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产盐的也不算是池子地势也不算大, 又好像不能算是盐池,因为这坑越是往下搬石块上来,就越发像是一口井。可若是井, 偏又比寻常的井要大上两圈左右。
所以究竟该称作盐池或是盐井,周梨也不知晓,而且这里的水这会儿没人在下去打浑, 竟是清亮无比。
周梨早前看过杂记,其中提了一嘴齐州的盐池,深水的地方那水是深绿色的,且到了春季晚了,还会变成红色,等着夏秋交替之时,那南风吹过, 一夜便能结块成晶, 成了所谓的颗粒盐。
齐州的大部份税赋来源,便也是是些盐池的贡献,因此即便此处地处西北之地,但也十分富饶。
可此处哪里有什么秋夏之说,常年都是那万物生长的夏季轮回,所以如果要以此为标准来判断的话,一线峡这里就不是什么盐池了。
但盐井也没有这般小的, 而且这里出盐效率很快, 才一个多时辰就晒出来了,比那海盐都要便捷许多呢!
“这就是老天爷给咱们的馈赠,管他是什么盐, 即便以咱们当下的技术,提炼出来不能叫人吃, 但能解决牲畜们所需要的盐,就极好了。”商连城虽有着文儒的外表,但到底是一个兵家之人,自然是没有那么多耐心,做事情到底是有些大刀阔斧的。
所以见周梨和大家在纠结是什么盐,他只觉得没有必要。
的确是没有必要,管他黑猫白猫,能抓耗子的就是好猫。周梨也笑着附和:“的确如此。”就是有些担心,不知道这里的卤水就这一小股,还是取之不断,源源不绝?
因此她的意思,再叫人把底下的石块都清理出来,看看这些石块清理后,卤水会不会继续往上冒。
毕竟这里以前就是个乱石堆,任由是谁也没发现下面有水。
也就是瞧见这乱石堆四周没有树木草丛生长,一直都以为是因为乱石堆将下面的嫩芽压住了的缘故。
哪里晓
得,竟然是因为底下都是卤水。
得了她的话,商连城只连忙叫人继续往下搬,自己也不站在这里光说话不干活,一起脱了鞋袜下去搬石头。
只不过见着这一时半会怕是不见底的,便同周梨说道:“姑娘你先回去吧,一会天色晚了,到底不好走夜路。”
“那你们呢?”周梨抬头看了看那已经要落山的斜阳,担心地看朝他们,难道他们就能走夜路了?
方听得商连城说,那头的崖边有个山洞,这几日里负责在这里搬砖的工人们,晚上就歇在那里。
反正山洞还挺深的,外头烧一堆火,他们就在里头挂上吊床睡觉,安全又凉爽。
商连城晚上也打算同他们在这里休息了,只叫周梨打发明儿过来驮石头的人,给他们带些干粮就是。
周梨想着这一去一来,的确不划算,大部份的时间都浪费在路途上了。但也不能做个扒皮,叫他们一日干那么久的活儿。
于是便叮嘱道:“也好,将这来去的时间用来休息。”看了一眼那冒着水的水塘,“这里也不用太心急,反正劳作最多就是三四个时辰,多顾着自己的身体要紧些,中午太阳烈的时候,就找个地儿乘凉休息。”
交代完了,也没有多停留,只和殷十三娘骑马折身回屛玉县城去。
这些个工人都是甲字军里的人,且又是属商连城甲三队,听得周梨只喊他们做三四个时辰,不禁朝商连城问道:“咱真要听周姑娘的?这三四个时辰能做得了什么?更何况咱们又不是那懒汉子,在这里几个大男人休息干瞪眼,也没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天黑后,继续点着火把干活。”
商连城也是这样想的,“她也不在这里盯着,咱们做多久,她如何知晓?”
大家只连忙赞同,唯独一个兄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奇了怪了,别人阳奉阴违,那是想要偷奸耍滑,咱们倒是好,周姑娘不叫咱们做,咱们还要加班加点地干。”
这样一说,大家不禁也是笑起来。
只不过商连城想,若是长久这样劳作,铁打的身体也是受不住的,周梨的确是为大家着想的。但这不是想早些知道,这盐池究竟是有活泉眼?还是只有这一股卤水么?早些挖到底下,也早些得个结果,免得总是挂怀。
于是便道:“兄弟几个这些天辛苦些,过几日回了城里,我请你们好好喝一杯。”
几人闻言笑着附和,如何要他来请?
