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陌是不知道这一刻劳予绰内心所想,不然她定是会嗤之以鼻——
缘分?孽缘还差不多!她和劳予绰之间压根没有缘分可言。
无论是前世还是重生,他劳予绰总会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强势介入她的生命中,打乱一池静水。
明明和洛莲蓉大婚,竟然还醉醺醺欲要发酒疯拉她一起?这样的劳予绰,是洛云陌简直避之不及的麻烦人物。
他们不可能有任何关系,那些劳予绰自己构思的虚无缥缈的未来都注定是一场空。
虽然放下了对劳予绰恨不得置之死地的仇恨,可是对劳予绰现在的夫人洛莲蓉,洛云陌还是怀有恶意满满的。
“我自己有手有脚,放开我!”
眼见得怀中人儿眼角眉梢都渐渐染上肃杀的冷意,劳予绰微怔过后只好无奈松手。
看着洛云陌一脸嫌恶地拍打着身上根本没有的灰尘,劳予绰只有一种摸鼻子的冲动。
他一直都不解,她为什么总是如此仇视、厌恶着他?明明他们只有几面之缘罢!而且初见还是那般不美好的情景。
彼时,她可是来刺杀东淮太子的刺客,一旦得手很可能就会间接挑拨起西羌和东淮的争端,那时候他才应该对她抱有敌视态度。为什么,他们之间偏偏就可笑地完全颠倒了过来?
当然最最让劳予绰难以启齿的,是他那点不为人知的隐秘心思——那是还没开花就被迫枯萎的情思。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星星之火都可以燎原。如果洛云陌没有因为逃亡到西羌国土的洛翊他们而来,或许就没有纠葛不断的以后,劳予绰也能定下心彻底斩断这一缕困扰着他的情思。
然而,没有如果。命运给他们开了一个玩笑,劳予绰早应在离开凤栖城后就不会再和洛云陌有任何交集,但是现在因缘巧合之下,他们还是在这个处处充满意外的环境下相逢了。
这不禁让人想到一句话:人生何处不相逢,真是冤家路窄。
“不过就是来了个帮手,老子刀口舔血那么多年,怕过谁!管他的,统统杀个片甲不留,拎着人头回去领赏!”
杀手们因为这一句粗鲁的话激起了杀意,他们拿起屠刀就对准了洛云陌四人。
洛云陌软剑在手,浑身煞气似乎都凝着了,连空气也滞涩地叫人有种窒息的错觉。
劳予绰则眯起眼,玩味地勾唇一笑,看着眼前这一众亡命之徒,眼底掠过一道寒芒。“这就是中秦派出来的走狗?”
“臭小子你骂谁是走狗!”
“谁应了我的话,谁就是。”劳予绰平静地落下话音,一点不意外地发现一只暗器迅速朝自己眉心打来。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呵呵,这火候还不到家。
在他面前耍暗器,根本是班门弄斧,可笑至极。
不过这次劳予绰出手没有用暗器了,毕竟苏茂和洛翊两个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在洛云陌面前误伤到他们就不好了。于是劳予绰心念一动,腰间长刀顿时出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招流星挂月重重劈向那黑压压的人群。
有眼光毒到的杀手见这一招就知道遇到硬茬子了,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快躲!”
然后这些杀手一下子哄然四散,分为好几拨朝洛云陌四个人攻来。
洛云陌分神边打还边得护着七皇弟和苏茂,心里不是一般的愤怒。“无耻小人!”
丹田内阴寒的内力以一种飞快的速度被抽取至四肢百骸,洛云陌手腕一抖,无数剑花静静绽放,晃花人眼。
可是这般华丽的剑招的背后却是深藏不露的杀机,洛云陌剑招上附着她所练的冰魄心经的阴寒内力不是吃素的,所到之处触之即死,无一例外。可相对应的这样的消耗也让洛云陌的脸色苍白了起来,是人都看出她坚持不了多久。
这些杀手早有预谋,这一拨拨的攻击层层叠叠,以攻为守杀掉了一拨还有加倍的人数递增攻上。
四个人中就劳予绰和洛云陌能以一当十,可也仅仅如此而已了。
他们不是神仙,双拳难敌四手的险境下坚持这么久已经很不易了。
劳予绰在看到洛云陌不支时,眼神一暗,毫不犹豫拉响了袖箭,顿时一支火树银花从他的袖摆蹿出,直升天际。
砰砰砰,一连串火花迸现,有阅历的杀手一见这烟花信号眼睛都红了。
“点子太硬,先撤!”
“可是大哥,这次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去你吗的,难道想让大伙儿跟你一块儿白白送死吗?看清楚了,那是西羌安平侯的袖箭讯号!”
西羌安平侯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十三岁披甲挂帅出征,战绩斐然,所向披靡,现在才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却已经有威名赫赫的常胜将军的称号。就这样平时难得一见的大人物,蓦然就出现在他们面前,对方看起来也不是毫无准备。
那么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难道要人家一拥而上给他们包了饺子!
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必须撤!
眼见得那些杀手来匆匆去匆匆,洛云陌缓了口气之后也颇有感慨,心里暗自道他们还是不够强。
若自己手上也有一支强兵劲旅,训练得万人无敌,所向披靡,那么何愁大事不成?
