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幼漪眨了眨眼,撑起手,从**坐起身来。

腰上传来一阵阵酸麻的感觉,又回想起昨日沈泽的狂野,心内忍不住骂了一声禽兽。

而后忍着浑身酸痛,将衣服穿好。

自己一个皇后谁在一个太监的房间里,若是被人看到了,只怕要给嬴玉丢脸了。

虽说嬴玉并不反对她找小白脸,甚至也曾表示过可以给她找几个面首,但前提是不丢皇室的脸面。

姜幼漪从门缝里看,四处无人,正是离开的好时机,快速出门,将门关上,走到宫道上,正了正身上的衣装,又恢复了那高贵典雅的皇后仪态。

只是那衣服上面的褶皱,都在显示着昨晚二人的疯狂。

想到这,姜幼漪的脸不由又红了起来,暗啐自己一口,赶紧抬脚离开。

沈泽来到御书房,嬴玉正看着大乾的疆域图。

看到沈泽来,微微回头看了一眼,而后继续看着疆域图,许久之后才幽幽的开口。

“嬴冀反了,集结了许多世家,还有一些江湖门派,另外裹挟了一些百姓入伍,如今五万军队包围了洛城。”

沈泽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

原本嬴冀的手中就只有一万兵马,但现在却硬生生多出了四万。

“可朕的羽林卫,只有三万。”嬴玉道。

东厂与锦衣卫战力虽强,但人数还不足千。

“嬴冀手中兵马虽多,但都是一些散兵,岂裹挟的那些百姓,并未受到正统的训练,他虽有五万兵马,却不足为惧。”沈泽安慰道。

但是二人的心中都清楚,五万兵马,就算没受过训练,但是拿起武器总是会捅人的,蜂拥而上,一品巅峰的高手也能打死好几个。

“朕决定御驾亲征!”嬴玉转过身,看着他,定声道。

别人都打上门来了,她不可能坐在皇城坐以待毙。

“朝中武将何其多,又何必陛下御驾亲征,陛下只需坐镇皇宫,等待着前线的好消息便是了,又何必亲身涉险。”

嬴玉叹息:“朕也想驱使武将为朕作战,可朝中那些武将,虽并未明目张胆的倒戈嬴冀,却也只想坐山观虎斗,谁赢了他们便奉谁为主,朕现在已无将可使。”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悲凉。

身为皇帝,却指使不动自己的朝臣,确实够可悲,甚至自己一有败势,他们便会倒戈相向。

所以她除了亲自上阵,别无他法。

沈泽愣了愣,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状况。

不过想想也是,林远图被派往边境震慑大黎和北凉,与此同时带走了一批优秀将领,剩下的都是在朝堂上混吃等死的。

沈泽立马请缨:“陛下,我愿代陛下出战,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斩嬴冀头颅,奉与陛下!”

嬴玉无言看着他,眼眶终是红了,别过头去:“不行,此战太过危险,朕不想你去。”

“那难道陛下就能去了吗?”沈泽的声音不由拔高:“此战危险,陛下更应坐镇皇宫,由我等守护陛下安危。”

嬴玉双手背在身后,仰头望天,心中不想答应他的请战要求。

沈泽看她这幅样子,软了声音:“陛下,在我的心目中,大乾的陛下就只能是你,不能是任何人,若是他人为帝,只怕也不会放过我,那我躲在宫中又有何意义?

我想守护陛下,让陛下安稳的坐在龙椅上,忧国忧民……忧我。”

嬴玉怔愣的看着他,若是她现在是以女子身面对沈泽,恐怕会感动于他的这一番表白,但她是以男子身示人。

所以沈卿额这一番话,也只是对帝王说的,而不是对嬴玉说的。

她扯了扯嘴角,叫道:“沈卿,得你,是朕之幸事。”

沈泽知道他这是同意了,起身笑道:“那陛下便在此等候我,我定将嬴冀头颅提来见陛下,顺便清缴世家,为陛下扫清皇权道路!”

嬴玉点头,被他的话语感染,此时只感觉胸中豪情万丈:“好,朕便在宫中备好宴席,等卿凯旋,同饮庆功宴!”

