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大族,内部多多少少会有一些不如人意之事。这个时候就需要用血腥的手段压下去,避免内部分崩离析。

老祖宗的无奈,青芜完全知晓。

正因她听得真切,内心对洛云陌的不满也更甚。

青芜服侍完老祖宗,轻手轻脚关上门从屋里走出来,一路上心事重重,差点不小心撞到人。

“青芜姐姐,你最近怎么了,一直心事不宁的样子。”丫鬟鸣翠不解地稳住身子,问道。

青芜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眼底还是一片沉肃。

她想了想,还是问道:“我没什么事。对了,少爷在药房吗?”

“今天是附近的庄子开放义诊的时候。过去一直都是老祖宗亲力亲为,现在少爷回来了,所以他就自动请缨去了。”

听了鸣翠的话,青芜暗暗记在心头,忽生一计。

却听耳边又传来鸣翠有些嫉妒酸楚的话语:“哎青芜姐姐,你说那个洛云陌到底有哪里好?招蜂引蝶,就是鸣翠这等小人物都知道,她和那些男人勾勾搭搭有伤体统,也亏得她有那个脸面继续赖在我们这里。之前二爷都说了,洛云陌是祸水,要是不赶走她,咱们薄家上下都不得安宁。”

“哦?二爷居然这么说。”青芜诧异了。

这个二爷可不是一般人,那是老祖宗亲手提拔起来的旁支显赫管事,如今在薄家掌握一定话语权的薄二叔薄新。

薄新并不是贪慕权力之人,但他对薄家的归属感是极其强烈的,最容不得有人损害薄家的利益。

而且薄新和薄野秀早亡的父亲是如同亲兄弟一样的交情,对薄野秀也当成自己的儿子那般疼爱。

过去不管薄野秀犯了怎样的错误,除了老祖宗有意无意的偏袒着,更多还有这位薄二叔一手为他撑腰。

现如今薄野秀难得对一个女人动了心,老祖宗也是喜在心头,尽管担忧薄家前途但也没说直接赶人走。

这次怎么薄二叔的反应如此大?或许其中另有因由。

青芜眉头皱着,告别去干活的鸣翠就去了薄新那里探听虚实。

然而等她从薄新那里回来,满心却是浓浓的不豫和被蒙骗的愤怒。

薄新不爱权力,所以平日里除了处理家族事务的时候能见他冒头,他一般都是云游四海,行踪飘忽不定。

也正因为薄新走遍四方,朋友满天下,他在各国皇宫之中也有可观的人脉。

有些皇室秘辛甚至都瞒不过薄新的耳目。

所以,洛云陌和墨玄城之前亲密的关系被薄新知道了,他无法接受侄儿和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在一起。

身份麻烦倒还是其次,主要是薄新认定洛云陌不干不净,跟薄野秀在一起说不定还有其他图谋。

要知道女子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感觉是不一样的,万一墨玄城利用什么手段控制了洛云陌,再让她进薄家搅风搅雨……

薄新那是越想越后怕,真是恨不得亲自去赶走洛云陌。

奈何自家侄儿对洛云陌那般痴迷爱恋,谁看在眼里都觉得棘手。

那毕竟是未来的薄家家主啊,不管他想法是不是成熟,现在都不是棒打鸳鸯的好时机。

青芜对薄新是感同身受,因为她对自己幻想的另一半抱有忠贞自爱一生的想法,相对应的对不知自爱的女人就有种生理性厌恶。

现在老祖宗迟迟

不发话赶走洛云陌就是因为她紧紧抓住了少爷的心,这样的女子还没嫁到薄家就引起大家两难,可想而知真成薄家家主夫人的那一天,薄家会被她搞得怎样乌烟瘴气。

一定要赶走洛云陌!青芜眼神坚定,面色像是附着一层冰霜般冷凝。

洛云陌现在还不能下榻,因为薄野秀临走之前谆谆嘱咐,各种不许,就怕她不小心伤到自己痛上加痛。

对此洛云陌是既感到无奈,又有一些暖意蔓延心间。

除了墨玄城,阿秀也好,李陵也好,待她都重逾性命一样珍惜,每每都让她心中战栗,负罪感如影随形。

想那么多做什么呢……洛云陌,你还有被人爱的资本吗。

自嘲一笑,洛云陌口中干涩,突然想喝口水润润喉。

外面百花芳香依稀透进院里,洛云陌深深一闻,沁人心脾,胸中好似都充满了花朵释放的甜意。

不然就出去走走吧,她心道。

于是站起来,倒了一杯茶水后,洛云陌就推开门,没有听薄野秀的话走了出去。

出去之后洛云陌才发现,来来往往的下人看她的目光都带着一点微妙的排斥。

之前照顾洛云陌,都是由薄野秀事必躬亲,不敢有一丝大意懈怠。

所以洛云陌迟迟没见到薄家其他人,连个丫鬟都没见过。

现在出来一看,除了感叹一番世家大族的恢宏博大气象,也就是对这些佣人的观察了。

薄家的佣人身上都萦绕着一层活气,这是宫里所没见过的。

但是被这么多人当成猴子一样看,眼神还是那样古怪,洛云陌也多少觉得不自在起来。

她出去了一趟,没过一炷香就回了。

哪知道这就是一场无稽之灾的开始——

入夜,大厅内又是灯火通明,薄家众掌事人齐聚一堂,面露急色。

老祖宗更是面沉如水,眼中尽是的严肃和威严。

只见她拐杖重重一敲地面,“真是古今奇闻了!我薄家祠堂好好的,竟然能招了贼!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我们都没能保全,那咱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待老身百年之后在黄泉下又该怎么面对各位列组列宗!查,我不信贼人偷了那东西能知道用处。”

“老祖宗,这贼人肯定是知道我薄家那些事情……不然为何别的东西不拿,偏偏拿上位家主遗留下来的玉扳指?”

