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侯得知儿子恢复记忆之后,当着文先生的面“呵”了一声。

文先生差点骂娘,这到底是谁的儿子啊?难道儿子生来就是给你鄙视用的?

朝中的局势对太子日渐不利,好在太子妃有孕,总算为太子缓和了一些时间。这个时候,谁去皇上面前说他的坏话,他都可以让太子妃不舒服些日子,为皇嗣计,太子命心腹们收敛行径。他退,别人就进。

安定侯本来是顶在前头的,这时候竟然也会退一射之地,让出利益来让旁人瓜分。

文先生来找他,是希望宋尧出兵之前头上的官阶能再升一升。

安定侯不同意,“这不行,他才多大年纪,丁点寸功就想进到四品武官行列里?”

文先生:“你明知道同等官阶武官不如文官,四品的武官又算的什么?不照样被那些六七品的主事通判之类的呼来喝去?”

安定侯伸手拿了一只匣子出来:“虽然官阶升不上去,但有这些东西也不错了,你看看,这都是我这几年攒下的家底。”

文先生伸脖子一看,先一惊,后一喜,高兴没两秒,伸手拿起一纸店铺契书看了两眼,放下道:“你打量我好糊弄呢,这些要是你的家底,那你这底子可有点薄,别是被老鼠都偷光了吧?”

安定侯笑:“你这人怎么这么刻薄?眼瞅着就要做祖父的人了。”

文先生推了匣子,翘着二郎腿道:“你讨好我没用,我难不成还能替晚辈们做主?再说这些,也都是吃力不讨好的玩意儿,里头的管事账房,关系复杂,盘根错节的,谁接手都是烫手山芋。”

安定侯循循善诱:“山芋烫手,但也香甜啊。我看老四媳妇也不是喜欢打打杀杀的性子,做生意倒是很有天分,这些东西给她,正是得其所哉,你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难不成我能不向着自己人,还要偏帮外人吗?”

文先生:“……”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渣呢?让徐臻赚钱,然后赚到的钱供应他们侯府养兵?那干嘛不直接给文国公府或者干脆就自己养呢?先时那数万人,现在可还是徐臻出钱供应着呢。

大概他的目光着实不善,安定侯笑笑,又加了点筹码:“我知道你是为他们着想,我也不会坑自己的孩子。宋尧的兵马我还还给他,这次出境,就让他带去,正好也练练兵,你说好不好?”

这话里的语气可太特么的像渣男哄骗无知少女了。

文先生一脸肉麻,伸手捏了茶杯差点就泼他脸上:“你是女鬼上身了么?”

安定侯收回笑容,“要还是不要?”

文先生:“当然要。”不要的是傻瓜。哪怕这些店铺间间都入不敷出呢,卖铺子也是好大一笔收入!

“怎么告诉他们小两口?说这是做祖父的给还未出生的孙儿的礼物?”

安定侯这次没强硬,瞥一眼那匣子“即将破产”的礼物,勉强道:“还是不用了,就说这是做父亲的给孩子们几个零花钱。”

这下轮到文先生赫赫了,他把匣子收起来,看着安定侯果真交割了兵符,这才放心的叫人找了小李掌柜上门。

小李掌柜一看见这么些铺子就兴奋了,文先生泼他冷水:“别高兴的太早,这些铺子肯定都不赚钱,要是赚钱,侯爷也不会给出来。”谁家会把下蛋的母鸡给宰了?

小李掌柜却有自信,一一翻看着道:“小的说句不敬的话,这术业有专攻,经营铺子也得看什么人呢,就是皇上太子下来开店,也不一定能开的下去。”

文先生白他一眼,小李掌柜浑身一抖,立即道:“夫人有识人之明,有诸葛之智,却非那种事事都要亲力亲为劳心劳力的人,她是小的们的掌舵人,只管看好大方向,剩下的,自有小的们竭尽全力。”

一通彩虹屁下来,文先生心情总算好点,又发愁宋尧带兵出境的事。这仗不管打不打的起来,总要在兵马的人数上先能震慑住对方才好。说实话,只有那一万兵是远远不够的,若是要论省粮草省人力,当然最好是从边境调兵,但边境的兵是镇守用的,若是调走了,又怕敌人趁虚而入……

算来算去,还是没有算到太子当初竟然不中用到那种地步,简直就是任由底下人摆布,而这个底下人,也不是说谁都可以摆布他,而是他认定的亲信才行。

安定侯大出血一回,过几日听心腹说京中的一些店铺开始平稳过渡开了,小李掌柜很是打着侯府的旗号做了不少“狐假虎威的大事”。

安定侯这才着急了,寻了文先生喝酒:“既然胎稳了,还是回京中生产比较好吧?那时候天热了起来,在坪洲反而不如在京中,你说是吧?再说老四带兵出去,她一个妇道人家留在坪洲做甚么?”

打死文先生,他也不会认为这是当父亲的关心孩子,事实上,只要是安定侯找他,他都先以“阴谋”论之,这次也不例外:“你打什么主意?”

文先生问完自己也开动脑筋:“……太子妃的身孕听说怀相不好,说不定会早产,难不成你想让徐臻回来,到时候来个兑换,好让自己的孙子当皇帝?”

安定侯的回答是直接喷他一脸:“你可真会想。我为什么要那么做?我只是希望后辈们能有出息。从前老四不在我身边长大,等他长大了,我也没什么可教导他的了,这不想着若有了孙子,还是我亲自教比较好么?”

他越是这么说,文先生越是跟他对着干:“胎再稳当,也经不起好几个月的颠簸。我看你夫人也不是那等心胸广阔的人,行远夫妻俩离得远点正好,彼此不碍对方的事。再说,你想教孙子,那万一是个孙女呢?”心里却想,难不成是安定侯想将徐臻挟持在手里,将来若是万一对上太子失败,也好拿徐臻跟太子谈判?这么一想,他果断的带着人跑去了坪洲城。

安定侯府里,侯爷擦了擦额头的汗,心道唉哟娘啊,可总算是清静了。

有一个时刻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自己的朋友,忒特么的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