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中国牛文化中的重要构成是人与牛的争斗,但这一争斗多半是良性的,是牛在人类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成为人自然生态环境有机构成部分的必然表现。

牛与虎颇有因缘,以其不少方面相似之处。曾担任曹魏四代重臣的蒋济,在《万机论》中曾以牛、虎等来比喻用兵之术的奇变:

夫虎之为兽,水牛之为畜,殆似兵矣。夫虎,爪牙既锋,胆力无伍,至于即豕也,卑俯而下之,必有扼喉之获。夫水牛不便速,角又乔竦,然处郊之野,朋游屯行,部队相伍,及其寝宿,因阵反御,若见兕、虎抵角,牛全兕害矣。若用兵,恃强必鉴于虎,居弱,必诫水牛,可谓攻取屠城而守必能全者也。[1]

牛与虎,虽然一为家畜以一野兽,其与人类的关系性质不同,攻守主要倾向有别,而在当时人们的印象中,却具有某种常来相提并论的共同点,都具有自己的长处和智慧。

斗牛,具体来说可以分为人牛相斗,牛牛相斗,牛虎相斗等牛抵御猛兽袭击的拼死相斗。

其一,人与牛相斗,广义上说是人与众多动物相斗的一个缩影和象征。《汉书·礼乐志》载“象人”,颜师古注引孟康语曰:“若今戏鱼、虾、狮子也。”所谓“象人”斗牛,有人认为就是人与牛相斗的异称。山东嘉祥武氏祠汉代画像石的“搏猎图”是组图,其中一人拉牛角,一人持牛尾,将一头壮牛提起来,下面一人单臂握后腿把一牛头朝下提起,形象非常逼真。而河南南阳出土的画像石不仅有象人与牛斗,还有将斗未斗时象人的跃跃欲试。徐州铜山洪楼汉墓则展示了人多种斗力场景,其中曳牛者头戴面具,身披熊(或虎)皮,手握牛尾,将一牛大头朝下扛在肩上,牛似乎还在蹬蹄挣扎[2]。因为,就是在人牛对垒角力的过程中,人也难得地演示了对抗自然界中猛兽的自我的勇气和力量。对于牛力的推重,主要还是来自于人与猛兽的对阵,这还影响到唐人对于人勇武之力的推重,从而出现了一些对于人与其他家养动物角力的描绘。当然,这可以说是呈现出一种人和动物双向互动的关系。其中主要就是牛。

其二,牛与虎相斗,主要显示出牛本是人类驯服的畜力,是人类的帮手和朋友。虎,在中国古代只是自然力对于人类社会威胁的一个代表。而在牛虎相斗的叙事中,大多数呈现的是牛为了维护主人而与虎搏斗(详参见本章第四节)。如清代佟世思《耳书·鼍虎》所称:

从来虎力大,惟牛可敌。近闻鼍亦能之。……

当然,也有牛与别的巨兽相斗的。然而,现实世界的民俗传闻与带有连贯性的叙事传统,毕竟不能完全对等、契合,文学叙事传统中的牛,显然更加具有“刻板印象”,似乎凡属牛,必定强韧有力,可同先前种种关于牛的文献载录与传闻相印证、相汇通,于是构成了一个连续性的互文性传统。

唐人传闻,说是辛谠有神力,他曾经有这样值得回忆和对人夸耀的经历,而这一经历的叙述就仿佛是《左传》《史记》以来的史传笔法一样,颇为讲究选择具有同传主主要性格密切相关的代表性事迹,见微知著,一以见多。据《阙史》卷下记载:

尝言微时力田自粒,三伏甚暑,与邻庄老农纳凉于山之阴,山上有巨牛怒斗者,哮吼争力,声达数里。邻人虑其奔北退走,则有蹂践冲触之患,相谋备钩索为制拒之计。辛曰:“众力非及,某能当之。”俄顷,有牛果北而下,狞蹄踣土,凶角以奔。辛则正立中逵,俟其欲至,两执其角,牛不能前。旁观移时,如不置力。牛怒滋甚,退身数尺,养力而冲。如是三四,划然有声,流血滂沱,角折牛仆。其主乃屠肉聚食,以酬壮观,则命持斫斧断角,坚不可刈。辛复拉之,应手而碎。时谠侏儒脊瘁,如不胜衣。至官崇体腯(肥壮),力亦随减。[3]