如此这般,商连城果然是带着人做到月亮爬上山尖尖,这才收拾上来,又猎了几只野鸡架在山洞前面的火塘上烤,虽没有酒,但却有那带着酒糟味的酸浆果。
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学名,反正如同李子一般大小,那酸里带着股辣味道和那烧刀子有些相似,对于他们来说,仿佛得了二两酒下肚子一般。
就着这烤山鸡,更是绝配了。
所以吃饱后,又往下挖了好一阵子,这时候池水已经很深了,几乎淹没到他们的脖子左右。
眼见着池水似还在涨,商连城方笑着叫大家停了手,“这一线峡真真是个好地方,给了咱们一线生机,这就是一个活泉眼,出的还全是卤水,明日打发人回去报喜,该安排人过来晒盐了。”
说罢,这将那树藤搓揉做出来的绳梯扔了下去,叫大家顺着绳梯爬上来。
就是看着那掏出来的两大堆石块,这里看着是不少,但其实根本就砌不得多少田埂,到时候只怕还要到别处找石头呢!
眼下,他又开始为此事发愁了。
而周梨这头,回到屛玉县也是月亮高照,树条竹枝斑驳的影子在月光下被拉得长长的,城中仍旧是一片寂静,直至路过了那景家街的时候,才感觉到了些许的人烟。
衙门里灯火还亮着,挈炆就坐在那大堂中,听得外面马蹄声响,只急忙迎了出去,见着果然是周梨回来,放松了一口气,“再不来,我是要打发人去接了。”
又问怎回来得这样晚?一线峡那边可是真有卤水?
周梨满脸的兴奋,比划着那既不是盐池又不是盐井的水塘,“这么大一方,里头的水也不要煮,只过滤晒上一个多时辰,便能瞧见盐块,只不过我们都不会,那晒出来的盐实在是苦涩,暂时只能给牲畜们用。而且也不知晓到底是活泉眼,还是就那一小股,商大哥还带人在那里腾池子,想来明天便能得个结果。”
她满脸的兴奋,但那疲惫之色却也是难掩的,从马背上跳下来后,才发现跟在挈炆身后的周天宝,“你休息得怎样?可是适应这里的气候?”
周天宝也早就起来了,听得周梨去了山里,就带着几个人,也是十分担心的。
他晓得周梨和白亦初走到今天这一步,得了这许多人的尊崇爱戴,肯定吃了不少苦,却没有想到就是眼下这会儿,许多事情周梨还要亲自去。
他的记忆里,这会儿做了老爷们的,不都是使使嘴皮子,叫下面的人去做么?
又想起那山林蚊虫鼠蚁数不胜数的,“我皮糙肉厚的,有吃有睡哪里都好,就是你一个姑娘家的,大晚上还要去山里,快些去洗手吃饭。”
周梨不以为然,心说这算得了什么苦?只盼着那塘底下一□□泉眼。一时同他几个说着话进去,匆忙洗了手便吃饭,才细问起周天宝家里人几时到。
周天宝那里算着,兴许明儿午时就能来的。
周梨闻言,心想那早上自己还能去城外的田里一趟,商连城既是留在了一线峡,这边到底需要一个人去看一看。
挈炆得知了,只道:“你们好生休息吧,这一阵子也是忙得脚不沾地,我左右也要出城去的,到时候我顺便看看进度便是了。”反正也没有人偷懒,大家都是勤快人。
“那感情好,明儿就我不出城去了,安心家里等着我姐他们。”
只不过周梨不知道的是,因为元氏他们觉得已经近在咫尺了,今儿晚上也就没停下来休息,所以那快天亮的时候,人也进了城里。
这县城如此破败,又没有个城墙城门的,但还是打发了人在几个入口设了箭塔,有人专门在上面值夜,外头若真有人来,他们站得高看得远,也早些敲响鼓声,通知城里的其他人。
这样就算是要防御要逃亡,也好有多余的时间,不至于等人到了跟前才反应过来。
不过因早就得了周天宝的话,所以晓得不是什么乌合之众,所以这里见了那火把沿着城里方向来,便连忙打发人去通知周梨。
周梨从吊**跳下来,只匆忙穿了衣裳鞋袜,和殷十三娘一起朝城门口迎去。
至于其他人,她是没有敢去惊动的,犯不着将大家都吵醒来。
到了城门口,却见周天宝和挈炆已经等在这里了,几人正说了会儿话,就听得在前面探的殷十三娘喊,“来了。”
周梨几个闻言,快步迎出
去,先是看到小韩姐夫,见他袖子裤腿都是紧扎着的,头戴着一个大斗篷,脸上胡子拉碴的,可见是为了赶路,也没顾得上这些个细节。
“阿梨!”他也看到了周梨,只大声喊起来。
这一声阿梨,使得后面马车里一下跳下来许多人,一时间朝着城这里涌来。
周梨只瞧见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激动得不停挥手喊。
元氏和周秀珠就在前面的马车上,两人也是最先到周梨面前来的,抱着她就忍不住哭,“你个丫头,实在是狠心,一趟上京就不打算回来了,到了这屛玉县,也不想我们?还想将我们就丢在芦州,有没有良心的?”
