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尧将叛军都打散了,除了逃跑的,还剩下的那一丁点很快就认输了,并且认输的相当爽快:“将军,咱们都是自己人啊,既然将军是代表大梁来拨乱反正的,那我们还有什么所求吗?”

依着宋尧的意思,这些人撵回家种地去就算完了。谁知郭师爷非得去招抚一二:“伽箬这边咱们不熟悉,这些叛军却是之前跟伽箬有联系的,没准能从中听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也省下咱们走弯路的时间。”

最后一句说服了宋尧。

但他很快就后悔了。

郭师爷回来说叛军们从一开始的随便吃到如今的一日只能一餐,已经饿肚子好久了,现在宋将军来了,是不是该爱民如子的爱他们一下?

“一个人十斤粮食,让他们不至于回到家直接饿死。”

粮草是方大舅统筹的,真实的数目宋尧知道,只不过日常里头不那么张扬的拿出来而已。

这种时候就能够看出有钱的好处来。

若是没钱,别说十斤粮食,就是一斤粮食宋尧也决计不肯出的。

郭师爷只知道大军的粮草还算足够,得了这个结果过来,心里也是忐忑。

宋尧问:“那有没有对熟知伽箬的人?”

郭师爷连忙点头:“在学生的劝说下,这些人已经明白了伽箬的不怀好意,他们愿意为将军指路。”

宋尧只考虑了几个呼吸,就点头同意:“除了留下做向导的,其他每个人十斤粮食,令他们回乡去,不许在此地继续聚集逗留,也不许沿路抢掠劫掳,被我知道后杀无赦。”

郭师爷也忍不住吹了宋尧一波:“将军真仁心也。”

宋尧很烦他,挥手叫他走了。

打发了所有人,宋尧自己坐在帐子里头发呆,说起来,他所谓的这点仁义还是徐臻交给他的。

若是没有先前安置园的事务,他不会用不一样的眼光去看待百姓。

从前他是他们其中的一员,也是最不愿意同情、爱护、帮助旁人的一个人,因为他觉得那是竞争关系,一个东西旁人吃了他就吃不到。

他不会爱人。

他以为他爱徐臻,就是他能将自己喜欢的,想吃的都留下了让给她。他还嫉妒,不想让她去对旁人好。

现在的他看上去更冷酷了,但他也知道,他已经从过去的那种思维中跳了出来。

以前的他要是知道现在的他发给叛军粮食,能骂他沙比,但现在的他听了这种骂也能波澜不兴。

当然他的思想里头也不全是“仁”,也对这世间的规矩不是那么畏惧了。

否则他不会进翼国,不会来打伽箬。

他的改变巨大,但他还是想徐臻,想彼此陪伴着,哪怕不需要说话,只要共处一室,他的心里就很开心。

最后他站了起来:“来人,拔营!”

有了向导确实也省点事。

伽箬这地儿不如大梁水土好,能种出填饱肚子的粮食,这里的人一则靠海,一则靠稍微收获点谷物,勉强有点吃头而已,但本地的贵族们倒是很奢靡,珍珠贝壳的,在北地都算得上是奢侈品的东西,在这边也就将将能踩在脚下的程度。

宋尧既然来了,自然也放开士兵们的手脚,只不许去杀那些没有抵抗之意的平民百姓。

当地人本就分散,见大梁的士兵不杀人,只抢富户,也没有那出头的椽子去行使正义之责,倒叫宋尧带着人轻轻松松的就闯到了伽箬的王都。

叛军向导都说伽箬王的亲兵犹如天兵天将,十分厉害,宋尧到了这里也没有大意。

这个时候他突然接到了方大舅命人捎来的纸条。

确定了徐臻所在的船只,但上头的人有数,彼此认识,不好混入,所以只先远远的缀着,并且跟宋尧当日派出去找徐臻的暗卫们也汇合了,大家分析之后都达成共识——绑匪暂时没有对徐臻不利。

方大舅的意思是让宋尧沉住气。

谁知宋尧看了当即就想去找徐臻。

郭师爷跟毛佳毛宜都过来扑着抱着他的腿。

松木喘着粗气跑过来,“将军,有方先生的信。”

宋尧抢过来,打开,上头写道:“天与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宋尧将信纸团在手心里,转身:“进宫伽箬王都!一日之内,若是攻不下,你们都提头来见。”

郭师爷拖后腿:“将军,不等剩下的七万兵马过来吗?”

宋尧:“不等。”

将三万兵马一分为三,从东、北、西方各自发动进攻,全面包抄。

郭师爷又道:“若是他们逃亡海上?”

宋尧:“准备好火 箭。”

伽箬王都的城墙比外头的那堵墙略好些,但也不顶事,宋尧一马当先飞身上去,见了几个迎上了的卫兵,没拔刀,只从身后箭筒里拔了一根箭就将这些人统统抽晕过去了。

他已经过来,他身后的千军万马塌动的大地震颤。

郭师爷先时说的对,也说的不对,伽箬王得知大梁军打过来,没想着跟大梁军好好的讲讲道理,确实想着先跑路。

船都准备好了,金银珠宝美人爱子也都带齐了,被宋尧带人堵在了内河里,连王都都没有出去。

郭师爷星星眼问:“将军,这些人怎么办?”

宋尧道:“本将军亲自押解回京!”

郭师爷忙道:“将军不可啊,您要是回去,不说此地群龙无首,若是朝中有人借此机会朝您发难,到时候可就不妙了。”

宋尧:“那你带人回去吧。”

郭师爷用乌溜溜的小眼睛看他一心敬重的宋将军,满脸都是伤心:“您是认真的?”

宋尧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害怕,我会派人严密的保护你的。”毕竟这些权贵们只有活着被送到京城,才能搅浑京城的水,才能揭开太子的皮。

他已经等不及了。

朝外走,并问侍卫:“文先生到了吗?”

郭师爷还以为自己能混个独一无二呢,谁知自己还没走,宋将军这就惦记起“新欢”来了,当即内牛满面,恨不能以头抢地,大喊自己遇人不淑。

宋尧走到账外,回头:“郭师爷自己也要擅自保重,此一路回京,说不定危险重重,除了我,我也想不起谁还能托付这个重任了。”

郭师爷立即笔直:“将军放心,学生定不负将军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