射虎、斗虎,毕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那么,现实生活中为人们常见常感的牛,就成了武侠和尚武民众展示力与勇的异类对象。辛谠微时在斗牛过程中所显现的勇武性格,后来果然体现在征战立功之中,据同书记载:“杜公将有包胥乞师之请于邻封,以劘垒方严,募辕门勇士,无敢应者。独谠请行。岸列霜锋,河浮战舰。**宵度,胜舟而济。获告邻部,果解重围,贼锋遂衄(挫败)。朝廷录功,累授刺史于曹州,团练于泗州,节度于邕州。”

又据初唐张鷟《朝野佥载》卷六的不无夸张的宣扬,某人所具备的一系列超人神勇武力,也似乎在年轻时斗牛一类冒险经历中先行小试锋芒,从而得到锤炼、洗礼的,斗牛成为勇士的惯常性进步之阶:

宋令文者,有神力。禅定寺有牛触人,莫之敢近,筑围以阑之。令文怪其故,遂袒褐而入。牛竦角向前,令文接两角拔之,应手而倒,颈骨皆折而死。又以五指撮碓觜壁上书,得四十字诗。为太学生,以一手挟讲堂柱起,以同房生衣于柱下压之。许重设酒,乃为之出。……[4]

并非孤证,另一位力士彭博通,也有诸如此类为人们津津乐道的事迹,《朝野佥载》卷六又称:“……牛驾车正走,博通倒曳车尾,却行数十步,横拔车辙深二尺余,皆纵横破裂。”在人与牛斗力的描述中,也透露了对于人与猛虎对阵描绘类似的勇武豪情。

切不可仅仅以为这里的勇士斗牛是随意为之的,其载录的意蕴也不是那么简单。应当说,在唐人看来,其当时的牛,比起我们今天所了解的要不够进化,具有更多凶悍的兽性,有时发作起来也是不得了的。而动物中与虎相类似并且与人经常接触的,就是牛,而往往牛也被视为具有猛虎一般的性情,野牛更是在人们的捕猎范围之内,早期人类的狩猎生活中,对于野牛的记忆也是惊心动魄的。

在南北朝时期,牛形象也透露出难得的地域风光。《乐府诗集》卷二十五引北朝乐府民歌《地驱歌乐辞》就有:“青青黄黄,雀石颓唐。槌杀野牛,押杀野羊。”野牛是大草原自然生命活力的一个标志性象征。其实,真的野牛大量减少,就像北美野牛从6000万头到20世纪初濒于灭绝那样,还会引起生态环境被征服后的焦虑,如美国诗人伐切尔·林赛(Vachel Lindsay,1879—1931)《以花朵为食的野牛》咏叹的:

春天里以花朵为食的野牛

很久前漫游的大草地,

如今歌唱着一个个火车头,

而花朵已没有了踪迹:

原先摇曳生姿的开花香草

都已经被小麦扫除掉,

春天里车轮一个个滚过去,

而春天还依旧很美好。

但春天里以花为食的野牛

很久前已离我们而去。

它们再不会用角顶或怒吼,

它们再不会在山丘上转悠:——

……[5]

可见野牛也是人类的某一族群的伙伴和依托,野牛生存状态的盛衰不是孤立的,代表了生态环境的本质性变化。

然而牛的野性人们依旧很难忘怀,以至于《太平广记》卷四百二十六引《广异记》的故事,还有不少关于牛具虎性,食怪牛肉化虎的谈论:“晋复阳县里民家儿常牧牛,牛忽舐此儿。舐处肉悉白。儿俄而死。其家葬此儿。杀牛以供宾客。凡食此牛肉,男女二十馀人,悉变作虎。”从这一则带有强烈神秘色彩的传说来看,人们深层意识中,实际上也是自觉不自觉地将有关虎崇拜的观念泛化,以至于对于那些桀骜不驯的凶牛,也投射了类似于对猛虎的恐惧心理。于是斗败猛牛,不也就成为豪勇气力足以夸耀的一个象征体现么?

