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淮太子,我们是来救你的,快跟我们走。”为首的人开口道。

卢蒲海隐隐有所预料,此刻得到证实了,心头才像有一颗大石落地,惊出一身虚汗。

“是我父皇派你们来的吗?”卢蒲海急切问道。

“先别问那么多,上来,我背你走得快。”那黑衣人的耐性却不足,不习惯卢蒲海的啰嗦,上去就背着他往外跑。

卢蒲海被黑衣人们带着飞檐走壁才知道,原来竟然有两伙人同时在营救他。

一批人在声东击西,一批人则是负责护送他。

一路上两伙人看似磨合,实际已经慢慢趋向默契,卢蒲海他们几次险险撞上追兵,都是在另一拨人的巧妙提醒下躲避了过去。

“好厉害,如果我能跟你们一样厉害就好了。”卢蒲海趴在黑衣人背上,明明都成年了,还是赤子之心不改。

他眨巴着澄澈的好像小鹿一样的眼神,好奇地感受着风驰电掣的美妙感觉,从上方向下面俯瞰却又一番风景。

当然了,要是卢蒲海不是在逃亡过程中有这等闲情逸致就更好了。

黑衣人听了他的话自然没有应声,只是嘴角肌肉抽搐了下,眼神依旧冷静沉着。

劳予绰带着人负责打游击,而李陵则是一路后缀在卢蒲海他们身后负责护卫。

两拨人的确配合默契,眼看着宫门口近在咫尺了。

“冲!”劳予绰和李陵心头不由一松。

还以为苍佳真的设下圈套等着他们,可是真正涉足南逻皇宫他们才察觉不对。

好像苍佳真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手脚,在皇宫陷入警戒的时候,他这个南逻主人居然没有出来看看。

说不定,传言是真的?

劳予绰他们可不知道苍佳现在受的折磨。

气若游丝倚在榻上,苍佳眼中冷到极致,他面前的新任暗卫头领都大气不敢喘,老太医施针的手更是颤抖不已。

“你说,东淮太子被人救走了?”

苍佳边咳边笑,只是他的笑容无比狰狞,眼中的邪气更重,加上他此刻青白毫无生气的脸色,显得愈发骇人。

“陛下切莫动怒!”老太医忙不迭劝道,“老臣在给您施针呢,您这个节骨眼动怒就前功尽弃了!”

苍佳冷酷的目光扫向他,那一刻老太医呼吸一窒,差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死在陛下这样尖锐的目光下,好像利刃,将他一下戳得千疮百孔。

老太医不敢说话了,将头埋得低低的,努力全身贯注给苍佳施针,也不管其他了。

还是自个儿小命要紧啊!

“是……陛下,臣等无能。”

暗卫头领王坤心中都将劳予绰和李陵诅咒个祖宗十八代了,恨不得将这俩人揪到苍佳面前来,免得陛下迁怒他们。

其实也不怪他们办事不力,纯粹是这伙人太奸猾,也不知道兵分几路,对南逻皇宫的地形还十分熟悉。

眼睁睁看着他们救走人质,说实在的他们也憋气啊。

“咳咳,罢了。到底还是为墨玄城做了嫁衣裳!”苍佳垂下眼,阴冷的目光淬了毒一般。

他随即盯着老太医的头顶,语气阴测测地道:“爱卿,一个月内你能给朕调理好的对不对?”

“陛下,您这是强人所难啊……啊!”老太医为难地皱着脸,一张老脸都成了干巴巴的橘皮。

苍佳看了厌烦,直接伸手掐在了老太医的脖颈上,一字一顿问道:“你最好搞清楚,朕不是在问你的意见,只是通知。爱卿,你要多多努力啊,不然小心不止你一人头颅不保,全家人都要跟着一起受罪。哦对了,朕记得你还有个在襁褓中的重孙儿?福气可不小啊。你说如果就因为你专注替朕医治,以至于朕大发雷霆,毁了你四世同堂的家族,那该多不美。”

“是……是,老臣明白,老臣遵命!”老太医已经被阴晴不定的苍佳吓得魂都快飞了,点头如拨浪鼓。

王坤就眼看着老太医被苍佳恫吓住,头上也有大滴冷汗落下。

苍佳发泄了一下,心情好了些。

不过对于他这样睚眦必报的人来说,忍下这口气实在太难。

他自认心机城府不比墨玄城差到哪里,这次错算就错算在沈明的反扑上。

早该想到的,一般密信不是应该收到之后看过内容就即刻销毁吗,他派人能在沈明房间找到信笺,那岂不是有鬼。

大意了,就差此一着,他的布局一环套一环不假,自己没有亲自督促,以至于西羌钻了空子!

墨玄城,你别高兴太早。

想从朕手上抢走那块肥肉,你也得有那个胃口。

可别像朕一样,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苍佳有了决定,没过多久全大陆就爆出一个大消息——东淮易主!

