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影片档案 ☆

片名:教父

外文:The Godfather

导演: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

编剧:马里奥·普佐、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

主演:马龙·白兰度、阿尔·帕西诺、詹姆斯·凯恩、罗伯特·杜瓦尔、黛安·基顿

上映:1972年3月24日

国家/地区:美国

片长:175分钟

获奖:本片获1973年奥斯卡最佳影片、最佳男主角、最佳改编剧本奖,1973年美国金球奖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编剧、最佳电影配乐奖,1973年英国电影和电视艺术学院最佳电影音乐奖

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Francis Ford Coppola)以《教父》三部曲谱写了众所公认的黑手党家族史诗。1972年,首部《教父》的上映成为美国电影史上的重要事件。该片不仅在当年的票房上突破了两亿美元,在很大程度上挽救了当时陷入财政危机的派拉蒙公司,而且在艺术上了获得了极大的好评。在获得巨大的成功后,科波拉还分别于1974年和1990年拍摄了《教父2》和《教父3》。这三部曲共同描绘出一个美国梦的幻灭:那里业已失去个人奋斗成功的神话,剩下的只有权力操纵的黑暗与金钱交易的罪恶。

《教父》故事发生在1945年夏。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纽约黑手党头领、“教父”维托·唐·柯里昂在殡仪馆老板的请求下,答应派遣手下帮其收拾污辱他女儿的两个恶徒。同时,教父的女儿康妮的婚礼则在阳光明媚的花园里举行。教父的小儿子迈克刚刚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场回来,他带着女友凯前来参加这场婚礼。对于三个儿子——暴躁好色的长子桑尼、懦弱无能的次子弗雷多和精明坚忍的小儿子迈克,教父最器重迈克,但是迈克却对家族事业无甚兴趣。教父虽然从事着走私、赌博等非法“生意”,但他却坚持着自己不做毒品买卖的底线。为此他拒绝为毒枭索洛佐提供势力庇护,并因此激怒了纽约的其他五个黑手党家族。圣诞节前夕,索洛佐绑架了教父的养子、家族律师汤姆,并派人枪击了教父。受伤的教父被送到医院抢救,才幸免于难。迈克去医院探望父亲时,发现病房内外气氛诡异,他马上警惕地要求仅剩的一个护士把父亲调换到另一间病房中,并和前来看望教父的面包师假装成保镖站在门外,才解除了这次危机。索洛佐已经收买了纽约警长,要求与迈克会面谈判。迈克接受了索洛佐的邀请,并在一间小餐馆内,用事先藏匿在厕所内的手枪击毙了索洛佐和警长。为父亲报仇后的迈克逃往老家意大利西西里岛避难,在那里他过着远离杀戮的、田园般幽静的生活,并与一个美丽的女子阿波罗妮亚结为夫妻。但正在此时,桑尼因为被康妮的丈夫卡洛出卖而被残忍地杀死。迈克在西西里也险些遭遇不测,有人在他的汽车里安装了炸弹,他虽躲过一劫,但心爱的阿波罗妮亚却被炸死。伤愈后的教父为了避免更多的伤亡,被迫向五大家族的首领妥协,同意为他们的毒品交易提供保护网,迈克因而得以安全返回美国,他成为教父的继承人,并与前女友凯结婚。教父和孙子在菜园里玩耍的时候因为心脏病去世,迈克正式接任柯里昂家族的首领。他开始了酝酿已久的复仇。康妮的儿子在教堂里受洗,迈克作为孩子的教父参加了仪式,而与此同时,血洗五大家族的残酷杀戮正在展开。为了替桑尼报仇,迈克还派人杀死了卡洛。但是面对妻子凯的质问,他还是否认了。

黑手党权力的膨胀和势力的扩张离不开法制的疏漏和执法的腐败。在影片中,科波拉借毒品贩索洛佐之口说出:“口袋里的政客和法官就像钱币一样多。”黑手党家族用敛聚起来的财富贿赂执法警察和有权阶层,通过他们的默许和纵容,继续扩张“生意”,并且用这些非法的、罪恶的财物去收买更多的、更高层的政治势力。这便是黑手党与美国的政治势力之间的“游戏规则”,也是黑手党在美国猖獗多年难以被铲除的原因之一。在影片中,恶贯满盈的索洛佐与纽约警长甚至在公共场合共进晚餐,直到迈克亲手结果了他们的生命。在《教父2》中,黑手党与政治势力的联姻扩大到议会的议员和金融界、财政界的巨头,甚至总统和大主教也与黑手党肮脏的“生意”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整个美国社会已经模糊了正义与邪恶的界限,欲壑难填地追逐着金钱与权力。所以影片中迈克曾说道:“我的父亲跟其他有势力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就像他们一样,也对别人负责,就像参议员或者总统。”但另一方面,以柯里昂家族为代表的黑手党家族也有着他们有别于美国法律的另一套秩序和规范,在他们恪守的准则中,江湖道义和家庭责任被他们摆在很重要的位置上。维托·唐·柯里昂为纽约的意大利裔移民提供庇护,因此被他们尊称为教父。这些意大利裔美国人大多是处于美国社会的底层的弱势群体,备受主流社会歧视,很少能够得到法律的公正的对待,在这样的生存环境下,他们大多团结起来保护自己的财产和家人的安全,而教父给他们提供了保护伞,因此得到了他们的尊重。像殡仪馆老板那样因为法律无法为自己讨回公道而去求助教父的人可谓不计其数,教父对他们的出手相助却常常不是出于物质利益,而是为了替这些弱势的人群出一口气。此外,教父对家庭的伦理也极为看重,当他知道一贯好色的桑尼在婚礼期间还在外面厮混时,他转头问了教子强尼一个问题:“你花时间和你家人在一起吗?”强尼回答道:“我当然有。”教父表示对他的赞许:“很好,不顾家的人,根本算不上是个男人。”并故意看了桑尼一眼,表达了对他的谴责和批评。所以,教父及柯里昂家族是不能用绝对的邪恶来概括的,他们既从事着走私、赌博之类的非法勾当,而且为了维护家族的利益不惜用暴力血腥的手段来铲除异己;但同时他们也为处于社会底层的意大利裔平民提供了庇护,并且遵循着纯朴的家庭伦理观。他们在善与恶的中间地带徘徊,让观众感觉到真实的人性。