当然,除此之外,唐人还有歌咏捕猎其他猛兽的作品,如《全唐诗》卷二百七十七卢纶《腊日观咸宁王部曲娑勒擒豹歌》,状写勇士徒手勇擒凶豹:

舍鞍解甲疾如风,人忽虎蹲兽人立。

欻然扼颡批其颐,爪牙委地涎淋漓。

既苏复吼抝仍怒,果协英谋生致之。

拖至深丛目如电,万夫失容千马战。

如果我们将此诗与那些咏叹射虎打虎的作品相比照,会体察到类似的勇武豪迈气概。因此,切莫忽视虎牛并提、并叙的有关故事,这有意无意地透露出人们深心中依旧怀有对怪牛的敬畏。

其三,人与牛的较量,在后世小说中,往往成为突现叙事中心的特定英雄人物之神力的展演,这一表现大多在英雄的出场之时,展示其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概,仿佛就是后来壮举得成的一次演习,不少少年英雄往往便是赖此奇历以成名。青莲室主人《后水浒传》第七回写将门之子邰元生得具有十分勇力,又学习了诸般武艺,一发了得,专好打抱不平:“一日走出城外,见有两条水牛在田中拼斗得天摇地动,众农夫各将农具极力上前赶打,谁知这两条水牛一似冤家般只争斗不开。他便赶去用两手捏住了两条牛角,不许它拢来。那两条牛恰似拱服般立着不动。众人见了尽皆惊呆。又称他是‘春牛小太岁’。”[6]

因此,关于牛的诸多故事基于人们对牛习性的认识,实在对牛的野性有着深切的体会,隐含着东亚牛文化所受中亚、南亚牛崇拜浸染的集体潜意识印痕。清代笔记还记载,武陵人金三先生,其拳法得乃祖石音之传:

尝以授徒来邑中,一日与其徒演伎于乌将军庙。有孔六者,方壮年,自负其勇,欲试金。出不意,腾一足起。金笑曰:“勿恶作剧。”骈二指插入鞋缝中,其足即不能举。视之,鞋圈脱矣,而足不伤,盖适当其凹处也。既而出至山门外,有数雀栖于池南戏台之颠,金探囊中,出一弹丸如梧子大,置食指上,笑谓孔曰:“请为君落彼第三雀。”即以拇指拨去,此雀乃应手堕。孔乃大服。孔言金前以保镳至山西,尝独行至山中,遇一青兕追之,疾如奔马。行里许,前横大溪,深数丈,金乃面溪而立。视其及,猝竦身以双足蹬其背,兕跌入溪而死。金体干短小,不及中人,然所用一练柄铁椎,其重乃不下五十斤也。[7]

显然,这段带有实录性质的武侠叙事,其中心与重点,就在于靠近结尾处的勇士斗牛的描写。我们知道,中国武术(技击)的最大弱点,就是缺乏实战性,那些平时的一般性较量不过是小打小闹,而武侠们又不愿轻易出手伤人,于是斗牛,就常常为一种武力与技能的试金石。

青城子《志异续编》(《亦复如是》)卷四也写乾隆年间,先后得到江阴两个拳勇名师王朝选和左绍期指教的胡生,据说一次在街市上,也是遇到了这类突发事件:

适有牛逸出,尾直竖,如呼奋迅奔市中,见者皆惊走。胡略闪路旁,俟其过急掣其尾,倒行十馀步。牛不能动,怒,回身以角触胡。胡一手握角,一手以掌向牛颈一斫,应手而倒。盖颈骨已断,惟馀皮连络耳。群哗曰:“此必左绍期先生也!”趋视,始知是胡。由是,大江以南,胡先生之名大噪。[8]

深谙传统文化习俗的民初武侠小说家,也较为自觉地采撷相关的民间传说,以此渲染武林英雄的神力。斗牛伏牛,实际上就是日常生活中的凡俗小事,却异常真实而富有传奇性。说是陈长策一日黄昏时跟着潘厚懿两人在乡村中闲逛,忽听得前面牛蹄声响:

