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气氛有些微妙尴尬的时候,一旁咬着手指的元钰突然对着永嘉帝清脆的喊了一声:“父皇?”

永嘉帝身形一顿,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惊喜的神色,笑着把元钰抱了起来。

“元钰还记得父皇?”父子俩站在一起,眉目之间有数不出的相似,正德帝看着他们三个站在一起的样子,莫名有些来气。

宫宴上还有些宗室贵族,对于目前的情况都在装聋做哑。元钰瞧着永嘉帝,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记得,父皇总是抱元钰。可是父皇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为什么平日里只有我和娘亲两个人,父皇去哪了?”

永嘉帝还没有说什么,林毓倒是先训斥了一句:“元钰!莫要乱说话。娘亲平日里教给你的东西都忘了不成?”

元钰撇了撇嘴,笑嘻嘻的搂着永嘉帝的脖子,哼哼道:“可是父皇好久都没有抱抱元钰了呀,元钰原来还以为父皇不要我了。”

“你那时候那么小,知道什么?怎么见到一个人就叫父皇?还不快从..............”

林毓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永嘉帝接道:“是父皇不好,这两年在外面忙事情,冷落钰儿了,钰儿不要怪罪父皇。再等父皇两年,父皇一定会来接钰儿回家的。”

元钰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小脸上依旧是笑嘻嘻的表情。林毓在正德帝面前总要做做样子,别过脸去不再看永嘉帝,还是正德帝在一旁看不下去,才找了个借口,把永嘉帝从林毓身边拉开。

一场宫宴,因为永嘉帝的到来,所有人表面上都兴致高昂,所有人,也都在强撑着面子,彼此都不想被对方看清一丝一毫。大概只有永嘉帝和林毓多了几分急切的心思,几年不见,终于相见,这份想念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体会到的。

好不容易结束了,正德帝瞧着永嘉帝对他女儿贼心不死的模样,直接就打着元钰还小的借口,让林毓带着回了公主府,自己则拉下永嘉帝,又进行了一番君主之间深切的交流。

永嘉帝脸上云淡风轻,对正德帝还算客气,也没有在大夏时候的面无表情,倒还算得上是柔和。

因为大家都娇贵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这样喧闹的宫宴便没有让她参加。宴会结束之后,皇帝也是早早的就打发走了太子,让他去陪太子妃。身边也没有带任何一个皇子陪同,永嘉帝更是一人一身轻,于是宫宴过后的整个交流,还真的就只有两国的君主。

没有人知道永嘉帝和正德帝都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这次会面结束之后,三天之内,两国的君主都没有再见面。但是据传言,永嘉帝出的时候,脸上是难得一见的笑容。而正德帝在这三天里也没有任何不对劲儿的地方,甚至面上隐隐有些喜色。

这倒是让众人猜不出他们交谈,究竟是可以让两国更进一步,还是只能勉强维持目前的形势,而交战则在所难免。

实际上,在正德帝不见永嘉帝的这三天里还是专门派了太子和长公主陪同,陪着永嘉帝欣赏大匽京都的繁华。林毓刚刚接到这个旨意的时候还有些不可置信,皇后则是与正德帝闹起了别扭,大好的新年在后宫里闭门不出,正德帝来了也是不见。永嘉帝看到这样的景象,倒是有些感叹,林毓果真是和她母后一脉相承,生气时候的样子倒是十分的一样。

不过这就不是他要头疼的事情了,真正要着急的,是正德帝才对。

不管是哪一个国家的君主,他们首先要知道的一件事就是,比起来儿女或是自己的幸福,国家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甚至,在紧要的关头,为了国家的安危牺牲皇族的生命都是在所不惜的事情。

所以,就目前的现状来说,正德帝的选择才是真正意义上能让大匽获利最多的。

也许他注定要对不起的,便只有那个才刚刚找回来的永宁长公主,他流落在外十几年都没有好好享过清福的女儿了。

这么想着,正德帝心里对林毓的愧疚便越积越多,流到永宁长公主府的赏赐也就越来越多。正德帝愧疚的,不仅仅是这个,因为国家的利益被他推到永嘉帝那边的女儿,还有嫁给他三十多年的发妻,也就是皇后。

他们这么一路走来,为了他,为了大匽这个国家,妥协最多的人便是皇后了。还有他早逝的妹妹,那个连亲生孩子都没有保住的长公主殿下。

正德帝却不知道,他这般愧疚,另一边,他的女儿,却并没有在意这么多。关乎江山社稷,她也从来都没有奢求过谁会把她放在第一位。永嘉给父皇开出的条件太过优渥,凭心而论,若林毓是君主,也一定会放弃自己的这个女儿。