除了耐人寻味的主题之外,让《教父》系列在盗匪犯罪片中脱颖而出,成为经典的原因还在于科波拉对电影形式元素的极为出色的把握,影片在摄影、灯光、剪辑、场面调度等方面都极为考究,取得了较高的艺术成就。影片开头,殡仪馆老板向教父求助的一个段落向来得到人们的高度评价。殡仪馆老板的脸部特写出现在近乎一片纯黑色的背景中,他在向教父讲述他女儿的不幸遭遇。然后镜头缓缓地向后拉,当拉成一个中景镜头时,画面的前景中出现了教父的背影,镜头在画面显示出教父一半的头部、肩部和一只手的时候停止后拉,教父模糊的背影和手部的细微动作营造出一种神秘感,而饰演教父的著名演员马龙·白兰度(Marlon Brando)独特的沙哑嗓音也为这个人物增添了几分魅力。随后的一个反打镜头中,怀抱小猫的教父终于以正面面对观众,导演特意用调整后的灯光为教父的轮廓打下厚重的阴影,再加上教父冷峻的表情和爱抚小猫的动作,使得影片主人公高深莫测又重情重义的内心在开头段落中就得到了很好的体现。影片开头这一深邃黑暗的背景已经为后面所有在密室内进行的谋划奠定了基调:柯里昂家族的几乎所有重要的决策都在门窗紧闭、光线昏暗的室内进行,那是一个秘而不宣的、厚重幽深的世界,与稍后举行康妮婚礼所在的开放的、阳光明媚的花园形成鲜明对比。后拉的镜头为影片的开场增加了戏剧开幕时幕布缓缓拉开的形式意味,颇具匠心。它没有遵循好莱坞经典的“全—中—近”的运镜顺序,而是打破规则地建立起“近—中—全”的反向运镜规则,在创新镜语体系的同时并没有流于形式,而是很好地发挥了形式的表达能力。

此外,《教父》在电影叙事上的设计也为人所称道。影片通过把犯罪与净化、屠杀与洗礼并置在一起,营造出浓重的仪式感。影片中,迈克选择为康妮的孩子担当教父的受洗日来展开血洗五大家族的行动。这段来回穿梭于教堂中迈克的特写与迈克手下执行任务的平行蒙太奇已经成为影史上的经典段落。庄严神圣的教堂里,牧师询问道:“迈克·柯里昂,你弃绝撒旦吗?”镜头切换到迈克手下对电梯里的人行凶的场面,再切回迈克的特写:“是的,我弃绝。”镜头切至枪杀按摩室里的莫尔的画面,再接牧师:“及他的所作所为吗?”随即切换至旋转门杀人的镜头,再回到迈克特写:“我弃绝。”切换到杀手闯进屋里疯狂扫射**一对男女的镜头:“包括他所有的虚伪?”“我弃绝。”切换至台阶上杀人的全景镜头:“迈克·柯里昂,你愿意接受洗礼吗?”“我愿意。”切换到三个枪杀现场里死去的人:“愿主与你同在,阿门。”在整个段落中,代表着宗教圣典的管风琴音乐一直在奏响,即使是切换到杀人的画面时也没有中断。这段平行蒙太奇非常直观地把圣洁的洗礼与罪恶的屠杀并置在一起,并且巧妙地选择了迈克庄严宣誓的时刻作为剪辑点,从迈克肃穆阴鸷又仿若胜券在握的笃定表情中显示出这个人物内心相当复杂的一面。

《教父》中的场面调度充分展示了导演科波拉杰出的掌控能力,影片在形式上呈现出高度统一和工整的特征,尤其是影片中一些大型聚会场面被有条不紊地展现出来,显示了科波拉有对宏大场景的调度上令人叹服的驾驭能力,他在机位的设置、镜头的运动、人物的走动和细节的布置上既能处理得精妙细致,又能够保持艺术真实性。派拉蒙公司在1972年筹备把马里奥·普佐的这部畅销小说改编成电影时,选择了当时尚且寂寂无名的科波拉,原因是他的导演费较低。科波拉当时接拍该片也属于无可奈何,他曾说道:“派拉蒙让我执导这部垃圾,我只是想赚点钱。”没曾想到的是,正是这部电影成就了科波拉,让他从此跻身美国一流导演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