几人是又哭又笑的,看似质问周梨,其实那心里心疼得要死。
只不过还没等周梨顾得上回她们的话,又涌来了不少熟悉面容,长得和大姑娘一般高的周若素,已经上学两年了的周安之,还有比从前更加妩媚灼艳的莫元夕,月桂香附金桂林冲夫妻,以及牵着孩子来的杜屏儿。
大家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言,完全忘记了此刻是个什么时间,直至殷十三娘朝小狮子问起武庚书院的刘叔夫妻俩,小狮子那大嗓门一开,提醒了大家才反应过来。
周梨挈炆方赶紧迎着他们进城。
等到了衙门隔壁的宅子里,不想阿叶已经早就将几个丫鬟也喊起来,把饭菜做好。
他们这里一进门,便是洗手吃饭,周梨只在席间作陪,说芦州旧事,又讲这屛玉县未来之景。
反正一个个都高兴得不行。
元氏虽一路走来,虽此处的确是个好住处,但实在难见人烟,心里也是为白亦初和周梨所担忧的,但眼下见着周梨也是满脸的欢喜,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就想着一家人总是在一处,什么难关过不去的?再有这里又不是那什么穷山恶水之处,只要用几年的心思,自然是会好起来的。
吃过饭,天空已经泛着鱼肚白了,外面鸟雀声阵阵清脆,窗外的夜来香也都纷纷凋零,取而代之的是那白日里怒放的各种花朵。
反正万紫千红,一眼瞧去满院子都是绿植花叶,没有一点的萧条意思。
如今院子里一下住进来了这许多人,更是热闹无比。
大家连夜赶路来,所以吃过这顿饭,周梨也是一一劝着去歇了。
她也回去洗漱一回,开始处理正事。
陈慕却叫人来喊了她过去,原来是那日她要切原石的切石器做出来了,跟那一张小椅子般大小,切石头的时候只动着旁边的把手就是。
他拿了个寻常石头和周梨演示了一二,一面抬头问,“这样可是使得?”
周梨眼睛都亮了,再一次深切感受到了这机括文化的博大精深,这竟然和自己那个时代的切石机有些相似,只不过那完全是靠电,而这个靠着手动,但结果都是一样的,只不过这个是慢了些。
当下只激动地问着陈慕:“可是能做大的?”这样的话,哪里还忧心什么没有石板?做出一个大的来,到时候自己切割就是了。
陈慕哪里还不知道她什么想法?毕竟街上许多地方都需要重新修补,还听说商连城在恢复水田的时候,统一用石块修筑了田埂,若是得了石板岂不是更佳?便道:“做是能做,只不过到时候需得四五个人一起操作罢了。”
然还没等周梨欢喜,他又抛出一个难题来,指着自己那乱七八糟的材料堆,“木头是不缺,可是这各类金属,却早就已经见了底,其他的还好,这铁是万万不能缺的,咱不说别的,这许多零件我都得用铁来打造。”
说到这里,只堆起一个讨好的笑容来,“我一早就听到挈炆炫耀,说这次你那姐夫带来的人里,有个特别擅长冶铸的,你去将他找来同我做个帮手,到时候你要什么,我都能替你做出来。”
天晓得,他要用得金属又何止是这普通的铜铁?所以需要一个特别会提炼这些各类金属的人才。
有了这样的人才,自己往后必然能制造出更多有用的工具。
周梨吃饭的时候,也听得提过了一嘴,但还没顾得上多问,眼下听到陈慕说,自然是万分的高兴有这样的人才来了屛玉县。
但也只高兴过了一瞬,无奈叹气:“那又如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莫不是你还晓得这屛玉县有金属矿山?”
陈慕不禁皱起眉头来,一脸疑惑:“你不知道有?”
