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们来之前所听说的,大月国是番邦西域诸国中相当富饶的一个国家。他们刚一进城,就感受到了当地经济的繁荣。
大街上人来人往,格外的热闹,玩杂耍的,跳舞的,卖唱的,舞刀弄枪的,叫卖的,各种声音混合在一起,竟有着别样的亲切。
宋喜乐看到一个卖绸缎的摊子,上前问了一下价格,不禁咂舌,对方越道:“难怪那么多人愿意将丝绸大老远的送到这里来,这里的价格,卖的比中原也贵太多了。”
方越侃侃而谈:“岂止是丝绸,就是生丝,在这里也能卖出高价来。这些生意往来啊,还多亏了咱们大周那位曾经风云一时的摄政王呢!”
“摄政王?”
宋喜乐疑惑的问:“咱们大周的皇帝年龄不小了吧,怎么还需要摄政王辅政?”
“这你就不清楚了吧,咱们大周那位摄政王,是先皇最小的弟弟,从小就聪敏过人,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成年后,更因风姿绝世,冰雪出尘,一时间被奉为整个帝都城所有少女的梦中情人。加之文韬武略,样样卓绝,无人能比,性情冷润且没有野心,因此十分得先皇的信任和器重,薨逝之际,实在不放心,便封他为摄政王,协助当今圣上料理国事。”
方悦缓口气,继续侃侃而谈:“这位摄政王呢,也确实不负先皇重托,摄政之后,发展经济,减轻赋税,沟通各国经济往来,主张修路铺桥,造福百姓,因此很得百姓喜爱和尊崇仰慕。”
听她滔滔不绝的讲了这么多,宋喜乐纳闷儿道:“那为何,我从未听人提及过这么个风云人物?”
方越感慨叹口气,道:“你原本很少出村子,自然不清楚。说来也是天妒英才吧!传言,此人不在人世已经有一年多,仔细算的话,有将近两年的样子了吧!”
宋喜乐心头一颤,又问:“他是为什么死的?”
提到这个,方越一阵愤慨:“说句不好听的吗,全因当今圣上疑心过重,眼里太容不得沙子。摄政王为整个大周做了那么多,付出那么多,可是却被皇帝怀疑,通敌叛国,有谋反之嫌,还摆出了各种证据,连个审问都没有,直接派人杀进摄政王府,将整个王府的人斩尽杀绝。”
宋喜乐听得心惊肉跳,“这么说,那位风极一时的摄政王,是被冤枉致死的?”
“肯定是的,那时候才几月份啊,深秋时节,就下了大雪。肯定是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才会天降大雪,以示冤屈。”
“没想到,咱们大周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宋喜乐打从心底里对方越口中提到的这位摄政王产生了兴趣。
不过仔细想想,又觉得有点不屑,轻笑道:“说起来,那位摄政王也不见得多高明,顶多算个愚忠。若是聪明人,才不会就那么死了,应当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静待时机,为自己平反。若有可能,推翻暴君,自己上位当为明智之举。”
方越一阵紧张,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嘘声示意:“喜乐,这话可不能乱说,万一让有心之人听见了,那可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宋喜乐不以为然的拂开她的手道:“怕什么,咱们现在是在西域,天高皇帝远的,根本管不到,更听不到。只管畅所欲言,没什么可担心。”
方越无可奈何的摇头:“你呀,真是胆子大得很,这样子,迟早会给自己招来麻烦的。”
“放心吧,我是个有分寸的人,会分场合说话。”
宋喜乐笑了笑,牵着骆驼步子轻快的往前走。
她的身后不远处,锦羿一直在听她们二人的对话,勾唇一笑,加快了步子跟上去。
在大月国处理生意的事很顺利,也就花了两天多一点的时间就交接完毕。
方越她们这一趟虽然诸多辛苦,确实也赚了不少银子。
宋喜乐虽然并没有带来很多药材,不过也是赚了不少银子的。之后,用这些赚来的银子,去采买当地的辣椒和各种食用香料。
这一准备,又是整整一天的时间,忙到晌午过后,才回到客栈。
交代送货过来的小哥儿帮忙将东西全都装载好,宋喜乐疲惫的迈着步子进入客栈往楼上走。
