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尧是什么类型的人?是他在乎的人越若他就越强的。当然,也或许是眼泪的杀伤力太大,总之他强忍着疼痛,使劲的抓着徐臻的手还安慰她道:“别哭。”

才说完这话,就听到林木之中有虎狼的吼声。

宋尧的安慰只能使徐臻的眼泪更多,而老虎一声出来,徐臻立即不哭了,吓得她抓紧时间帮宋尧包扎。

一边包还一边小声忏悔:“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逞能,你也不会受我连累……”说一个字抽噎一声,宋尧几乎被她这样“娇弱”的行为给揉碎了肝肠,抽着气道:“别胡说八道,你能保护自己,我心里也高兴。”

而且说实话,刚才要不是她机警骗过了刺客,这会儿死透的人就成了他们两个了。

只是虎兄不解风情,声音越来越近,徐臻吃力的将宋尧扶起来:“我们先离开这里,老虎吃了这俩人估计也饱了。”

这想法很美好,可惜两个人还没迈步出去,虎兄就踱着优雅与危险并存的步伐过来了。

宋尧捏了下徐臻的手:“我拦住它,你上树。”

徐臻虽然扶着他,却还是情不自禁的躲到了他身后,嘴硬道:“我不,爬树太不优雅了,万一它打算等我饿死掉下来怎么办?我能耗得过它吗?”她刚才经历一场厮杀,脑子里头的弦紧了又松,现在反正是紧不起来了,干脆放飞自我,显得过于的“冷静”。

两个人渐渐退到刚才汲水的石头上,这里其实离岸边已经有段距离,但仍旧不算安全。

徐臻觉得冷,本来放松的神经又紧张起来,双手搂住宋尧的腰身:“你说它会不会吃了那两个死的,然后就放过我们?”

宋尧以刀拄地支撑着身体,免得将她压倒了,还笑了一下:“活鱼值钱还是死鱼值钱?我知道有些动物是偏好自己捕杀,不爱吃腐尸……”

徐臻:“可我们手里有刀。”

说着就去看已经走过来的老虎,四目相对,她从虎目中看出虎兄并不好逸恶劳、喜欢自力更生的本性,顿时将宋尧勒得更紧了:“我,我们有刀!”

老虎听不懂人语,否则肯定会迟疑一下。

但此刻语言不通,也给了虎兄“去伪存真”的机会。虽然徐臻宋尧有刀,但他们俩的力气都没多少了,全靠恐惧硬撑着。说实话要是真泄了气,连恐惧都没得,两个人早就躺倒让老虎舔了。

宋尧感受到她的紧张,将手扣在她的手上:“我们跳河。”

跳河虽然极有可能冻死,但未必没有一线生机,要是任凭跟老虎对峙,两个人总有撑不住的时候。

是葬身虎口还是跳河“随波逐流”似乎并不是个难以抉择的问题。

跳河之前,徐臻突然说了句:“从前有大师说我八字缺水。”

剩下的话她没说,但心里未必没有希望。她希望她经过这一遭之后,能活下来,能跟宋尧平安到老。

宋尧的做法更简单,他反身揽住她的腰,然后伸出另一只手将她额前的头发拨开,在她湿漉漉的眼皮上亲了一下:“闭眼。”

徐臻带出来的刀留在了岸上,如果有人能够找到这里,见到这把刀,应该也就能知道他们的踪迹了。

落水的时候,宋尧心里暗想,若是此生不能过下去,那他向老天求一个来世,让他们白头偕老,琴瑟相和。

这一年冬天甘河的水很急,虽是隆冬时节,可就在甘河拐道的前一个节点上,整个冬日都是中雨,这造成了水位上升不说,水流也相比往年湍急的多。

两个人落水之后很快就被冲散了。徐臻刚开始还勉力想扑棱几下子,后头干脆放松了呼吸,任凭水流,在水中挣扎,只能是死的更快。

晕过去之前她露出头来勉强的看宋尧,见他就在自己不远处浮沉,心里对他的愧疚一下子升到极点,要不是她任性,他本不该遭这么多难,还有之前的海匪之事,太子这样调拨,明显就是想让宋尧去送死,都是她连累了他……

水太凉了,灌进她的耳朵里头,头有一种针扎似的、生不如死的疼痛。只是这痛却比不上她的悔意更叫她难受。

她张了张嘴,无声的喊:“宋尧!”

只要你活着,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再不欺负你!

这是徐臻昏迷之前最后的记忆。

却说文先生跟薛神医这头,两个老人便正如宋尧所说,真正的吉人自有天相(徐臻泪流满面),其实宋尧跟徐臻进山不久,文先生等就遇到了找人的家将们,二老一见徐臻都跑出来了,也不好说再在山里逛逛,于是下山上马,没等宋尧徐臻,就先被寻人的家将们前簇后拥的送回府里了,这也是考虑两个老人毕竟有了年纪,寻到就先回去也是事先说好的,旁人都没有异议。

文先生跟薛神医回去了,就连忙打发那些年轻力壮的出来接应宋徐二人。谁知,这进山寻人的跟后头去接应的都一去不回。

文先生勉强熬了一夜,眼珠子都瞪红了,血丝遍布,跟薛神医抱怨:“还是些孩子!竟冒充大人逞能!你说我不看着她,叫人怎么放心?!一不留神就给闹乱子。”

一语成谶。

等第二日傍晚有家将脸色惶惶的取了徐臻进山带的砍刀来,文先生只觉得眼前一黑,险险就要摔倒,还是薛神医见他样子不好,连忙扶住:“两个人呢,纵然丢了刀,保不准这是跑哪里去了,你先别晕,这府里营中的,那么多事情,总不能交了师爷定夺就完了吧?两个孩子辛苦忙了这么些日子,咱们得给他们守住家业才行!”

文先生听着薛神医的话回神,呆愣了良久,然后对薛神医道:“你说的对。”

过了会儿又道:“世人都说你胸襟宽广,慈悲为怀。我觉得你是比我狠的下心肠而已。”

薛神医: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他怎么狠的下心肠了?难道哭哭啼啼的才算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