而且苍佳派人在各国掀起舆论震**,让百姓们对此议论纷纷,西羌的百姓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本身强大的西羌有了富饶的东淮,那不更是如虎添翼?这同时也引起了他国国主的忌惮。

不管大国小国,无形之中立场已经联系在一起,与西羌和化为西羌版图的东淮形成微妙对立的局面。

在中秦的洛翊,直接兴起一个抗西联军。

这是自从上次中秦长公主暴毙、安平侯撕毁盟约起,中秦真正正式摆明立场,要和西羌势不两立。

这个抗西联军兴起之后,南逻第一个响应,紧接着便是周边各个小国。

表面看来,抗西联军规模也不比东淮势小,但是真正对时局敏感的才发现,现在全大陆已经形成三足鼎立的时局。

这第三足,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仙度。

仙度国主墨玄城上位以来,以复仇之名攻下渤牢,踏出国门第一步,让仙度初具气候。

紧接着他步步精算,将北纥又暗暗收入怀中,已经算是一国的无冕之王。

墨玄城此人心机城府尤为深沉,他还和西羌毛德禄一党合作,表面似乎西羌占有东淮,但实际东淮有很大一部分利润都进了墨玄城国库,大大充实了仙度整体的实力。

不止如此,有了充足的银钱资源,北纥地形严峻民风粗犷人人皆是锐不可当的壮丁。

如果墨玄城抽调北纥的人力为他所用,那么有北纥劲旅在手,对上西羌那些百胜强兵还不知道谁胜谁负。

至于抗西联军,现在看起来能与西羌东淮分庭抗礼,声势一样不小。

但是本身军力疲乏,在经过洛云陌一事后,西羌与中秦决裂,洛翊急于求成乃至于中秦休养生息还没缓和过来。

此刻开战,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在听到传言的时候,劳予绰和李陵正打算送卢蒲海回国。

这个消息刚一传来时,不止劳予绰和李陵被震惊得半天回不

过神来,对卢蒲海来说更是天翻地覆一样的打击。

他大大睁着眼睛,嘴唇哆嗦着,一时间故国的乡土都变得陌生起来。

“什么意思?东淮易主?我父皇呢?我父皇他老人家怎么样了?为什么,这才几天,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李陵则他有同病相怜的感受,看到卢蒲海这样如遭雷殛,他皱着眉叹了口气。“卢太子……”

“我父皇呢!那我父皇他到底怎么样了!”终于醒过神来,卢蒲海眼泪含满眼圈,紧紧抓着劳予绰的衣袍。

这一刻,他的眼中没有仇恨,只有彷徨无措。

劳予绰这会儿刚刚接到劳太后的飞鸽传书,在他看清楚来龙去脉之后,愤怒的他一掌拍在了桌上。

“奸党!欺人太甚。”

“劳大哥,你告诉我我父皇怎么样了,我求求你了!”卢蒲海内心脆弱得就快崩溃了,他捂着脸跪在地上抽泣。

劳予绰怜悯地看着他,到嘴边的话翻滚了下,还是如实说了。

“你要节哀顺变。你的父皇……被奸党毛德禄的人杀了。对不住,此事全是因我西羌纷争而起。”

“西羌……毛德禄!”卢蒲海字字刻骨,眼中猩红的神光聚起,他腾然站起来,不等劳予绰和李陵说什么就冲了出去。

外面,大雨瓢泼。

这一夜,薄家山庄也有人无眠。

在获知东淮被西羌收拢囊中的时候,薄家几位掌事人齐聚一堂,面面相觑着看向老祖宗。

“这世道,快变天了。老祖宗,接下来我们是动还是……”

“不要动摇薄家的立场。无论什么时候,薄家都要游离世外,那些王孙公侯争天下我们就不要掺和进去了。”

这时有人忧心忡忡叹了口气,“树欲静而风不止,只怕有这么一个祸头子在,我薄家不得安生了。”

这人口中说的祸头子是谁,在座的都心知肚明。

明黄的灯光照耀的大厅里亮敞豪华,千年世家气派尽展无余。

但是所有人都默默等待着老祖宗的决定,毕竟薄家根深蒂固传承这么多年,不仅仅依靠丰厚的家势,更是依靠每一任当家人精准的眼力和洞察时局观望未来的眼界。

老祖宗是人老了,可是心不老。

她很清楚,洛云陌是沾染一身是非的人。

按照自家孙儿的心意收留人家,难保外人不会想多。

现在仙度的墨玄城风头鼎盛,旁人不知,他们这些观察日久的老狐狸怎么不知道。

这未来的天下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如果墨玄城对洛云陌尚未忘情,亦或是有人想借洛云陌做筏子针对墨玄城,那十有八九会将薄家也牵扯进去。

谁让他们薄家出了个情种少主呢!

“此事,便再让老身想想吧。叶儿也不小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薄家家大业大,但总有一天我百年归老后都要交于叶儿手上。有些事情,光是我们去提醒,钻在情字上的叶儿未必会领情。既是如此,不如让他自己去体会。”

有些人有所悟,有些人不以为然,还有些人心思辗转下已经有了其他想法。

这最后者中,包括老祖宗身边的大丫鬟青芜。

青芜是薄家从小培养的家生子,对老祖宗忠心耿耿,一直以来老祖宗无论做什么都会吩咐青芜去做,包括上不得台面的某些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