手慢慢攥紧。
“好像还爆发了什么群体感染,反正就是上边挺重视的。”她说着抖抖鸡皮疙瘩,“前几天不是还有个报社的新闻。”
“怎变态的人怎么那么多啊,现在扫单车我都要看看车座里有没有奇怪的针头什么的。”
看着她喋喋不休的模样,纪舒语想起一起工作的事情,也想起了莫沉。
“小V,你知道莫沉在哪儿吗?”
“莫沉,怎么了?”小V叼着吸管,“他离职后就突然消失了,还说什么飞黄腾达带我飞呢!”她扁嘴,“你找他?”
纪舒语点头,“如果有他的消息,告诉我一下。”
小V点头,“好”
从奶茶店出来,纪舒语去了顾氏。
“少夫人,Boss没在公司。”周锐叫秘书送来咖啡。
她知道他不在才来的。
“是去警局了吗?”
“Boss没说。”周锐摇头。
“周锐,你知道修远最近怎么了吗?”
周锐被叫得一怔,他跟在顾修远身边已经进入第六个年头了,可平时她都是叫他周助理的。
之前因为Boss的意外,他被临时调到了分公司,是月前结束了那边的工作才回来的。
“这个,可能是最近杂乱的事情比较多吧!”周锐道,“Boss不说可能是怕你烦心。”
“如果他有事,你一定得告诉我啊。”
“一定。”周锐点头。
周锐答应得倒是痛快,可是他跟了顾修远那么久,怎么会“出卖”自家Boss呢。
明知道问不出什么的,还是觉得不死心。
“周锐……”
周锐电话响起,他示意了一下,然后到一边接电话去了,她听见他说:“好,我这就过去。”
这里行不通,纪舒语坐了一会儿,给顾修远留了张便签后离开。
夏玫的事情虽然没有公开,但私下里的议论却传得满天飞,说她死的时候模样有多恐怖、凄惨……
……
纪舒语忙完手里的工作天色已经暗了,她去婴儿房的时候早早已经睡了,晨晨还咿咿呀呀地吃着手指。
许是之前他都是一个人在监护病房,之后又一个人在实验室里,他要比早早更粘人一些,见到妈妈影子就要抱抱。
纪舒语将他抱起来,一点点将他哄睡才放下,又亲了亲早早的小脸。
“宝宝,你们要快一点长大的啊,有你们陪着,爸爸一定会开心一点的。”
她给顾修远发了消息,然后在客厅里等着,不觉间竟然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她好像做了一个梦。
她在梦中惊醒的时候,顾修远正坐在自己身边。
看起来好像盯着她看了有一会儿了!
“怎么……”
四目相对,顾修远才开口,纪舒语就抱住他。
“做噩梦了。”她委屈地嘟哝,“可好像又忘记了梦见什么,就很可怕……”
顾修远的手缓缓落下。“怎么睡在这,不是说不要等我吗?”
“想你一进门就看见我啊。”她靠在他肩头,“等明年这个时候,宝宝就能陪我一起在这等你了。”
她憧憬着未来,满心欢喜,却没等到回应。
“小语。”他忽然开口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