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给来福的信是镇南大街宋宅的管事送来的不假,但却不是因为那管事耽搁了两日,而是徐臻以春草的名义写的,然后快马入京,转了一圈才送到来福手里的。

这次春草回来,来福连一面也没有见到,心中不是不遗憾,他们做奴才的,身不由己,能见一次都份外珍惜。春草这个姑娘在来福看来有点傻,但心眼不多,特别实在,从前不大讨徐臻喜欢,但现在随着徐臻身边的丫头一个个的成亲,她终于也有机会露头了,来福心里还是挺欣慰的。

收到衣裳收到信心情好,安睡一夜回到宫里,却见太子眼色发青,来福寻了当值的小徒弟一问才知太子上半夜宿在美人处,不知美人怎么惹着太子了,下半夜太子起身去了徐侧妃娘娘处,太子想睡觉,徐侧妃娘娘却缠着他,于是太子的眼就青了。

来福就暗叹了口气,说起来太子多纳嫔妃的主意还是徐臻出的,现在东宫里头也确实不再太子妃一家独大,可女人多了,人人都争着一口气想先生孩子,大家都只管自己,无人考虑太子的压力有多大么?

太子见了来福问:“来禄呢?回来没有?”

才问完,来禄就在外头求见,来福知道太子打发了来禄去办事,办的什么事却不知道,于是以退为进的躬身想离开,谁知太子道:“你留下。”

来禄进来:“殿下,徐大姑娘已经过了元洲,想来他们一路急行,是没有被承恩侯府的人追上。”

太子一听就生气了,抓起眼前的茶碗想砸,忍下了,哐当一声扔回桌上,结果没扔好,茶碗里头的水把桌上的奏折书册都给弄湿了,来福连忙轻手轻脚的去收拾。

太子指着来禄:“那承恩侯府的人到哪里去了?你亲自带人去查,孤不信,这堂堂京师,天子脚下,竟有人能够凭空消失?沿着他们出京的路去找,便是掘地三尺,也得把人找回来。”

来禄抬头,眼中是掩饰不住的野心:“徐大姑娘那里是不是也找人去查查?”

来福心中悚然一惊,来禄的前一句话听起来是为徐臻开脱,可再说着一句,如果太子不叫人去查,那么承恩侯府人失踪的事在徐臻这里就是一个口子,是大家找不到人之后可以推脱的一个借口。

太子也有点迟疑,来禄接着道:“毕竟是安定侯府,说不定哪里走漏了消息,被安定侯府的人提前灭口……”

这就是诛心之言了。

无中生有的最高水平。

太子最终松口:“查。”

来福觉得来禄出门的时候简直就像踏着祥云,马上就要上天,能够腾云驾雾无所不能的架势。

他想了想春草给自己的书信,忍下了劝说的话。

礼部的侍郎过来求见,有几桩事需要太子亲自出面,可惜太子现在心绪烦乱,想了想指了四皇子跟五皇子一起协办,太子只担着个名头不需要事必躬亲。

来福觉得这样不好,太子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你有什么话不能说?”

来福连忙跪下:“奴才是觉得安妃跟愉贵人向来不睦,连大典的时候都不肯坐在一处,四皇子跟五皇子也无话可说,这要是把差事办差了,皇上不问责他们,反而要责备您……”

太子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吧,你替我去敲打敲打老五,他是弟弟,合盖听哥哥的话,让他跟老四携手,别把差事搞砸了。然后再去老四那里一趟,你做了好事,总得让他领情。”

吓得来福道:“奴才不敢,其实奴才真是一心为殿下着想。奴才……”说着说着,差点把眼泪都出来。

太子奇怪:“不过是一句话,你怎么还委屈上了?”

来福低头:“奴才不是为自己委屈,是为徐大姑娘委屈……,奴才昨日收到春草的一封信……”

太子:“信呢?”

来福:“那是写给奴才的……”

气的太子要踹他:“行了,你快说,她说了什么。”

春草也没说什么,就说以后可能回来的少了,捎了点东西给他。

太子气愤不已,“一个丫头都知道给自己的相好的送封信!”

来福见太子把关注重点偏了,也不敢拉回太子的注意力,只好道:“奴才先去五皇子处传话。”

太子却道:“慢着,你先回去把信取来。”

来福只能道“是”。

太子看了信,良久不语。

将信还给来福的时候才说:“叫来禄回来,不要查了。那些人就当老天收拾了吧。孤现在不适合跟安定侯对上。”

来福:“奴才不明白。”

太子心情不好,也想跟个人说说话,便指点他:“阿臻在京中两府都受了不少气,一个是婆婆,一个是亲妹妹,这无子的话,不是戳人心口窝么?她就是再好的涵养也忍受不了,反而不如离开,所以她当初才走的那么着急,我们没有体会她的心情,只怪她说都不说一声就走,是我的错。”

来福佯装现在才明白,伸手一拍额头:“当初大家都说是宫里有人送消息给徐大姑娘,她这才离开的,照殿下这么一说,岂不是就是真的造化弄人,天意如此?”

说到造化弄人,太子也有些黯然,不过斗不过老天总比斗不过人心要令人好受许多,“好了,叫人回来吧。”

来福又问:“那五皇子那里奴才还去么?”

太子:“都跟程侍郎说好了,现在反口成什么了?正好孤也歇歇神。”

来福这才应了。

来禄都选好了人手离开宫门了,谁知太子召他回去,来禄气得半死,不说他辛苦许久才弄成的局面,就说现在来福打着太子的旗号行事,他还没法怼来福,偏太子又去歇息,来禄见不到太子,只好悻悻的先叫人散了,自己也躲起来,省的被太子妃叫去询问。

京里的形势渐渐的发生许多变化,身处其中的人不一定发觉,而操纵局势,或者说推动局势的人却能从中把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