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许良娣的上位来福也在其中做过推手,他是绝对不敢在太子妃面前就这么直白的提出来的,就是现在,提一句,除了人道主义之外,也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也跟着造孽了而已。

简单来说,就是勇气不够,良心来凑。

不过来福这一提醒,先不说太子,就是许良娣心里也记了他这个人情。

却说东宫里头这一桩事,被人暗中压下,连许良娣小产都悄无声息,只是太子命人召了许良娣的母亲跟嫂子进宫,好好的安抚了许良娣一顿,又安排了许良娣的一位有功名的堂兄进了太学,很显然是补偿之意了。

这些从宫内到宫外的事,稍加留心自然是能打听出来的,徐臻也听了一耳朵,当时是小李掌柜过来说的,她便道:“八成是许良娣有孕。”

无独有偶,小李掌柜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只随着徐臻说了一句:“要是真的,也算东宫有喜,等月份再大大就晓得了。”

除了这个不咸不淡的消息,小李掌柜还带了另外一个消息过来,这倒是惹得徐臻心不在焉——她母亲进京为她这个长女准备出嫁事宜,而她父亲等定了日子也会“尽量提前”赶过来。

徐臻有点烦恼。她适应了这种父母不在身边的日子,内心里极度排斥跟父母的亲近。当然这并不代表她不认爹娘了,只是在距离上,她习惯了远远的相处,就像她照顾妹妹,却也不会对妹妹的生活指手画脚一样。

文国公府里头的人都知道徐臻这算“大大的低嫁”,一水儿的觉得她应该“很生气”,报名起见最好远离她,所以近来徐臻还是挺清静的。

她又问起薛神医:“马车到哪里了?”

小李掌柜真的要笑:“您回回都要问,这不离成亲的日子还早么?薛神医走一日歇一日,有时候还要去拜访几个旧友,难免路上慢些。”

徐臻跟他说话比较自由,“我问问罢了,又没有催促。”

小李掌柜的想着她从安定侯那里得来的那件东西,胸中有种莫名的洞悉一切的惊悚:“您莫不是想让薛神医算一算那位,”他伸手往上指了指,接着压低了声音,“的寿元?”

徐臻白了他一眼:“怎么算?推算还是演算?我只是作为一个小老百姓担忧皇帝陛下的身体而已,我可是日夜盼着陛下洪福齐天,寿与天齐的。”

“是是是,”小李掌柜嘿嘿笑着朝上拱手:“小的也是这样想的。当今,那个……爱民如子,我们身为臣民,当然是希望天父长盛不衰!”

徐臻差点呕出来,挥手打发他:“行了,你回去早晚三炷香好好祈祷吧。”

小李掌柜的走了,徐臻问春雨:“我的小狗呢?”

春雨道:“二姑娘跟三姑娘接走了。”

徐臻沉默,过了半晌道:“她们俩对我这个姐姐也没这么郑重。”

春雨跟春桃都抿唇憋笑。

徐臻:“不行,去将它接回来,那俩稀罕,自己养去。”她走到自己院外,却又转身朝妹妹们的院子去:“我亲自去要回来,这次一定好好说道说道她们,自己又不是没有,老稀罕别人的,这是什么臭毛病?”

春雨道:“姑娘,奴婢还要送了这些东西回去入账,不如叫了春杏跟着姑娘?”

徐臻:“我又不是去打架,有春桃一个就行了。”

春雨:“那奴婢还是跟着吧,等回来再记,想来也差不了。”

徐臻瞪她:“你回去,否则我先揍你一顿。”

春雨这才转身一溜烟的跑了。

春桃道:“姑娘,常妈妈给奴婢挑了好几个人,可奴婢都相不中……”

徐臻一听这话,脚步慢了下来,语气中终于带上一丝郁郁:“连你姑娘我都没法挑到十全十美的,你想还找个一丝儿不好都没有的?有那样的,你挑中了,我先抢过来。”

春桃嘿嘿笑:“奴婢的眼界就针眼那么大,姑娘能看中了那是奴婢的造化,将来我们两口子一次伺候您!”

徐臻毛骨悚然,对春桃竖了竖大拇指:“你行啊!”这种话都能说出来,不愧是她徐臻的大丫头。

春桃就笑:“姑娘不是讲过井中之蛙的故事么,奴婢自己知道自己,奴婢就是那井里的青蛙,守着一口井觉得天也就那么大,心满意足,也趾高气昂,要是真出了井,反倒胆子要缩缩没了。姑娘您是什么人?您那是天上的明月——”

“打住!”徐臻白她一眼,走到离她三步远的地方:“有话好好说,别给我来这一套,你想把我肉麻死了对吧?”

她不用春桃继续说话,自己就接着说道:“这府里没有你稀罕的人,你想去外头看看?那就去呗,铺子的掌柜跑堂没有成亲的,你随便挑,挑准了我给你保媒就是。”

她说完皱眉,要是春桃看中了,那就是早看中了,可现在很明显的不是:“你想去安定侯府找?你这胆子很不小。”

春桃道:“安定侯府又不是龙潭虎穴,那是您将来的夫家,我嫁给那边的小厮,正是……”她眨了眨眼,突然想不起那句很合适的成语,于是用了一句俗语来形容自己的婚姻:“反正就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就成呗。”

徐臻咳嗽的震天响,一直到了二姑娘的院子里还咳嗽不停,春桃扶着她进去,连忙招呼二姑娘的丫头春桥:“快去给我们姑娘倒水来,姑娘呛着了。”

徐臻在咳嗽的间隙嘟囔:“我这是被谁害的?!……咳咳,你帮我记着,回去我要打春雨一顿。不是她半路跑走,我能险些被你给呛,咳咳……”

春桃:“哎呀,姑娘,您就别说话了,先喝水喝水。您看看您,为了一只小狗,都气的不稳重了。”

二姑娘跟三姑娘正在屋里撸狗,听到丫头说大姑娘来了,两个人面面相觑,连忙穿了鞋下炕,结果才出门就听见春桃的话。

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允悲否?允!

悲否?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