就连那所谓的百人敌禁卫军、千人敌御林军,说到底也不过是洛绍招揽的一群乌合之众罢了,根本不堪一击!
但,她就算再心有不甘也不得不承认,手上无兵,再纸上谈兵也是徒劳。争取不到中秦那些拥护正统地位的世家的支持,他们还是势单力孤,根本无法斗倒洛绍那个奸险狡猾的昏君。
“末将虎贲军副都统庞礼,在一里外防御工事看到侯爷袖箭鸣警讯号,不知侯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侯爷恕罪!”
劳予绰看了一眼洛云陌,发现她在想事情无暇理会他们这儿,就摆起了严肃的王侯架子。
“庞将军请起。本侯这次到达维城实有重大机密要务在身,所行之处最好不要张扬,这几位是本侯的贵客,还请庞将军妥善安顿,不得有一丝慢待。”
庞礼不是蠢人,立刻会意。谁知他正要开口和这几位贵客结识,洛云陌就回过神来了,正好听到劳予绰的话脸色大变。
“劳予绰,你这是想干什么?”
“长公主无需这么大的反应。本侯的热情好客可是整个西羌出了名的……再者,长公主和七皇子的身份实在特殊,本侯无法等闲视之,倘若有无礼之处还请见谅。”劳予绰笑着道,可是眼里的认真叫洛云陌看了不由为之心惊。
他这是要做什么?他认出七皇弟了?!难怪,难怪他会突然冒出来营救他们,该不会是突然得了消息,有意卖好吧?
说起来,洛绍篡位一事虽然雷厉风行也做得隐秘,可四国之中哪个国家没有别国的细作,隐藏在宫里的暗线不知有多
少,这西羌还是作为中秦人眼中强敌的存在,说没有早对中秦有所图谋才怪。
莫非他们是以为流落在外的七皇子洛翊很有利用价值?还是说,洛绍篡位可能给他们出兵进犯一个很好的理由?
洛云陌越想越是心悸,到最后看向劳予绰和庞礼二人的目光已是带着万分警惕和戒备。
苏茂固然浸**官场许久,可是久旱逢甘霖之下,难保他不会抱有太过理想化的想法,试图拉拢劳予绰为七皇弟登上大统尽一份力。归根到底,文臣的胸怀和大局观还是有些局限了,不如劳予绰能文能武,胸中道道沟壑叫人猜不透所想。
“长公主这是什么眼神,本侯请你们一叙做客,并不是意在勉强。而是,你们想想,这一路被仓皇追杀,连你们都榻上我西羌的地盘了,他秦帝依旧不依不饶,可见其狠辣无忌。本侯之意,只是希望长公主你们能先拜托危境,再好好和我商谈,我很有耐心,什么时候长公主你们都想通了,什么时候本侯自然会出现在你们面前。”劳予绰老神在在又道。
无耻,这跟仗势欺人有什么分别,简直岂有此理!
句句不离西羌,他不就是在强调他们身处异乡半点由不得自己吗?可恶,可恨!
恶趣味一把的劳予绰发现了洛云陌眼里欲要喷薄而出的怒火,笑着拿手蹭了蹭下巴,眼神锐利而深沉。
“本侯最近几日会一直逗留在这维城之中,什么时候长公主你们想好了,就通知庞将军一声,本侯介时扫榻相迎。”
这话说得很暧昧,尤其是他临走时毫不掩饰眼底火热的那一道目光,更是烙印在洛云陌的心底,成了未来一段日子里挥之不去的噩梦。
苏茂全程充当透明人,完全一头雾水,但是当他看到笑得虚假,却很强势邀请他们去府上‘做客’的庞礼时,苏茂终于知道了这个安平好的盘算。他忙着急地看向甥儿,希望他能劝劝长公主。
但是让苏茂完全感到诧异的是,洛翊从头到尾居然是沉默……唯有偶尔抬起的满含算计又晦暗深沉的眼,才叫人看出他心绪并非沉默表现出的那样平静。
“什么?还没接到人?不应该的,云陌答应我下午就会出维城,这都已经日落西山了,为什么她还没有出维城?”
薄野秀在回家族的路上碰上不少瘟疫爆发的村落,无奈之下就被拖住了脚步,等恍然回神时再去问下属,却得到一个极其意外的答案。他心里隐隐觉得,这其中肯定有哪个地方不对劲,可是到底哪个地方不对劲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心慌慌的,难道是云陌遇到了危险?
“去探,到底怎么回事!”
“是,少主。”
探子去的快回来得更快,他回来后带来的消息直接让薄野秀这样好脾气的人脸色铁青。
“禀报少主,元长公主一行人突遇杀手埋伏围击,危急时刻西羌安平侯劳予绰出现救了他们,并且热情邀请他们成为座上贵宾……现在元长公主他们就住在安平侯属下一名副都统的府邸中,看情形似乎是被人软禁。”
“软禁?他西羌凭什么软禁中秦的长公主和皇子!”薄野秀动了怒,“点起人马,即刻随我一起去维城救人!”
“少主不可。”那探子急急阻止道,又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字条双手奉上。“这是元长公主让属下交给您的,希望您看过以后冷静视之。”
薄野秀几乎是抢的夺来那张字条,看过后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