“真有?”周梨一下站起身来,“你哪里听来的?”满脸的不信。
“不是哪里听的,你给我的那个鲁班杂说的残卷里提了,只说山里藏了万千奇矿,我对比了一下,就是在紫萝山脉下面附近一带,你不信我去拿来同你看。”说罢,只扔了手里的工具,去将那宝贝一般的残卷给翻找出来,指着上面那一页给周梨瞧,“看到没?白纸黑字写着呢!”
这事儿可不怪周梨,她曾经翻看了一下这书,又看不懂,哪里晓得里面还提了这九州大地各处都有什么矿产资源?
一时又惊又喜的,“这当真是个宝贝。”立即便计划着,“等我韩姐夫起来,我立即请他去帮忙问那朋友,人既然最是擅长这冶铸之术,多半也能看出个一二,到时候请人过去瞧一瞧,将位置确定了,就是没人了,我也亲自去给你挖矿。”
陈慕听到这话,不禁哈哈笑起来,“叫你去挖矿?那倒不至于,若真确定留位置,实在没人我自己也能动两铲子。”
说了一回,周梨只高兴地要喊人将切石器给帮忙搬回去,只不过旋即又想,不能什么都往那衙门里搬,就想陈慕这里乱虽是乱了几分,但宽敞是真宽敞,便道:“仍旧先放在你这里,我去叫她们把石头拿来开开眼。”
说着,只跑回了衙门一趟,叫了千珞他们,只用个手推车,把大家那天买的石头都一一运送过来。
那天瞧着除了千珞买得多之外,大家也没几个,哪里晓得这如今竟然是运了三四次才完。
陈慕在一旁看着,就是一堆河滩上捡来的鹅卵石样子,也不晓得怎么就被判断成了翡翠原石?只笑着调侃:“叫着我说,别费劲切了,直接给姓商的送到田埂上去,他还给你们道一声谢谢呢!这切开了,反而碎了不好砌田埂,到时候真没什么用处了。”
不过这话,叫沈窕狠狠瞪了一眼。
他方摸着鼻子退开了些,殷十三娘的徒弟,听说从前是个软绵绵的小姑娘,如今下手却叫一个狠,惹不得惹不得。
但又被周梨喊了过来,“你这会儿得闲,帮我们开呗。”
陈慕心说自己哪里得闲了?还要钻研旁的技术呢!但一时又想着周梨对自己向来算是有求必应,自己如今能做出那许多奇技工具,也是她出了力的。
方过来蹲下,一手拿着石头往刀刃前去,一手摇动着一旁的手把,“我一边切你们一边往上浇水。”
“哪里用得着这样费劲,拿去那池子边不就好了,竹竿接过来,那一线细细的水流刚好。”千珞说着,就要弯腰去搬切石器。
陈慕看了一眼,倒也还行,只同大家又挪了位置。
然后开始了惊心动魄的一刻。
只不过翡翠哪里那样好出?不然人家早就自己切了。
一连着七八块都对半开了,就是平平无奇的石头,陈慕本是有心取笑这帮傻姑娘的,但是见她们一个个沮丧着脸,便将那话给吞了回去。
眼见着又切了几块石头,姑娘们都快哭起来了,嘴里开始讨伐起那卖她们原石的山民,便只得安慰道:“别急,那么多石头呢!这才切了几块,没准马上就有奇迹了。”
这话他发誓真的就是安慰大家罢了。
可是没想到手里这块石头,随着刀子往里切,他竟然发现了一丝丝葡萄紫,一时也是傻了眼,不禁停下了摇动手把的手。
众人见他忽然不动,甚是疑惑:“怎么了?”
陈慕抬起头,以一种震撼的表情扫视着大家,“这块是谁的?”
千珞举起手,“我的,怎么了?”一面好奇地凑过去一看,明媚的阳光下,顺着那空心竹竿里流出来的一线细水把石头缝隙冲刷得干干净净的,那葡萄一般的高贵紫色,就这样明晃晃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那一瞬间千珞也是傻了眼,只觉得脑子被什么狠狠敲了一回,随后手脚就不受控制,抱起身边的人高呼起来,“我发财了,发财了!”
周梨几人一见她这兴奋模样,也都纷纷凑过去瞧,果然是看到了那一缕透亮的紫色,也都激动起来。
陈慕比她们还要激动,“还要继续切?”