乃是一只大水牛,不知如何挣断了绳索,发了狂似的,竖起一条尾巴,连蹦代蹿的劈面奔来。真是说时迟,那时快,相隔已不到两丈远近了,潘厚懿惊得回头就跑,陈长策看左右都是水田,右边的水田更比道路低下四、五尺,料知不能闪避,便回头跑也难免不被追上,随即立定了脚步,等待那水牛奔近身来。那牛正狂奔得不可收煞,猛见前面有人挡住,哪里看在眼里,只将头一低,那一对钢矛也似的牛角,直向陈长策怀里撞来。陈长策伸着双手,原打算把一对角尖揪住,谁知那牛的来势太猛,一手不曾握牢,牛头已向怀中冲进。陈长策只得忙将身体往旁边略闪,双手对准牛腰上推去,这两掌之力,怕不有二三百斤。那牛正在向前用力的时候,如何受的了这横来冲击,当下立脚不稳,崩山一般的往右边水田里倒下去,只倒得田里的泥水溅出一丈多高。接着就有一个看牛的孩子,手拿着绳索,追赶上来,趁那牛不曾爬起,把牛鼻穿了。陈长策这一番举动,把一个素以大力著称的潘厚懿,都惊得吐出舌头来。[9]

勇士斗牛,的确是一种独到的单位观念史、叙事传统的延续,成为民国武侠小说中人物成长模式常见关目之一。而在多如过江之鲫的明清历史演义和英雄传奇中,牛怪也往往被叙述成幻化为牛的敌方将领,也是秉承着牛文化的传统。牛怪常常不是被彻底消灭,而多以被收服而成为结局。《说唐三传》写矮将秦汉为了解救窦仙童,大战红脸、黑脸二将,红脸的变了火牛,能口中喷火;黑脸的变一水牛“口喷大水,顷刻波浪滔天”,最后还是黄花圣母到场,命金甲天神,手执降龙杵,收服火牛,另一天神银河水将则把水牛穿了鼻孔,随水带走。[10]

因而在华夏中原这样的农耕社会中,有时牛就被当成是人的化身,这可不是骇人听闻。道光年间王培荀《乡园忆旧录》载:

淄川村民某,两足牛蹄,有力。每春秋与牛共耕;冬以小车运炭八百斤,不履不袜。尝睡道侧,有人远而望之,一大花牛;近视,乃某也。[11]

在佛经文学及佛教“六道轮回”等观念影响下,中国古代叙事文学中有一个历久弥存的“睡显真形”母题,百谈不厌地重复着英雄人物如何在未发迹时,就在沉睡、并不自知的情况下显露出虎、龙等形象,从而让一些慧眼识英雄的幸运者能事先窥见出英雄的未来,及时果断地资助英雄早日走出命运的低谷[12]。而在类似的思维模式下,也有了大力者本为牛之化身的传闻,这也有着某种暗示性。

武侠少年自幼以抱牛——家里养的不断长大的牛,来练就大力,于是少年就伴随着牛的成长而成长,更是民国小说家的创造。还珠楼主《拳王》第二回《踏刀断索,老武师强冲恶饯;举牛过顶,小英雄苦练神功》写主人公郝金标之子郝济,生来力大,从四五岁起,便经父母诱导他练武功,一见生下小牛,爱如珍宝。那牛日久也成习惯,由他抱出抱进。不久父亲还指点他具体的抱法:“改抱为举,教练出一条聪明的牛,非但好玩,也许还有别的用处。你如能够一天不断,无论多忙,每日举了这条牛来去三四次,走得越远越好……”乃父是“想借每日抱牛出放,练那金刚神力”。小说第七回《暑夜杯觞谈往事,廿年薪胆痛深仇》写,他的学武“根基”先后得到了前辈内行单鸢、平辈良友法勤的首肯:

忽然看出你资质极好,小小年纪,业已练成极大力气,……正与此老独门金刚神力初步功夫相合,不过这类功夫讲究由渐而进,发挥人身固有的本能,先由举重,逐渐增加,使力气一天大似一天,你那每日举牛过顶,捧出捧进,由小牛变成大牛,逐渐成长,每日勤习,一毫也不间断,体力也随同增加的方法,正与焦老前辈所传相合。

你一则体力强健,本质先好,加以从小便得家传,由十来岁起,便以恒心毅力,日夜好几次,把一条牛由小而大,捧抱出进,不时举在手里,随意戏弄。人的双手最是巧妙,非但和心思一样越用越灵,并还因为持久不懈,自然而然增加出它的能力,连形态都要变过。你自己还不觉得,只看你两条手臂,比常人先长得多,已快过膝,手也比别人宽大,手指更长,就知道了。这还是内外武功兼用,并非专用蛮力,周身筋骨全都凝练,肌肉坚实,不是内行,除手臂长大外,别的还不易看出,否则手脚还要粗大。我师兄弟一二十人,像你这一双手臂,先就找不出第二个,一经高明传授,不久便可成功。你人不曾入门,先就练就这好根柢,和未雕刻的宝玉一样,如何能与你比?二位师长不看你是块极好材料,也不会这么看重了。[13]

