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元(一更)◎
一直到傍晚, 夕阳西下,陆臻这才醒。
“你醒了,先喝点水润润喉吧。”见陆臻醒来,虞念给陆臻倒了杯温水, 递过去。
“多谢娘子了。”陆臻接过茶杯, 抿了口水, 清醒了下,然后看了眼外面天色, 看向虞念:“如今是几时了?”
“酉时了。”虞念回道,看天色的话,这会儿大概在下午六点钟这块儿, 换算成这古代的时间, 也差不多是酉时这块儿。
陆臻听了后点头。
“饿不饿?你醒的恰是时候, 晚膳就快要做好了。”
虞念接过陆臻手中的茶杯, 放到桌上, 然后转身回头看向坐在**刚醒来还有些懵懵的陆臻,不由关心笑道。
说实话,往日里像是这种刚醒来迷迷糊糊的样子,在陆臻身上可是少见的很,不过, 也很好看就是了。
上午虞念从贡院门口接到陆臻回家后,陆臻洗完澡便只是简单用了碗粥就上床睡觉了,并没有吃多少。
这会儿听到虞念这话,陆臻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肚子乖乖点头,他是有些饿了。
看到陆臻这个动作, 虞念没忍住笑了下。
见虞念笑, 陆臻看向虞念也笑了。
倒不知二人在傻笑什么。
……
第二日, 虞念二姐和二姐夫还有四姐与四姐夫都来了。
原是她二姐和二姐夫先去了她四姐家探望四姐夫,后来两家又商量好一同来探望陆臻。
澜哥儿染的风寒,在陆臻和她四姐夫考第二场的时候,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如今几天过去,更是彻底的好了,倒是她二姐夫一直小症状不断,还在吃着药。
不过陆臻与她四姐夫现下乡试也已经考完,倒是也不怕影响什么了。
“如今瞧了四妹夫与六妹夫精神尚好,我和你们二姐便也放心了。”
赵仲霖坐下看了眼陆臻与郑修竹后笑道。
虞想闻言点头,看了二人一眼,方后怕道:“这乡试本就熬人,便是往年里顺风顺水的,也熬倒了不少人。”
“便更不用提今年了,到了末了了,还来了场雨,夜里更是直接冷了下来,还是这两天,气温才有所回转。”
“听闻,方员外家的小公子出了贡院大门便直接晕了过去,好悬没要了小命去呢。”
“这两天,城里的大夫们更是忙得脚不沾地的,不是这家请,就是那家请的,比往年乡试后的阵势可是大多了。”
“好在四妹夫和六妹夫都无事,真是老天保佑。”
“是啊,这最后一场雨,说下就下,可是让不少学子都遭了罪。”虞念四姐闻言亦是心有余悸。
“我听文和说,他对面的那位学子,夜间便忘了用油布将考篮盖上,又不巧那间号房漏雨,便是那位学子夜里被雨声惊醒,及时补救,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那天写的考卷便只能是作废了。”
“好在那只是第一晚,只是到底接下来的答题状态会受影响。”虞慧说到这事儿,还有点可惜。
这乡试每三年一考,汇聚了整个临阳府成千上万的学子,可想而知,竞争会有多么激烈。
虞念在一旁静听着,不由感叹这古代的科举考试比之现代的高考亦不逞多让了,甚至细说起来,可能还要难上不少。
“谁说不是呢?再加上这雨后温度降了下来,有学子因着考前两场时天热,这最后一场便没带多少衣服,经过这一遭儿,染了风寒的可不在少数。”虞念二姐亦是可惜道。
这乡试三年一考,很有可能就差这最后一步了,谁知天公不作美,这最后一步,便一哆嗦了。
“虽说可惜,但这考试本就是考察学子的方方面面。”
“除了学识外,应变也很重要,细心、谨慎、未雨绸缪……这考试啊,不光是考察学子的学识,还考察学子的心性和处事呢。”赵仲霖听了二人这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
“你说的也是。”虞念二姐听了自家夫君这话,认同的点了点头。
接着几人又聊了下这次乡试中的一些事。
然后聊着聊着,虞念便从她家二姐这里知晓了此番乡试,陆钰不曾来参加的原因。
早在先前,虞念便疑惑,去年陆钰同陆臻一样,院试已过,而且名次不低。
怎的这次乡试前,都不曾见其身影。
这会儿虞念才知晓其中缘由。
原是她京城的那位二姨母道,待陆钰此番中了举,便可开始为其相看起合适的姑娘家来了。
陆钰是家中幼子,未来是要分出去自立门户的,她那位二姨母便打算待陆钰中了举,拿下举人的功名后,再为其相看。
结果却不想陆钰在来临阳的途中,不声不响写了封信寄回家,然后便带着身边书童游历去了。
虞念乍听这事儿,不知该作何表情。
只是听她二姐无奈道,还是孩子心性。
好在陆钰如今才不过十七,便是在外游历上一两年那也不晚。
且陆钰小时曾跟着上一任镇北侯学过几年武艺,在镇北侯去世后,亦没断了自身武艺的练习,如今又天下承平,倒是也不用太担心其安全。
虞念听她二姐这般道,也放心了不少。
不管如何,她总还是希望陆钰能好好的才是。
这之后,陆臻和郑修竹还有赵仲霖三人又去了书房讨论了番此次乡试的试题,便也罢了。