“自然,快快切开看。”毕竟听说有可能就是外面包裹了这样薄薄的一层,别到时候空欢喜一场了。
但幸运之神这一次是降临在了千珞的身上,随着被她们搞得也紧张不已的陈慕继续动手,一块鹅蛋大小的紫翡翠就这样被一分为二了。
他出身到底是名门,见过的玉石玛瑙不在话下,如今只将那上面的石碛冲刷去,举起另外一块仔细瞧,也忍不住感慨,“千珞你真是走了大运,这虽非最好的冰种,但也不差,用行内话来讲,算是二等了。”
另外一半,被周梨她们几个姑娘围着观察,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生怕给摔了去。
听得陈慕的话,只忙问:“那这二等是多好?又分几等啊?”
“八等,最差的就是第八等,所以你说你这二等算不算是交了大运?”陈慕简单解释着,心里也是有些喜欢,“下次开集,我也去买几块来试一试运气如何?”
大家只将这紫翡翠小心翼翼地观摩了一回,一个个对于那还没切开的原石又都充满了希望,只都催促着陈慕快些继续。
想是因她们因那紫翡翠而高呼了一回,惊得隔壁衙门的人好奇,有几个过来瞧热闹。
于是不多会儿,这看陈慕切原石的人越来越多。
只不过最终除了千珞得了好运之外,那几车原石里,后来也就切出来几个不好不坏,鹌鹑蛋一般大小的翡翠。
可即便如此,大家还是高兴不已,毕竟这原石又不贵,看得一旁的众人也是激动不已,和
那陈慕如今是一个想法,等着开市了也要去买几块回来试一试手气。
周梨得了指甲壳一般大小的绿翡翠,品质还只是第五等,不过她也高兴,准备给弄出来,做一对素簪送给元氏。
这个颜色正好合适她。
恰好这石头解完,商连城派来送信的人,也到了。
见了周梨满脸的汗水都没来得及擦,就高兴地禀着:“姑娘,我们昨晚往外继续搬石头,不知什么时候,那水竟然开始往上涨,显然是一个活泉眼,那堵住的水口叫我们疏通了,商管事那里说,得快些打发人去过滤晒盐,别到时候那卤水满出去出去,可惜了。”
他来的时候,商连城又带着人将那从塘里掏出来的石头砌在边缘围住,生怕里头漫出来的卤水泼洒了出去。
得了这话,周梨是顾不上切石头的欢喜了,只叫人快些领他去吃饭,又忙去甲字军的家属里雇了二十来个体格较好的年轻女人,拿了过滤的网纱筛子,各种大盆水桶等等。
反正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收拾出来一支晒盐的队伍,赶了马来,驮着几十个人两三天的干粮,就急忙去那一线峡了。
她自然也是跟着去了,毕竟这卤水塘既然不断再往外冒卤水,那自然是要长留人在此处,总住在那山洞是不可能的。
因此她先过去,看看能否在山崖下面开垦一处地基来,建几幢吊脚楼出来供给大家休息。
匆匆赶到了一线峡,正是太阳最烈的时候,大家也顾不得这个时候躲阴乘凉,只趁着太阳好,便各自顶着斗笠去急忙拿葫芦瓢往水桶里舀水,然后再一一倒在那放着网纱筛子的大盆中。
卤水这个时候已经有漫出来的意思了,所以周梨也没闲着,同大家一起劳作。
只不过这样晒盐太慢了,那木盆有限,每次也装不了许多水。
所以这忙碌了一阵子抽空喘气,便和商连城商议,“我看前面那空地上,白天有三四个时辰都是能晒到太阳的,不如给收拾出来,到时候找景翁安排几个人,刨了木板垫在下面,在将缝隙填牢固了,四面八方围上,便直接将卤水接引过去在上面晒,如何?”
