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徐臻与他们也是近一年未见,尤其是徐安,他本来提徐臻管着一些庶务,等徐臻回京的时候就将他调到了元洲,生意的事自有商贾们操心,不过他姓徐,是徐家本家,有他在一些事便能好周转了。
徐安对徐臻也是真服气,有一次底下的人来问他一件事的章程,他心里没底又不好不说,琢磨了好几日才算是想出一个主意,正要说,突然想起徐臻在这里也待了一年,未必就不会遇到,便问底下人大姑娘在的时候是怎么做的,底下人一说,他顿时有茅塞顿开之感,依着葫芦画瓢总算将事情办的圆满了。
其他种种琐事便利之处更是数不胜数,徐安纵然能力平庸了些,但也跟从前没有好老师教导有关系,他虽未认徐臻为师,但着实从她处事上学到不少东西,能力也有了许多提高,整个人都因此散发出许多自信的光芒。
他给徐臻行礼,徐臻却不好大剌剌的受着,笑着还了半礼:“从叔辛苦了。来的时候我曾问阿婆有没有什么捎给从叔,阿婆说家里书信给你都便宜,也没什么可捎过来的。”
徐安就笑:“正是,其实元洲倒比京中好,我也想将老娘接过来,说了好几回,她只不肯。”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没有真抱怨的意思。
恐怕心里也是真清楚老娘为何要在京中待着。还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她这样跟国公府勤走动,她的儿子在外头行走才算是徐家门里的人。
这一点徐臻也是清楚的,她笑着道:“祖母也不爱出门,上了年纪的人,当然是觉得自己待的地方更亲近些。”
徐安接了徐臻的好意,寒暄过后,就请她仍旧上马车,他则打头领着众人去元洲的住处。
这时候自有侍卫给宋尧报信。
徐臻知道了,也不管,上了车问二妞元洲的事情。
二妞看了一眼春雨,徐臻道:“这是你春雨姐姐,你不认得了?”
二妞嘿嘿笑,挠了挠后脑勺:“爹说我不长记性,越大越不容易记住人脸。”
徐臻道:“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毛病,从前薛神医见过一个才子,他就烦恼自己记不住人的长相,当然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记不住,像他的恩师啊,父母亲人等等,他还是记得的,就是普通来往的人他记不住,但学问是真好,薛神医就说他这个毛病乃是因为脑子里头记住的东西太多了,便装不下那些不太重要的,还说通常这样的人都在某一方面极有天赋……”
春雨使劲咳嗽,表示自己很生气。
徐臻跟二妞对视一眼,俱都哈哈笑了起来。
这种情况下春雨也没办法生气太久,她作为一个丫头太有被别人遗忘的自觉了,再说跟二妞的关系又不那么亲密,遗忘不遗忘的,还能身上少了一块肉不成?
要是换了大宅门里头的其他丫头,听见二妞这么“无视”自己,非得暗搓搓的给她穿几回小鞋不可,但春雨受徐臻影响,不太在乎外人对自己的感受。
而且很快的,她也就顾不上二妞了,徐臻进了元洲之后,几乎一刻不停,不管是看账册还是到处去巡看,一件件的都是亲自来。
上次徐臻来元洲春雨没跟着,这回跟了来,直接把春雨累瘫了,起初的两日还顾虑着讲究,到了第三日徐臻坐了船下鱼塘,春雨看着两个婆子陪上船后,自己一屁股坐在泥土地上,也不管脏不脏了。跟她正相反,徐臻则精神奕奕,一改往日的懒散样子,还亲自撒网捕鱼,又跟人学着杀鱼片鱼,做的不亦说乎。
春雨现在才觉得当初徐臻出来没有带她们这些丫头,是真的为她们好。
她就不明白了,同样都是女子,她家这位奶奶怎么就这么有精力了,而且那精力不是说一日就用完了的,来元洲这一连好几日了,就没有哪一日见徐臻坐下歇着的时候。要不是这次只有她一个丫头跟着,她肯定跟春桃议论一下自家奶奶是不是鬼上身——这简直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春雨实在不觉得捕鱼有什么乐趣。
别人都忙的热火朝天,只有自己的丫头一脸的了无生趣,徐臻喊了二妞给春雨拿来一个捞鱼的网兜,又把鱼往她那边赶了赶,示意她自己捞鱼。
徐臻觉得自己绝对是一番好意。
就是没想到春雨竟然没掌住把手一下子往鱼塘里头栽了进去。
徐臻正在船上,一见春雨落水,大喊一声:“春雨!”扔下网兜就去找船桨。
没等徐臻救美,春雨扑棱着的手突然被人一把攥住,如同鲤跃龙门一样被人扯住带了起来,然后她就落入一个充满了男性气味的怀抱。
徐臻摘下斗笠,看了一眼抱住春雨的男子,叹了口气:“完了,春桃肯定要吃醋。不知道这人家里有没有兄弟表兄弟……”
别看徐臻的婚事定的飞快,她几个丫头的亲事却真将她为难住了,难得看见春雨“小鸟依人”的样子,她连忙转过身拍了拍自己胸口,实在太吓人了。
春雨如此矫情,这要是万一哪一日没有绷住,在人家面前露了真面目……
想想都觉得刺激!
她好害怕翻车现场。
小李掌柜这侄子当然也姓李,救春雨纯属意外,不过他来之前,小李掌柜就将话说下了,令他寻一房妻室,这样成家立业,在外行走也就是个真正的大人了。
“小人没有字,家里长辈都喊小人宇清,在同辈兄弟中排行三,今年虚岁十六,未曾婚配。”年轻人说到自己的亲事还有些不好意思,脸色通红,偷偷的目视了一旁的春雨一眼。
徐臻竭力不让自己发出姨母笑。她从前讨厌做媒,不过现在占据有利地位,能眼睛看着这两人眉目传情,心里的感觉甭提有多么的爽了。
她放下茶杯,慢悠悠的问:“你是小李掌柜的侄子,那你爹是他的哥哥还是弟弟?”
李宇清早就想说了,一听问,连忙道:“是从弟,家父跟伯父同一个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