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安定侯府出来,徐臻回了镇南大街的宅子。
她心里积累了一股怒火,大部分缘由还在跟妹妹的关系无可挽回上头。从小相依为命的姊妹情分抵不过岁月无情,她面上表现的再淡然,再强势,其实内心对于失去这种亲情是剧烈抽痛的,父母的亲情已经早就稀薄的抓不回来,而今妹妹也同自己陌路,自以为从小长起来的情分是牢不可摧的,却没想到轻飘飘的一个男人就将她们分割开了。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初不纵容她嫁给太子。”
“不,如果你出手了,她总要嫁人,无论嫁给谁,都会怨你恨你,是你阻挡了她同心上人在一起的机会。”
“令她满意的方法有吗?”
“有,但你无法做到。她叫你去死,你就听话的真去死么?你不会。而且,假设真的死了,她对你也不会有怀念,说不定在别人怀念你的时候,仍旧会愤恨不已。”
“所以,无论怎么做,都无法令她满意。”
那么,就打破她的幻想,将她扯到泥坑里头去滚一滚吧。
徐臻:“去叫小李掌柜过来。”
春桃:“他早就来了,正在外头候着。”
徐臻对小李掌柜说:“侯爷的寿辰快到了,他虽不爱过寿,我们做儿女的却不能不孝敬,盛华居也该易易主了,等我走了,你把这枚紫金印章送给侯爷,就说这是四爷跟我的一份心意,祝他老人家福寿绵绵。”
说完将面前的匣子推到小李掌柜手边。
小李掌柜在她说到“紫金印章”的时候神情就变了,原来脸上的从容镇定都变作谨慎,低头打开匣子,从中拿出印章来细观。
这枚印章不似寻常印章,用印也极为讲究,当然,越是如此,也就说明此物的重要性。
别看太子跟徐臻好了这么多年,恐怕太子都没有见过。
徐臻起身,亲自取了印泥跟纸过来:“你试试。”
小李掌柜深吸一口气,将印章的柱身在印泥里头滚了一圈,然后印到纸上,成为一个长方形,之后又将两个柱面分别沾了印泥,在先前印好的地方对准按了下去。
纸上印记清晰流畅,单看这个印记,是决计想不到真正的印章只有小小的那么点。
小李掌柜确认无误,收到怀里,徐臻才把带着印记的纸点燃了。
小李掌柜低声道:“侯爷固然厉害,您也该为自己留条后路。”
徐臻:“后路留多了没有用,到时候反倒不知道往哪一条路上逃。”
难道她要像自己威胁安定侯夫人时说那样,真的改名换姓的去做太子后宫嫔妃?恐怕到时候她能毒死他。
要么就是太子剁了她的爪子拔了她的牙,将她当宠物圈养起来,要么就是她拼着同归于尽弄死他。
如此,还不如她赢了呢。她赢了,起码可以保证不去圈养太子,让太子给自己做面首。绝对是很尊重人性了。
小李掌柜:“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是想表达安定侯冷酷无情,将来即便改天换日,说不定徐臻也捞不到太多好处。
徐臻:“我知道,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的事我见的多了,眼前的一步是必走无疑的。”
太子为何招纳李将军,便是他早就知道兵权的重要性。
太子知道,难道安定侯不知道么?
兵权握在手里,也得有钱养兵。李将军既然投身太子门下,那么太子便要给钱给粮,朝廷可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呢,不说太子,就是皇上想花国库的钱,也得让底下的朝臣辩上一阵子呢。
没有钱,又还想惜命,可不得去当土匪?
与其让安定侯将来明抢,不如现在她送上去一部分,够缓颊目前的难处就行。
大家都缺钱,那么钱多的说不定就能够赢。
“以后若是真闹将起来,生意留在我们手里反而不好做,你以后见机行事,看着办吧,我都托付给你了。”
小李掌柜神情沉重的点了点头,又问:“若是事态紧急,又拿不定主意怎么办?”
徐臻:“抓阄啊。”
“行了,我不是开玩笑,这就动身要走了。”
小李掌柜有些惊讶的站起来:“您不多歇一天再走?”
徐臻:“不了,再留一会儿,我这府里该有牛鬼蛇神出没了。”
她说得不假,太子的确想出宫来见她,并且为了这次见面,太子甚至连接三日没有出宫,文国公府的喜事也是托付徐侧妃送了礼物,本人并没有到场。
太子想好好的跟徐臻谈谈,就像他们从前无数次一样,开诚布公、无所保留。
徐臻离开的越久,他就越清晰的发现自己离不开她。
她就像他心上的一个太阳一样,她在的时候他会觉得她亮眼,觉得她刺目,当她不在了,他不得不承认,内心惶惶不可终日,“每一天都很难熬”,必须强迫自己为定下的目标而努力,而不是之前认为的水到渠成。
“如果下跪可以,那么我不介意下跪的。当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只要她肯消气,叫他无论做什么都行。”太子曾经以为女人嫁人,那么对别的男人来说,这个女人就不干净了,其实现在他也这样想,但自己又不得不承认,他还是想要徐臻,他当然介意宋尧,也没改变想弄死宋尧的想法,可只要徐臻肯归顺依附自己,那么他不会介意她跟宋尧的这一段经历。
太子设想的很美好,甚至预备了一点人手,一点“好东西”,打算使用一点“不太入流但其实说起来也无伤大雅”的手段。
当他要动身的时候,太子妃来了。
太子顿时有点败兴,可太子妃执意要见,站在门外不肯走。
来福站在一旁额头冒汗,从前太子不是太子的时候,他觉得那就过的够刺激了,跟宫里那起子眼高手低的小人斗法,跟其他皇子斗,那时候总是安慰自己“三皇子只要成了太子就好了”,现在其实已经成为太子多年,但来福却觉得自己的神经比以前更孱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