迟玉白刚好走到楼梯口,看她一脸疲倦的样子,皱了皱眉道:“至于吗,咱们既然已经来了大月国,自然是要好好休整两日的,什么事你慢慢来就好,何必着急,把自己给累成这般模样。”
宋喜乐抬头冲他翻了个白眼,道:“你不给我帮忙就算了,还在这儿说风凉话。”
迟玉白呵呵一笑:“我只是想不明白,你弄那么多番邦香料做什么。这些东西,咱们中原人吃不习惯,你就算拉回去,还不是白费功夫。”
“你又不会做饭,也没研究过厨艺,怎么就肯定咱们中原人一定吃不惯的。”
宋喜乐懒得跟他解释太多,绕过他往楼上走。
这些时日出行,她已经连续穿男装足有七八日了,眼下一切处理妥当,也该洗个澡,好好拾掇拾掇自己,换回女儿装了。
回到房间,喊店伙计帮忙给她送了热水,舒舒服服的靠在木桶里洗澡。
窗外应该是又起了风,吹得窗户纸裂开的一个洞口扑啦扑啦响。
她也懒得睁开眼去看,过了会儿,又听到楼下传来一阵男人的嬉笑声,很有点猥琐的意思。
宋喜乐纳闷儿的睁开眼,很快洗干净从木桶里出来,换上一身干净的米黄色衣裳走到窗户口,开了窗往楼下看。
窗户下方是临近街市的位置,一名身穿西域服饰,细长瓜子脸,皮肤有点黑的少女被关在巨大的笼子里,放在一个高台上被一堆男人围观着。
她的五官很精致,一双眼睛如同受伤的小鹿,怯怯的,带着恐惧和悲伤。身材很瘦,露出的脚腕上锁了铁链,已经磨破了皮,鲜血顺着脚踝流淌。
其中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凑到笼子跟前,手伸到笼子里捏住少女的下巴,啧啧道:“真是个美人儿啊,快起来,给爷跳支舞。爷高兴了,马上把你买回去,以后你就跟着爷享福了。”
旁边另一个人不乐意了,一把推开胖男人道:“你说买就买了?那也得看谁给的价高吧!”
后方的人大声附和:“就是就是,买卖奴隶,本就是价高者得。大家伙儿都还没出钱呢,怎么就轮到你在这儿嚷嚷了。”
一旁看守笼子的卖主不高兴了,大声道:“都安静一下吧,这丫头我是肯定卖的,但这次的货色你们也都看见了,值多少钱,你们心里该有点数。”
“我出一百两。”
“我出一百五十两。”
“我出一百八十两。”
……
周围的人一下气群情激昂,你来我去的开始喊价。
少女依然瑟缩在笼子里,浑身上下抖得更厉害了,眼泪哗啦啦的落了满脸。
卖主看她一直不动,就恼火了起来,扬起手里的鞭子狠狠抽在她肩膀上,留下一道血淋淋的痕迹,咬牙切齿道:“不争气的贱东西,没看到这么多爷看着的吗?给我起来,好好跳一支舞,要是不跳,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啊!”少女痛呼一声,哭的更厉害了。
可是,她真的害怕会再次挨打,忍住疼痛颤巍巍的站起身,松开只着了一身单衣的手臂,在偌大的笼子里翩翩起舞。
她的舞姿很美,是宋喜乐自从重生之后,见过的最柔美的舞姿。像一只蝴蝶,又像是一只孔雀,花枝招展,魅惑动人。
只可惜了她没有笑,如果这样的舞姿再加上一个致命的微笑,不知能勾走多少男人的魂魄。
台下的叫好声,喊价声此起彼伏,她的舞蹈不敢停下来,耳朵边嗡嗡作响,是对自己未来的迷茫和恐惧。
宋喜乐看了很久,眼看喊价的人已经喊的差不多了,转身决定下楼去看看。
刚一扭头,才注意到锦羿不知道何时竟然已经站在她身后,惊了一下,问道:“你来多久了,怎么一声都不吭的?”
锦羿笑笑,说道:“我本来并未打算进来,不过也是掐着你洗好了澡的时间才进来的,喊了你几声没反应,怕你是躺在桶里睡着了,万一掉进水里没人救,就麻烦了,便直接打开门进来了。”
宋喜乐皱眉责怪:“你这人,是不是格外喜欢擅自闯进别人房间啊!”
“哪有,也就只有你的房间,我才敢无所顾忌的不请自来。”
“无赖。”宋喜乐懒得跟他争论下去,迈开步子快速往外走。
锦羿亦步亦趋的跟上,凝眉道:“我知道,你想买下街市上叫卖的那个姑娘,可你方才也听见楼下的喊价了,那些人已经喊到了一千五百两,你就算拿得出来,估计也是全部家当,真舍得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吗?”
宋喜乐轻笑道:“我可以少给一些钱,总有办法把她买下来的。”
“只是个长得好看会跳舞的丫头,对你而言,应当没什么用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