薄新冷着脸,胡子气得一翘一翘的,“那玉扳指可是能开启我薄家宝库的钥匙!此事从来不外传,就是存放钥匙的地方也是经常变动,没可能除了咱们自己人还有人知道那扳指放在祠堂,还就放在上位家主的灵位下。”

“不错,说不定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钥匙被窃,这可不是小事。老祖宗,我提议现在彻底搜查薄家大宅各处,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贼揪出来,用家法重重惩治,以儆效尤!”掌管家法的老堂叔薄生愤慨激昂地道。

老祖宗这次没有反对,很是支持。

“嗯,那就这么办!各位,今夜要辛苦你们了,一定要把玉扳指拿回来,好好惩治这个吃里扒外的恶贼!”

砰砰砰。

薄野秀在药房抓配药材,没怎么注意外面的动静。

这时屋门被大力敲响,他才蹙紧眉走出去开门,“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少爷!”阿三慌慌张张跑进来,“大事不好了,祠堂失窃

,上位家主的灵位被动过了。现在各位掌事人还有老祖宗雷霆震怒,要掘地三尺找到这个敢去祠堂偷窃的贼。”

薄野秀眉头舒展了,“那就交给老祖宗他们去搜,如果要搜我的房间,我绝无二话。”

“可是少爷,不知道谁碎嘴说这宅子里唯一的外人是洛姑娘,现在二爷带着人就去搜洛姑娘那里了。”阿三忙补充道。

薄野秀眉头一下跳高,“搜云陌那里?就因为云陌是外人?那太儿戏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少爷,少爷!”阿三目瞪口呆看着他们一向以斯文孱弱示人的少爷,以傲人的速度冲出了药房。

洛云陌不曾想到在屋里呆的好好的就能招到一场无妄之灾。

“我没有去过薄家的祠堂。”面对莫名其妙闯入进来的薄家众掌事人还有面色不豫的老祖宗,洛云陌平静说道。

她很配合地站起来让薄家人搜查屋子,反正她问心无愧。

哪知道薄新将信将疑间,进屋一搜就在洛云陌的枕头下找到了那枚突然冒出来的玉扳指。

众人眼神一变,看着洛云陌的目光满含指责、鄙夷不屑等等情绪,就连老祖宗的脸色也陡然阴沉下来,严肃无比。

“洛姑娘,你跟老身出来一下。”

洛云陌也是不可置信,她根本没出过屋子,更没去过什么祠堂,为何这枚扳指会出现在她枕头下?

事已至此,面对众人完全怀疑鄙夷的目光,她解释也会被人称作狡辩。

洛云陌只好皱着眉头随着老祖宗出去,希望这位薄家的当家人能明事理,还她一个清白。

“洛姑娘,我也知道你自从来了薄家,薄家很多人对你有意见。”老祖宗一出来就如此对洛云陌说道,“可是你无论如何吸引叶儿,我都可以为了叶儿无视你身上的麻烦,默认你留在薄家。但你偏偏不甘寂寞,跑去我薄家的祠堂,这就让我忍无可忍了。这玉扳指对薄家来说,意义非常,我想就算叶儿在此,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不会再出口挽留你了。”

老祖宗说完,就眼神肃穆看着洛云陌。“洛姑娘,我薄家庙小,实在容不得你这样的大佛。还请你识趣点,离开吧。”

“为何你们都认为是我去祠堂拿了你们的信物?”

洛云陌自从重生以来,面对这样的窘境不是一次两次。

可是这次她是真的恼火,阿秀待她至诚,她留在薄家始终接触的也只有阿秀。

她听阿秀的,没有出屋子,一直躺在榻上修养身体,为何天降灾难?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说不定这就是薄家人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故意逼她知难而退的戏码。

“众目睽睽下,叶儿他二叔从你枕下找见了那枚玉扳指,你还有何话说?”老祖宗问话尖锐而严厉。

洛云陌还是冷静以对,“老祖宗这是个误会。我可以告诉你们,我自从来到薄家山庄,没有擅出屋门一步。”

“是这样吗?”青芜忽然带着几个佣人过来。

这几个佣人有些眼熟,洛云陌见了瞳眸一动。

这些分明是白日里她忍不住寂寞出屋门的时候,见过的那些佣人。

当时他们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所以洛云陌记忆犹新。

这个丫鬟带着这些佣人过来是做什么?

一时间,洛云陌心头充满不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