商连城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只不过卤水接引过去的时候,还要在途中置放几块细纱网来过滤,这样一来,的确是大大节约了人工,也不用大家这样辛苦劳作。
“好,那姑娘早些回去做安排,这里有我看着,不会白浪费一滴卤水了。”商连城连忙催促起周梨来,实在是这卤水往外冒的速度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快,他眼看着周梨带回来的这些工具,只怕那里面的盐还没晒出来,这卤水就要漫出来了。
周梨也不敢做停歇,午饭都是在马背上吃的,一路匆匆回了县里,哪怕得知她姐姐们都已经起来,但也顾不上去招呼,只和殷十三娘直接回了衙门里,忙各处安排人手。
赶在天黑之前,将人员都组织了出来,又匆匆踩着夜色往一线峡去了。
这次的队伍就更庞大了,毕竟还要运送陈慕发明出来的那些切割木头木板的大家伙。
她这一忙也是第二天下午才从一线峡回来的,当天晚上就和那甲字军的女眷们一起挤在山洞里休息。
男人们则是顶着月色,加班加点的,将那空地给刨出来,收拾得更加平整,新鲜的木头也砍了出来去了皮,就等着天亮后,将木板切割开来。
不得不说,有了陈慕的这些工具,这不管是砍伐木头还是切割木板,都不用此前那样慢吞吞地用锯子一点点锯了。
商连城虽然和陈慕看不对眼,但对陈慕做出来的这些工具,还是十分青睐的。
所以一个上午的时间,太阳底下就晒了不少木板,但只怕也要晒个七八天才能彻底干,方能粘连在一处。
所以这会儿那空地上,只用大大的几张牛皮纸铺着晒盐。
周梨见着各样也安排好了,接下来就要等着木板晒干,卤水能暂时用牛皮纸晒,所以也就差这吊脚楼的建造了。
但人和工具她都留下来了,如今回城里去,也只用操心他们一日三餐的事情。
总是送干粮来,终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所以还是要打发人专门过来煮饭。
于是回了城里,只又去雇人,没想到这次除了景家村和甲字军的人,却还雇了几个术木寨那边来的山民一起过去。
她将这些事情安排好,挈炆这里又来与她商议修路之事。
两人是一起胡乱吃着晚饭一边商量。
原计划是先修那去往城外田间的道路,这样丰收也好耕种也罢,都能方便,最起码在运送粮食这一块上,木流马也能使上力气。
反正能节约人的地方尽量节约,毕竟眼下这屛玉县最缺的也就是人。
可是如今有了这一线峡的卤水塘,自然是要先仅着这些来,昨儿就晒了一百多斤粗盐,她今儿先给带回来了。
且不说往后要来往运送盐巴,就是那头住了四五十号人,就是给他们送粮食过去,也不知道要走多少趟。
因此这路是要先修起来,不然每次只能用马匹驮,到底不如马车方便。更何况这里的山路也不是那种特别陡峭的,完全可以效仿着当初他们在紫萝山脉里那样,人在前面修筑出雏形,牛马在后面踩出样子来。
挈炆也觉得仍旧按照这个方案来,毕竟还是那句话,人手不够,牲畜来凑。
但想到这马上到了五六月份后,就进入了雨季,那倾盆大雨随时来,如果只是泥路的话,怕是要冲得满地的坑洼,到时候满地的泥泞如何走?便道:“陈兄那边的切石机,可是能做大的出来,到时候随便弄些碎石来铺着,也免得进入雨季后麻烦。”
周梨这才想起前两日和陈慕说的事儿,不由得一拍脑门,“完了,我这真是忙昏了头,竟然把这等大事都给忘记了。”
那日和陈慕说,马上安排人去紫萝山脉下一带找那残卷上记载着的矿产,可因一线峡的事情,完全给抛之脑后了。
一面又同挈炆解释,“他那头一点金属材料都没了,怕是刀刃都
没有。算了,你先着手安排人将路的雏形修出来,我去找人探查矿产去,这切石机怕是要再多等一阵子。”说罢,只同他又匆匆说了几件要紧事情,两人就各自分道扬镳。
路过自家门口,周梨才想着进去一趟,却只见若素和阿荣带着杜屏儿家的女儿同周天宝的儿子在院子里,不见一个大人,连安之也没有身影。
大家见了她都纷纷迎上来,周梨却是疑惑,一把将最小的周书源给抱起来:“人都哪里去了?”这天都黑了。
只听周若素回着,“姑姑和姑父去安置他们带来的人,听说衙门那边有好多手续,见着小姨这样忙,他们不好麻烦小姨,就自己去办。姨婆和娘带着月桂姨他们去城外一起整理水田,说白天太阳太大,干不了多少,趁着现在有月亮又凉爽,多做一会儿。”
周梨听得这话,心下好生愧疚,“都是怨我了,去忙了一线峡的事情,就给大家这头忘记了,什么都没顾得上,还叫他们都没能好好休息,便去跟着忙活。”又想着都在城里住了几年,不知道下田去可还能适应?
若素到底是大了,瞧出了周梨的担忧,又见周梨也穿着也是下地的衣裳鞋子,“小姨,您自己都能去地里,大家如何不能了?哪个能尊贵到哪里去?倒是您这样忙前忙后的,饭也不得好好吃,可叫姨婆和娘担心得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