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晚,只要你来,什么时候都不晚。”

说不感动是假的。

这种时候,徐臻就极为清晰的明白责任感跟爱意的不同。

责任感能令暗卫们听她安排,令她如臂指使,但宋尧的爱意,却能冲破千难万险,不顾一切的来到她身边。她知道,他为了这个到来,可以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势,可以放弃无数的财富,但他不愿意死,他会为之竭力挣扎用高于世间一切的毅力,来握她的手,同她共赏这一段春秋。

至于她,她只需敞开怀抱,不用担心,不用继续保留的去爱这个傻瓜就是了。

这世间,终究还是她与他,互相成就了彼此。

宋尧找到徐臻的这个地方离京城已经很近了。

徐臻知道他是一个人过来的,谁也没惊动,便心大的将他按下:“那你先陪我睡一会儿。”

看守她的人这一路上没遇见什么风浪,这会儿更是放松警惕,压根不晓得宋尧进来。

宋尧看到她就心安了,身上浓浓的疲惫全都涌了出来,没等挨着枕头就睡了过去。可就算是这样,睡梦中的姿态也是守护她的,他则一动不动,这是为了避免万一不小心压到她。

徐臻欣赏了一阵子他的睡颜,觉得这个男人哪怕风尘仆仆呢,也还是很好看,心里美滋滋的,最后打了个哈欠也睡了过去。

宋尧只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他身体先往外撤,徐臻立即在睡梦中往后靠,他就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见她没有醒来的迹象,他这才低头闻了闻她的头发。

谁知道这一闻,她忍不住先噗嗤笑了。

他探过头去一看,原来她醒着,刚才只是闭着眼。

宋尧略脸热。

总之刚才那种痴汉似的,埋在人家头发里头,紧接着深吸一口气的行径,的确很猥琐。

不料徐臻却是思考到另一个方向上去了:“在船上没办法洗头,来这儿昨天又太困,也没叫人给我备水,所以我这头发的味道很……”她冲他挤眉弄眼。

宋尧被她逗笑:“困境之中还关注容颜美不美……可真是……”

她歪头:“嗯?”

他则继续:“真是令人钦佩。”

她就笑。

因月份变大,所以现在笑也学会了一种新的笑法,只惊动脖子以上的肌肉,竭力让心境平和,免得肚子里头的孩子跟着手舞足蹈,跳的她心颤头晕。

宋尧先起来,然后将她扶了起来,伸出手把人圈到了怀里。

“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呀,好巧,我也喜欢你身上的味道。不知道宋将军又是多久没有洗澡了呢?”

“从你离开的那天。”

“啧啧,你可真不够精致。我是没有条件,否则我天天洗。”

“我没有你,也没有条件。”

他想起来时毛佳毛宜说的伽箬女子养家糊口之事来,顿时先同她讲了。

讲完,两个人相视一笑,俱都想起头一次他失忆,他们流落到古越族那边的经历来了。

“若是兵士们肯珍惜那些伽箬的姑娘们,将来他们定然能够生活的甜蜜幸福。”

宋尧就握住她的手:“你同我回去吧,以后我们留在那边生活,那边的女子没甚么约束,她们可以上街去做生意,你想做的事尽管去做,我就留在家里,相妻教子,做个贤淑的夫君……”

徐臻这次脖子以下的部位终于坚持不住了,笑的肚子颤抖的“呸”了他一下。

说完这些,两个人才说起正事。

宋尧道:“我带你出去,这次我们走陆路回南边,京城中的事我们不掺和,反正这次的十万兵马,我已经决定都留下来。”

他都同意了士兵们在伽箬成亲,打的便是分化而治的主意,只要人口混居,以后过不了三五年,新生儿的人数上来,便也没有大梁人跟伽箬人的区别了。

徐臻惊异:“你想当土皇帝吗?”

宋尧摇头:“只是想学岳父大人,镇守一方。”

徐臻:“那还不如当土皇帝呢,你岳父大人其实也有许多憋屈的时候。”

宋尧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非礼勿言。”

又道:“不过若是你想当女皇,我可以拱卫你上位。就是以后恐怕要跟文国公府划清界限。”

至于安定侯府,到时候他就自称是徐女皇的王夫,估计安定侯知道后会主动同他断绝关系的。

没想到徐臻亦摇了摇头。

“或许将来会出个一统天下的将领,但那不是我。我亦没有称王争霸之心。”

她又道:“这个时候我还不能回去。我同你接二连三的犯在小人手里,一次半次的也还罢了,以后咱们都有了孩子了,难不成把这麻烦还带给子孙?再者,京中的事不掺和也掺和进来了,虽你我远离,却仍旧可以搅动京中风云。更何况,你以为侯爷就一定能够成事么?他若是输了,我们又该怎么办?若是赢了,再召你回京,你我当时候又当如何?”

“所以不如你我同入京去。既然他们迫不及待的请了我们来,我们便过来享一下这盛筵,也好让孩子亮亮相,多长点见识。”

她都这么说了,宋尧自是无有不可,温顺的道:“我都听你的。”

徐臻大喘一口气:“啊,我要膨胀了。”

人生第一等得意事,便是有个时时处处在乎你,还格外能干,能任劳任怨的夫君啊!

宋尧不晓得“膨胀”做何种解释,小心翼翼的问:“你想去方便?现在蹲着好蹲吗?我扶着你去?”

徐臻:“……”

这一折腾,天也亮了。

徐臻所在的这个小院子前后只有十来步的距离,除了三间正屋,也没有东西厢房,所以早上有人推门进来的时候,宋尧便轻松跃到了屋梁上。

然后他看到了安定侯的亲兵。

有一个瞬间他的毛都炸了起来。

不过很快他又平静了。

他早就推测过无数遍到底是谁掳走了徐臻,安定侯的嫌疑不大。安定侯若是真这样做,直接交代给当初保护徐臻的暗卫们就行了。更何况他这一路过来,沿途接应配合到处都是暗卫的功劳,否则他压根不可能这么快见到徐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