充分注意到生命体的某种适应性,是在伴随着其成长的过程中不断养成的。这当是武侠小说“成长母题”中的一个难得的佳构。

踵随上述,金庸《射雕英雄传》第二十九回《黑沼隐女》写郭靖拥有大力的显示,也是借助于与牛力相烘衬。说他和黄蓉:“见山坡上一头黄牛昂首吽鸣,所处形势却极怪异。那牛仰天卧在一块岩石上,四足挣扎,站不起来,那石摇摇欲坠,下面一人摆起了丁字步,双手托住岩石,只要一松手,势必连牛带石一起跌入下面深谷。那人所站处又是一块突出的悬岩,无处退让,纵然舍得那牛不要,但那岩石压将下来,不是断手,也必折足。”在这紧张情势下,尽管“这头牛少说也有三百斤上下,岩石的份量瞧来也不在那牛之下,虽有一半靠着山坡,但那人稳稳托住,也算得是神力惊人”。善良朴实的郭靖还是想到救人要紧,就挨到那农夫身边,蹲下身去举手托住岩石。可是那人脱身后见这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力大如此,不觉大起疑心,竟然存心要耗却郭靖的气力,并不牵牛,于是被黄蓉骗了又去托那块岩石和那头牛。

综上所述,其实牛可以说是最不驯服的家畜,往往正是其倔强地与其对手(包括人)相斗之时,体现出“牛劲”、“牛脾气”,其作为人类有着恒定性亲密关系的生态主体,烘衬着人自身的勇武多力,成为相依互动的伙伴。大力英雄,往往也在牛的身上对象化了,确立了自身的价值。某种意义上说,相对其他生态主体,人牛在较多意义上具有平等性。

[1] 李昉等:《太平御览》卷二百七十一引,第1269页,北京,中华书局,1965。

[2] 参见李露露:《春牛辟地》,第131页,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8。

[3] 周勋初主编:《唐人佚事汇编》卷二十六,第1438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

[4] 《隋唐嘉话·朝野佥载》,第139页,北京,中华书局,1979。

[5] 黄杲炘:《美国抒情诗选》,黄杲炘译,第215页,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2。

[6] 青莲室主人:《后水浒传》第七回《火老鸦设计散相思,花蝴蝶得探春消息》,第63页,沈阳,春风文艺出版社,1981。

[7] 朱梅叔:《埋忧集》卷六《金三先生》,第109页,长沙,岳麓书社,1985。

[8] 青城子:《亦复如是》卷四《拳勇》,第124—125页,重庆,重庆出版社,2005。

[9] 平江不肖生:《近代侠义英雄传》第六十一回《陈长策闲游遇奇士,王老太哭祷得良医》,第151—152页,长沙,岳麓书社,1984。

[10] 佚名:《说唐三传》第五十七回《二郎神大战野熊,圣母收服二牛精》,第205—206页,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6。

[11] 王培荀:《乡园忆旧录》卷六《淄川村民某》,第336页,济南,齐鲁书社,1993。

[12] 参见王立:《宗教民俗文献与小说母题》,第137—177页,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1。

[13] 《还珠楼主小说全集》总第三十九卷,第232—237页,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北岳文艺出版社联合出版,1998。关于习武之人自小习练增力,是武侠文学一个重要母题,近代可能给平江不肖生以影响启发的也不少,如陆士谔《十尾龟》第十八回《卜神课瞎子吃耳光,唱山歌滑头剪辫子》写云都仁生在山西“云家拳”世家:“七岁时光,就能举起二百斤重的东西,父母异常疼爱,就教授他祖宗传下来的练力要诀。这练力要诀,共是十六字,据说极孱弱的资禀,精心练习起来,每个月可以增加四十斤气力,递加到七百斤为止。体魄雄壮的,还不止此数。所以云都仁练不到一年,已经力敌万夫。那父母心里,却还不足,常叫他吞服家制的大力丸,并把链束筋力的药酒,熏洗他的手脚。……”中国古代珍稀本小说1,第536—537页,沈阳,春风文艺出版社,19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