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箐便解释道:“你之前和我说,邓妈妈替小丫鬟揽罪这件事,是母亲病故后孙姨娘那边的人传出来的风声,我就觉得不太对劲儿,如今凑合上这件事,我从头整理了一下,猜测大约是这样的:
母亲在世的时候,一直压抑着姨娘的气焰,特别是借查处姨娘偷盗家产一案,很是打压了她一回,惹得姨娘恼羞成怒,从此更是将二者关系推到针锋相对的地步(可想而知),而后母亲病故(且不论其中姨娘是否动过手脚),姨娘伺机报复,早在一年前便设计好了今日的阴谋……你不是和我说,外祖母一年前派人过来吊丧,当时便提过一年之后接我过去金陵居住的意思吗?我猜测八成那个时侯姨娘心中就已经打好了算盘。”
嫣容听了,讶异道:“这么说,邓妈妈替小丫鬟揽罪这件事,纯属孙姨娘造谣瞎掰的啰?”
“是呀,目的很明显嘛!”云小箐点了点头,进一步与她剖析道:“你看啊,先是邓妈妈因为姨娘偷窃家产一案被赶出内院,这就说明,自打一开始,她就是姨娘那边的人,而后姨娘又听见外祖母想接我去金陵寄居的事情,唯恐我从她的手掌心中溜走,便想着借邓妈妈之手,将我暗杀。
可是呢,邓妈妈虽是我的乳母,却早早被母亲赶出了内院,并且声名狼藉,怎么办呢?只好制造舆论,让所有人都以为她其实是被冤枉的(反正母亲当时已经病故,正好来个‘死无对证’,由得他们胡编乱造)。
这样一来,不仅替邓妈妈洗脱了罪名,反而让人对她产生同情怜悯之心,最后姨娘再在酒酣耳热之际对父亲吹吹枕边风,父亲念及早年间‘冤枉’了她,私底下觉得心中愧疚,又觉得她定是个忠厚老实的,自然便让她随了我。
姨娘再背地里许以重酬(甚至私底下还很可能以邓妈妈家人性命作为要挟),令其务必要将我斩草除根,这事儿自然而然就这么成了,听懂了没?”
“……”嫣容只觉得瞠目结舌,愣了半晌,才喃喃道:“小,小姐,你是怎么猜测到的
呀?”
云小箐‘扑哧’一笑,道:“平日里你有事没事不是常与我讲母亲打压姨娘的故事么?我作为被害人,事关自己身家性命,总得上点心,更何况从头到尾我也不过推论罢了,并没有确定是谁呢,否则哪里由得着到最后邓妈妈放心大胆地这般害我?”
嫣容便红了双眼,十分惭愧道:“都是奴婢不好,险些害了小姐性命,要是小姐真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怎么对得起仙去的主母?倒不如随小姐去了的好!”说着,热泪盈眶,脸颊红红的,情绪很有些激动。
云小箐见她如此,只得搁了笔,又握住她的双手好言安抚,说一番‘一切因果冥冥中皆有定数,吉人自有天相’之类的‘神话’,好劝歹劝,这才将这位小姑娘劝住了。
嫣容抹干了眼泪,闲来没事安安静静坐书桌旁做针线,云小箐则继续撰写她的‘一封家书’。
因为要写成文言文,至少也要写成半文言文,还要用繁体字写,倒让云小箐绞尽了脑汁,后来干脆先起草一份草稿,将自己要表达的意思拿白话文写一遍,再想办法在船上找个会读书习字之人,念给他听,托人家代笔写一遍,自己最后再誊抄一遍……光想都觉得很麻烦,云小箐又更加坚定了一回以后一定要好生读书习字的决心。
家书絮絮叨叨写了许多,大致内容如下:
爹啊,您老人家身体还好吗?女儿十分想念您(骗人)。
女儿势单力薄,在外受人欺负,还险些被暗杀了,女儿觉得十分惶恐,想到金陵与江州(她现在才知道原来江州就是古代的重庆)相隔遥远,更加觉得孤苦伶仃,又想到女儿从此不能再在爹爹膝下承欢,更是悲不自胜(又在骗人)。
女儿每每午夜梦回,常常想到仙去的母亲,十分思念,寝食难安(呕……),便想请求爹爹让母亲生前四名贴身侍女过来陪伴女儿,女儿见到她们,就好像见到了母亲一样,心里会觉得宽慰一些,还请爹爹务必答应女儿,谢谢。(其实是因为之前嫣容和她说,主母生
前四名贴身侍女聪慧伶俐,即多才多艺又忠心耿耿,后来孙姨娘得势,将四人降做三等丫鬟,任意欺辱打骂,她看不过,才掰着花样地想救她们。)
爹啊,女儿害怕从今往后与您再难相见一面,所以把心里面要说的话都一股脑儿地说出来了,废话有点多,篇幅有点长,您老人家将就点看(汗滴~)。
其实女儿最想说的是,女儿如今虽然年幼,可是再过两年就该大了,女儿手中没什么钱,光是寄居在外祖母这里,现在白吃白喝还没什么,以后大了,就实在不好意思了。
再说,外祖母年事已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弃我而去,我心里害怕啊:到时候我一个人在距离爹爹千里之外,手上又没有点钱,身边又没得点财产,舅舅们也各自有自己的家庭,哪里还顾及得了我一个外戚?万一有个好歹,难不成还叫女儿沿街乞讨不成?
所以女儿就想,爹爹怎么也得派个信得过的管事过来,再给我点钱(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我也好在金陵开间店面什么的,积年累月,也能挣点生活费,不至于因为太过寒酸而受人白眼。
况且,就算我年幼不知事,身边总还有自己人帮衬着,金陵那边还可以拜托几位舅舅帮忙打点关系,想来要开个店面啥的,应该不成问题。
女儿手上有了自己的资产,心里面也会安稳一点,不至于一天到晚睡不着觉,希望爹爹成全,感激不尽。
不孝女泪流满面敬上(继续骗人)。
以上内容,她早已在心里默默想过许多遍,如今整理出来,大抵就这么个意思,其中又尤以需要钱为重中之重。
云小箐写好了草稿,通读一遍,觉得十分满意,又将其中大体意思与嫣容商量了一回,嫣容听了,一脑袋的黑线,简直不敢想象这么这么‘现实’的家书出自于年仅十二岁的自家小姐。不由得盯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半晌,却又不好多说什么,最后另提了几点自己的意见,两人合计好了过后,才最终将那一封很是霸气的家书定了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