这乡试已经考完,剩下的便是等待放榜出成绩了。
按着往年乡试放榜的时间来看,大概这个月月底或者下个月月初便能出结果。
在经过十几天的焦急等待后,终于等到了放榜的这一天。
这天一大早,虞念四姐和四姐夫便登门,准备约着她和陆臻一块儿去看榜。
得知二人早膳都没用多少,虞念拉着二人坐下,又吃了点早膳。
上次院试放榜,她与陆臻去了还又等了会儿,这次乡试放榜,二人便不着急了。
左右去了也是等着。
这看榜啊,要不然便是去的极早,抢在众人前头,否则早去那么一会儿,晚去那么一会儿的,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而且这结果已定,纵然是想早些知晓自己的成绩,但这都等了快半个月了,也不差这最后的一时半会儿了。
待虞念四人赶到贡院门口时,贡院门口已聚集了不少人。
四人去的虽然不算早,但也不算太晚。
于叔和小石头停好马车,便想着挤到前面去。
这会儿榜还未放,往前面去也还好挤些。
若是待一会儿放了榜,贡院门口来的人再多些,有人看了榜想出来,有人想看榜想着挤进去,那才叫难呢。
虞念四人站在贡院门口一侧的大树底下等着。
在听到放榜的炮声响后,人群顿时躁动了起来。
便是连这几日一向表现淡定的陆臻都不自觉有了几分紧张。
虞念察觉到后,隔着衣袖握了握他的手,冲其笑了笑以示安抚。
陆臻注意到虞念的小动作,将虞念的手反握,并握紧了几分。
四人又焦急的等待了会儿,这才见于叔和小石头欣喜的从人群中艰难的挤出来。
瞧见二人脸上神情,虞念心里定了定。
于叔和小石头脸上高兴的神情不作假,让人一眼瞧了便知,想来陆臻和她四姐夫应是都中了。
果不其然,待于叔和小石头挤到几人身边,还不待几人开口,于叔便一脸兴奋的道:“中了!中了!”
“郎君和郑家姑爷都中了!”
听到于叔这话,几人放下心来,松了口气,脸上亦不自觉露出笑来。
如果说考中秀才,在地方上便已经算是个人物了,因为在身份上已经与普通的“民”有了本质性的差别,可以见官不跪,可以受审不用刑,可以不用服徭役等等。
那么考中了举人,便意味着已经正式踏入了“官”这个行列。
虽说以举人的身份,能够获得的官职不大,也就是个七品、八品的官职,而且上升的空间也不大,但是对于古代的老百姓们来说,七品、八品的县老爷,就已经是属于“大老爷”行列的人物了。
秀才与举人之间,差距不可谓不大。
所以也便怪不得世人但凡考中秀才的,无不想着再往上搏一搏了。
“于叔,那你可有看到我和子至的排名?”
郑修竹在得知自己中了举后,便已心满意足,这会儿放下了心中负担,也有心情问下自己和陆臻本次乡试的名次了。
“郑家姑爷排在第五十九名,我家郎君排在……”
“我家郎君排第一!”还不待于叔说完,小石头已然笑嘻嘻的抢先道了出来。
“第一?”
小石头这话一出,不光引得虞念几人惊呼,便是周边看热闹的众人也纷纷侧目。
第一?那岂不是乡试解元?
这乡试第一,可称解元。
而这解元,几乎已经可以板上钉钉的拿下进士的功名了。
一想到这儿,旁边看热闹的老百姓们顿时纷纷将目光投向虞念四人。
而就在这时,看榜的那处还有人记得陆臻是去年的院试案首呢。
这次又在乡试榜首的位置上瞧见了陆臻的名字,顿时一声惊呼:“这次的解元是陆臻陆兄!”
“什么?”
去年与陆臻院试同考的学子们闻言也是一阵惊呼。
有人惊道:“那陆兄如今岂不是连中四元了?”
“正是,陆兄县试、府试、院试还有如今的乡试,皆是榜首。”有人肯定道。
去年院试陆臻取得院试案首时,便有人探清了陆臻的底细,如今自然并不陌生。
这话一出,众人皆羡慕不已。
连中四元啊,这简直是想都不敢想。
再一想,拿下这乡试头名,基本上可以说是拿下进士无虞了,众人不由的更是羡慕。
不过在场众人中的一部分人,都是去年与陆臻院试同考的学子,也都曾在去年院试过后学政大人举办的谢师宴中见到过陆臻本人,都见识过陆臻其人,才华风貌皆出众,倒也没人不服气。
另有没见过陆臻的学子,听到身边众人对陆臻的推崇,也不由的升起了点兴趣:“去年院试过后,陆兄的答卷抄本我倒有幸拜读过,确实文笔出众又言之有物,让人读之回味。”
“只遗憾还不曾见过陆兄本人。”
“诶,明日知府大人举办的鹿鸣宴上,咱们不就能见着陆兄了嘛。”另有一学子,刚刚在榜上瞧见了自己名字,闻言潇洒收扇,笑意吟吟道。
“这位兄台说的也是,明日咱们便能见一见陆兄这位新科解元了。”男子闻言笑着点头,他刚刚也在榜上瞧见了自己名字。
上榜的学子欣喜的与周边亲朋攀谈,落榜的学子则是面带失落,郁郁寡欢,在这贡院门口的一方小天地里,上演了喜与悲的两个极端。
好在,陆臻与虞念四姐夫郑修竹二人这次乡试皆榜上有名,在得知了自己的名次后,虞念几人便没有再在这儿贡院门口继续多留了。
陆臻与郑修竹二人皆上了榜,这种大喜事儿,自然值得回去好好庆祝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