这样一桩买卖做到手,不仅可以解了大匽年年都要生的旱灾之后国库的紧迫,还能和大夏联合起来。大匽和大夏算是这个地方最强大的两个国家,若是联手,周边的小国就算全都联合起来,又何足畏惧。

夜色如水,此时事宫宴才刚刚结束,林毓带着元钰回了长公主府,把玩累了一天,已经睡的昏昏沉沉的儿子妥善的安置好,这才回到正殿,最在窗前,对着窗外的一轮明月静静的发呆。外头起初还有些热闹,渐渐也也沉寂下来,小丫鬟们都各自在屋子里守夜,没有人过来打扰她。

就是云锦今儿也分外的乖巧,宫宴一结束就乖乖的跟着绣夏回了自己的房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毓感觉到窗棱处传来一阵不同于夜色的风声,她心有所感,慢慢走到窗前,慢慢的打开窗户。

永嘉帝一身白衣静静的伫立在夜色之中,长身玉立,墨色的头发在微风中轻轻的飘着,十分美好。林毓看着面前这样的他,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两人面对面的站着,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还是永嘉帝先抿嘴笑了,温柔的瞧着林毓。

“今儿在宫宴上,如何就对我这般冷淡,还怕我吃了你不成?这么久了,你就不想我吗?”

“我...”林毓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永嘉帝打断:“朕可是默默的想了你好久。自打你走后,朕一天好觉都没有睡过。每天晚上都做梦,梦见像今天这样的景象,梦见自己再一次看见你,再一次把你揽在朕的怀里。”

林毓从没听过永嘉帝用这样温柔的口气说这样动人的话语,一时间有些怔住了。在她愣神的一瞬间,永嘉帝推开另外半边窗户,破窗而入,稳稳的站到了林毓的面前。

“如今,朕每天都想做的事,终于要做到了。”

说完也不等林毓回话,一把揽过,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林毓愣了愣,也伸出手,回抱着永嘉帝。没有更多的话语,没有多余的表情,两个人就这样紧紧的拥抱着,好像要把这些年亏欠对方的温暖,全都抱回来。

当晚,永嘉帝自然是没有离开,红鸾帐暖,小别胜新婚。况且不管是今晚的林毓还是永嘉帝,他们的打扮,都足够让彼此心动。

第二日永嘉帝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两个人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门外的小丫鬟都被云锦拦着不许进,绣夏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也便帮着云锦。唯二的两个大丫鬟都发了话,其他的人自然不敢自作主张。

所以太子来的时候,整个公主府还安安静静的,下人做事都小心翼翼,就连现在本该已经出现在林毓正殿里的元钰也被奶娘抱着,乖巧的看着太子。

“这都是怎么回事,灵儿呢?还没有起身?昨儿竟是守夜了不成?”

“这...”绣夏和云锦都看着太子,一脸的难色。

“你们这是怎的了?难不成大初一的,毓儿竟生病了不成?这可不行,母后正在气头上,定然会怪罪孤看顾不利的,父皇见母后不开心,定然也会寻孤的麻烦,你们这群废物,主子生病了,怎么不知道请个太医来?”

绣夏和云锦都急的摇头,频频看向屋子里,这会儿定然是不能让太子殿下进去的,可殿下这架势,恐怕他们二人是拦不住的。

好在这个时候钟妈妈出来了,看着太子笑道:“殿下这是怎么了?我家公主没有生病,也并非守夜,只不过现在还睡着,不方便出来见殿下而已,殿下在堂中稍坐坐,奴婢去叫叫他们。”

太子听见他们这两个字,着急的表情定格在脸上,好久方缓过来,有些呆滞的笑了笑,缓慢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本宫在外头呆一会便可以了,倒是不必着急。灵儿既然累了,大过年的正好也不用给母后请安,倒是让他多休息休息为好。本宫,本宫下午再来。父皇只是让本宫和灵儿领着邻国的永嘉皇帝一起转转京都,这个时候,想来永嘉皇帝定然也睡着,本宫倒是不必也去打扰他一次了。”

“正是这个道理,下午的时候,公主定然会醒过来。正好可以约上邻国的永嘉帝去看一看咱们京都的夜景,倒也是一件美事。”

太子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转身走了,离开的时候还不小心碰到了公主府的大门槛,想来是受了些惊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