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过之前那一场生死浩劫之后,云小箐发现自己的人气值一路飚红,以至于现在出去随便遇见一个人,都能从对方眼神中读出几分钦佩敬慕,与人说话,对方的态度也是十分的恭顺友好,有时候太过亲切了,甚至让人不免还有巴结讨好的感觉。

云小箐被众人捧的,走路都觉得双脚有些飘飘然。

可惜好景不长,当天下午嫣容就将小姐指要的名单弄了来,她这才恍然记起:在这条船上,还有人想要暗杀自己呢!

自己越是放松戒备,对方就越容易得手,搞不好过不了两天,正当自己仰天长笑之际,突然被人从背后一刀捅了个‘透心凉’,还没弄明白咋回事呢!

想到这里,又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

唉,也别瞎乐呵了,还是先好生想想怎么将那暗中黑手揪出来绳之以法才是当务之急!

于是一个人抱着嫣容弄来的名单,窝在被褥里仔细研究。

云小箐在那里整整研究了一个下午,横看竖看,依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她脑子挺灵活,又旁敲侧击想到了另一个更切合实际的办法来。

傍晚时分,一个人出去,找到了上次负责处理天青偷窃一案的青年管事。

从名单上得知,此人姓杨,单名一个恺字,负责组织处理船上突发事件,并维护主子的生命财产安全,换句话说,相当于现代的私家保镖一职。

云小箐找到杨恺,并没有就事论事单刀切入,而是单独拐着他出来,立于客船三层最高处的甲板上,遥望着天边美好的夕阳和长江边追逐嬉戏的鸥鹭,要求他述职。

语气云淡风轻。

杨恺微微一愣,随即敏锐地反应过来,不由得抿紧了双唇,毅然后退一步,单膝跪地,愧疚地垂首低声坦言道:“属下失职,罪该万死!”

她要他述职,所追究的无非之前她莫名其妙被人暗杀一案,他作为江家派来保护她生命财产安全的私人保镖,却在职权范围之内出现主人被人

暗杀的情况,自是严重失职,当重罚。

这件事,二人心知肚明,自是一点就透。

云小箐舒了口气,并不回头,葱白玉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打着栏杆,发出‘哒哒’的声响,她注视着白浪滚滚的江面,淡然道:“可仔细查过了?”

“是,”杨恺轻叹口气:“可惜尚无结果。”

云小箐不待见地冷哼一声。

杨恺跪在地上,更是噤若寒蝉,低垂着脑袋不敢吭声。

见他这样,她反而不好再说什么,回过身双手将杨恺搀扶起来,才追问道:“那,针对这种情况,今后你又打算怎么做呢?”

杨恺毕恭毕敬拱手回应道:“自是增派人手,日夜巡视,尽快查出可疑之人,暗中观察,伺机而动。”

云小箐点了点头,道:“嗯,这主意不错。”接着,又摇了摇头:“可惜,仅仅如此,还远远不够——我要的是水落石出,明察暗访只是基础,引蛇出洞才是其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杨恺眼中光芒一闪,忙上前一步,刻意压低了声音,恭敬道:“这么说,云姑娘早已是胸有成竹了?”

“胸有成竹算不上,不过成与不成,总得试一试才知道。”云小箐轻轻摆了摆手,微笑道:“今天特意请杨管事出来,也是想与你详细商讨一番,才好确定具体行事计划。”

杨恺忍不住心想:商量就商量吧,还先给他来个下马威,足可见这云家大小姐并非好欺瞒哄骗之辈,自己万不能再在她手中落下半点差池,当尽心竭力将功补过才是。

心里这么想着,面上愈发显得恭顺认真起来。

云小箐见其气度沉静,态度真挚坦然,心下也更加觉得这人稳妥可靠,与之商量起正事来,态度便多了几分诚恳谦和。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将整个计划归置妥当之后,日已西沉,便各自散了,该干嘛干嘛去,自是不在话下。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旅途生活显得风平浪静起来。

云小箐每天清晨坚持跑上船头以跳舞作为晨练,其他时间则多用于窝在房间中临摹字帖或阅读《四书》、《女则》、《女训》等文言文。

不会写繁体,可以练,她年纪还很小,很多东西不会的,还可以多看多学,既然穿越过来了,又生在大户人家,虽说作为女孩,却也总不能一辈子不会读不会写,会被人家耻笑的。

云小箐生性认真、严谨,最讨厌被人在背后耻笑。

如今背井离乡,寄居他人屋檐之下,说白了,也不是几位舅舅、舅母的意愿,不过见外祖母日夜思念,做儿子的几个为了膝下尽孝,才唆使着自己亲爹放手,将自己贡品般送给老太太,讨她老人家欢心罢了。

反正又不是要他们自己家妻离子散、骨肉分离,自然不在乎别人的苦衷。

这是其一,更可悲的是,据说外祖母现在已经年近六十高龄,自己如今过去,还能在她羽翼下承欢几年?一旦外祖母撒手归天,她小小年纪,将面临的又是什么?

只怕是去时荣光归时难,到时候一大家子媳妇儿孙闹分家,你来我往争夺财产还来不及,哪里还分得出精力顾及到她?

更何况,就算顾及得到,也不过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家,置办一份嫁妆随随便便将自己送出门槛了事,而换回来的,或许是达官贵族对江家的幕后支持,或许是他江氏子子孙孙考取功名利禄的第二条捷径。

而她,能得到什么?

上无父母庇佑,下无兄弟姊妹扶持,此去金陵无异于羊入狼口,任她冰肌玉骨的身子,沉鱼落雁的容貌,到头来,也不过平白被那些所谓亲戚们当做礼物送人罢了。

更何况,以云小箐现如今花骨朵般的年纪,再养上几年,不正好‘含苞待放初展颜’了么?谁又能说的清,他们做这番安排之时,背地里就一点没有打过这份主意呢?

孤苦伶仃至此,她再不勤学苦读,暗中精心筹划,奋力为自己争取一条出路来,还不沦为砧板上待宰的羔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