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国主的妃子还没有不要脸到一定程度,拉着徐臻说了两句就告辞了。

“之前听方久说夫人跟将军的风采,妾身身边的人还不敢相信呢,先前见了将军,此刻再见了夫人,妾无憾了……”

这两句话也够气人的。徐臻也没想到自己寻摸了富户竟然寻摸到翼国国主的妃子头上。这可真是一段孽缘。

皮笑肉不笑的恭维:“听说翼国太子殿下已届外傅之年,不曾想国主夫人看上去却不足双十年华,果真是保养得当。”

那妃子笑的眼睛弯成小勾子,眼睛亮闪闪:“其实妾身十四岁就生了孩子,所以今年实际也才二十四岁而已……”

徐臻:“……”好气!比生孩子的话自己已经输了!她突然有点理解翼国那大奸臣了。要是自己整日面对一个这么造作的主子,没准也想造反。

接下来妃子道:“不打扰您跟宋将军团聚,妾身先告辞了。”

徐臻将人送出花厅,看着院子中的下人提着灯将人引走,折身进了花厅,没有犹豫的就抄起桌上的茶碗砸向报信的婆子。

茶水不热,厅里还铺了地毡,只是这样的事也足够羞辱,那婆子抖着唇道:“三爷息怒。”

徐臻尤不解气,呼唤暗卫:“来人,拖下去,杖十。”一字一顿,生平最气。

婆子连翻高呼:“三爷息怒,三爷息怒,奴婢知错了!”

徐臻忍怒没有上前将人踹倒。她平日纵容这些人,行为礼仪上有不规范也都将就了,却没料到今日竟然能够知情不报,隐瞒了国主妃子一并前来的消息,很显然这是想来看她笑话!她只要略一想这婆子心里的想法,心中就止不住戾气横生,觉得就算打死她都不冤。

以宋太祖的度量都曾经说过:“江南有何罪,但天下一家,卧榻之侧,岂可许他人鼾睡。”

她一介小小女子,对了宋太祖那都是拍马不及,区区奴婢之流竟然也敢挑战她的度量?

这件事从头至尾宋尧都没开口,终于在听到庭院之中传来婆子的闷声痛呼的时候张嘴:“何至于此?”

那一瞬徐臻眼光如利刃,斜过来带着阴寒:“你看不出来么?我这是在杀鸡儆猴!”

宋尧微微垂头。

姿态是一个坚决拒绝当猴的姿态。

板子打完,婆子拖着一根腿过来谢恩,徐臻的火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恶狠狠的看了她一眼,终究是放她一马。

婆子感激涕零,千恩万谢的走了。

只是来的时候拖着的是右腿,转身却成了拖左腿!

宋尧刚开始只觉得不和谐,明明挨打了,却还要过来谢恩,而打人的却丝毫都没有愧疚心软,后来见那婆子在转身的瞬间竟然换了一根腿瘸,顿时胸中一阵无语。

他不由的看了一眼徐臻。她脸上的怒意虽然下去了,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仍然感觉那眼神十分不善,仿佛她这个人就是不高兴的时候要大大的多过高兴的时候。

宋尧刚醒来的时候记忆缺失,觉得脑海里头好像空了一大块似的,而现在见了徐臻,看到她的样子,不知怎么一直以来飘飘浮浮的心突然体会到了一种沉重感。

不过这种沉重不令人感到憋闷,而是一种类似充实又满足的感觉。

宋尧觉得自己形容不来。

他现在的脑子时长一下子全都空了,连之前才认识的人也要过一阵子才能记起来。此刻看着徐臻自然也并未曾想起什么来。

徐臻本来有一肚子话要问他,可见了面却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有些话不必讲,她知其一便知其二了。

只要人没事,其他的都可押后再说。

想通了这个,她没再管他,而是径直站起来往卧房走。

宋尧下意识的跟着走了两步,脑子里虽没有记忆,但身体却好似记得一般。还是徐臻听到他的脚步声回头看他,他才住了步伐,重新站成一棵松。

徐臻抿着唇折回来,围着这棵郁郁葱葱的松树转了一圈,打了个哈欠,这次不需旁人领路,她自己就走了。

宋尧没有再动。

他的脑子近来不太好使,存不下太多的东西,像翼国小太子的脸,那妃子的脸,还有几个暗卫的脸,总是要见到了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而徐臻对他来说是不同的。他微微一皱眉,发现自己对她刚才打哈欠的样子还有印象。她一点也没有女儿家的婉约,或许其实有,但她应该最不需要这个来给自己加分,所以她就极其自然的表露了本性——像一只吃饱喝足心满意足的猫,张嘴打哈欠的时候也会露出细而尖的牙齿。不太可怕,就是让人也跟着有点想睡。

话说回来,既然是夫妻俩,那是不是应该住一起呢?

宋尧脸一红,在花厅外呆立良久。

直到他仿佛听到婆子们轻而薄的嬉笑声,才蓦然回神。

这时候他有点讨厌婆子们打断他刚才的臆想,连带的对于之前徐臻惩罚婆子的不满也都消失殆尽,不相干的事总是忘记的很快。

徐臻没有对他的想法多加关注,她只是在想偶尔把底下人打一顿还是有好处的,这不现下就乖巧的多了?从前她不计较不代表她不想生活的舒适,只是体谅大家只身在外都多有不便而已。

而且,直到刚才,她才明白文先生偶尔不分青红皂白就训她一顿的初衷。不管怎么说,这样时不时的紧紧弦,对她来说是阻止懈怠或者避免思想跑偏的有效手段。

她在花香的波动中安然入睡,睡前还想,明日一定叫人将这院里的花都砍了,香味太浓,熏的人头昏。

宋尧却没料到小太子的母妃去而复返。

“将军刚才跟夫人说了些什么呢?听闻将军跟夫人乃是圣旨赐婚……,将军又失忆了,妾身着实有点担忧,怕夫人再有所误会,不如妾身陪着将军去跟夫人好好解释一番吧?”

宋尧这才想起来:“原来是国主夫人,您在此是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