坪洲城与京城一南一北,消息传递的再快,也有滞后性,因此徐臻只能根据得到的消息为后续发展做个推测,实则情形如何,她其实也拿不准。

当然也或许是怀孕的缘故,对京中的争斗反而看的淡,内心隐隐的有种平静,知道太子倒了一个大霉,也并不怎么激动。

宋尧失忆没有失的惊天动地,重新想起往事来,也风平浪静的,若说好处,也是有的,反正呷醋是没有之前那般不讲理了。

到了腊月二十四傍晚,他从外面回来,同徐臻道:“翼国那边仿佛又起了乱子,只是这次不知道为何并没有报到京中,而是翼国之东的伽箬参合进来。”

伽箬王对外宣称是翼国先国主托梦给他,说如今的国主得位不正,他跟先国主为异性兄弟,兄弟罹难,伽箬王作为弟弟,自不能等闲视之。

宋尧说完,两个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伽箬王的打算——兄死弟及。

世间本来就少不了纷争,从古到今的史书看下来,再想一想眼前,心中的不平也就少了,经历多了之后,遇到事情,不是先胸口涌动情绪,而是先思考解决的办法。

徐臻是最先回神的,再看宋尧还在沉思,也不打扰他,等他想完了,才问:“你想到了什么?”

宋尧道:“听说坪洲城内也有不少伽箬国的商贩,他们最近都在大量的收购粮草,若是有铁器,也尽数购入,我怀疑伽箬王所图甚大。便是如今他还不敢肖想大梁,过几年,几十年,却不好说了。”

徐臻坐的久了,身子就不舒服,听他说完,支起身子换了个姿势,方才道:“这有什么,试探一下就行了。”

宋尧把了一只迎枕放到她后,待她挪的舒服了,问:“如何试探?”

“粮食不能长期保存,但若是箭矢铁器却可以,十年二十年的,只要细心保存就没什么损耗,”她说着看了宋尧一眼,继续道:“除此之外,边防布局图,或者粮库武库图,甚至海图,都可以做试探之用,若是没有那等心思,自不会生出妄念,若是有,只给他看一眼,他肯定就想千方百计的弄到手里。”

宋尧是不赞同试探的,“万一他没有头绪,我们这样试探岂不是给他一个思路,便是这次不成,那么他心里有了,说不定下次就真叫他得手了呢。”

徐臻哈哈笑起来:“你这是本末倒置了。就算试探,也不是我们给他指明方向,恐怕还是太子先前的所作所为被人看在眼里,让他心中有了想法。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太子这样容易受人蒙蔽,将来继承大统,伽箬王生出点心思来还真不算什么坏事。”

宋尧温声反驳:“也不是什么好事,孩子还小,我们总是希望他们能在安定富裕的环境中长大罢?连年战乱,颠沛流离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他一片慈父心肠,徐臻自是不会再同他对着干的,笑了道:“你说的是,我一时没有想到孩子。此事我要反思一下。常言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我自己野草一样长大,对小孩子着实缺乏耐心与爱心。”

宋尧往日只顾自己身世离弃波折不断,并没有深处去考虑她是怎么长大的,听了这话才想起来,说句不恭敬的话,岳父岳母也实在不是为人父母的好表率,只是这话只好在心里想想,说是不能说出来的。

他见徐臻脸上虽笑,但看着实际并不开怀,伸手将她揽住道:“你已经够好了,身边的人对你忠心耿耿,我还常想着头一回见你时候的情形呢。”

徐臻不买账:“你再说我就烦了。”

宋尧忙道:“不说了不说了。说点旁的,若是伽箬跟翼国开战,我们这边会不会对翼国增兵啊?”

这就不好说了。

“我还是觉得,与其将目光放在两国交战上,不如看看伽箬会不会勾结外敌入侵大梁才是要紧的事。”

徐臻再次提出这种看法,宋尧也不由的重视起来。

他们俩想的不错,因为方大舅在腊月底竟然赶到了坪洲城里来了。

成师是个眼里没有节假日的工作狂,过年也留在安置园里,徐臻打发毛佳去送了一波年货,新衣服新鞋子,还有不少吃食,毛佳一个人干不完,于是毛宜也跟着同去了。

方大舅砸门的时候,宋尧去开的,两下里头见面都是有点吃惊。

还是宋尧先回神行礼:“大舅舅!快请进。”

方大舅伸头往里头一看,嫌弃道:“怎么住这样的地方?”

宋尧只好笑:“我们觉得还好,主要是这边气候温暖湿润,没有北方的冬天那么干燥,所以房子怎么样也就不觉得要紧了。”

他这番话从地理优势上夸赞了南方,惹得方大舅心花怒放,不住的点头:“说的正是。当初就是为了这个,我才想让你岳母把阿臻嫁到这边来。”

宋尧:“……”

方大舅:“……,赫赫,说起来你也算是半个南方人了。”

宋尧觉得这句找补没有用处,不过到底这是长辈呢,又疼爱徐臻,他不会纠结着前事不撒手,将他往里让进来,又去请方大舅身后的方家人。

方大舅这次是带了徐臻的大表兄过来,大表兄也是快要当祖父的人了,所以宋尧真没吃醋,就是不好将人往后头请,告罪道:“后面都是为了孩子出生准备的东西,满满当当的,实在不便,请舅舅与表兄在前厅稍作,我去看看阿臻如何了。”

才说着话,徐臻已经自己走了进来。

三个男人一同呵斥她。

方大舅:“你怎么像你娘一样,这么不叫人省心?”

宋尧:“不是说叫你在后面先等一会儿么?”

大表兄:“不是说快五个月了?怎么没有肚子?定是你吃的少,饿着我外甥了。”

徐臻差点翻个白眼,直接问方大舅:“您过来,是因为伽箬的事,还是翼国的事?”

方大舅转移注意,拊掌道:“别提了,太子弄的这烂摊子,可真够烦人的。”

翼国先国主本来就差不多是被奸臣害死的,国内也并不是没有一个义士,现在是翼国国内先有人起兵造反,然后伽箬打着支持正义之师的旗号,两方压着翼国新国主的势力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