沈泽的手背在身后,从随身空间中取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递给嬴玉。

嬴玉接过,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里面是什么。

“陛下,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沈泽解释道。

这个礼物他本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再送给她,但现在他可能会没有时间去等那个时机了,干脆现在就送给他。

嬴玉就要打开看看,却被沈泽阻止。

“陛下,若我战死,你再打开这盒子吧。”

嬴玉突然就不想打开那盒子了,将其郑重的放在书架上,转身认真对沈泽道。

“朕不会打开的,所以你一定要完好无损的回来。”

沈泽点头:“好,我努力。”

而后便退出御书房。

等他回到自己的院子,姜幼漪已经走了,只留下满室的馨香。

将脑子里那些旖旎的想法全都甩诸脑后,又去找了诸葛明月与嬴青栀一一告别。

而后坤宁宫,坤宁宫的门敞开着,他却在门口犹豫不前,脚怎么也迈不开。

还是里面的掌事姑姑眼尖发现了他:“沈公公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坐在里间看书的姜幼漪听到掌事姑姑的声音,愣了愣。

她回到坤宁宫后,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什么都没发生,依然浇花看书。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花她多浇了三四遍,看书,却一页都未曾翻过。

如今听到他来了,更是连手中的书都惊的落地。

她坐起身来,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一会该不该让他进来。

沈泽站在门口想了想,还是决定进去跟她告个别,说必定这一别就是永远呢?

还是不要给自己留这个遗憾。

“来找娘娘有事商议,娘娘可在宫里?”沈泽浅笑道。

宫里,姜幼漪听到,一时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摆放。

她原本是想在坤宁宫避一段时间,没想到他竟然好找上门来了。

很快掌事姑姑便进来通报,问她要不要将沈泽放进来。

她紧握着书的手最终悄然放开,罢了。

“让他进来吧。”

沈泽进来,她努力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一点,问道。

“沈卿来,是有何事吗?”

“娘娘能不能屏退左右,我有事与娘娘相商。”沈泽道。

姜幼漪默了一瞬,这些人就是她特意留在殿里,防止自己尴尬的。

结果他一上来就让自己屏退左右。

虽然心中不情愿,但还是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

“何事?”下人一走,她的声音变得冰冷起来。

“嬴冀谋反,我自请迎战,怕日后没机会见到娘娘了,所以特来告别。”

姜幼漪冷着一张小脸,轻轻点头“嗯”了一声,便没有下文。

沈泽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递过去,比之前给嬴玉的那个盒子要小上许多。

“这个便送给娘娘吧,如是我战死,娘娘便打开。”

姜幼漪接过盒子,随手放在一边,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沈泽也没有多逗留,将盒子送出去后,便离开了坤宁宫。

留下姜幼漪在殿里跟那个盒子大眼瞪小眼,最后干脆起身将它丢到箱子低下去,眼不见为净,这些可以安安心心的看书了。

而另一边,沈泽跟嬴青栀高别之后,嬴青栀就跑去了御书房,气还没喘匀,就质问自己的皇兄。

“皇,皇兄,咱们宫中,宫中那么多人,为何偏偏要派沈泽去?”

嬴玉看到她来,赶紧放下手中的笔,上前扶她坐下,又给她到了被水。

“过了一年又大了一岁,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的?”她责备道。

嬴青栀抓着自己皇兄的手,焦急的问道:“皇兄,你为什么要让沈泽去前线,这多危险,要是他有个万一可该怎么办?”

嬴玉站起身,给她倒茶的手顿了顿,道:“朕也不想他去,可朝堂无人,那些大臣只等着看朕的笑话,朕手中可用之兵,就只有他一个。”

“那不是还有曹正喜吗?曹正喜不是个练武高手吗?怎么不派他去?”嬴青栀抓着她的手不放,誓要问一个明白。

“曹正喜只会练武,排兵布阵一窍不通。”嬴玉道。

她发现壶中的水要没了,便伸手去抓嬴青栀的手,让她放开,自己好去装些水来。

但随着她的起身,嬴青栀的袖子往下垂落,直至手肘处,一截雪白的藕臂便露了出来。

嬴玉皱眉,抓住她的手上查看:“你的守宫砂呢?”

她的眼神颇为犀利,看得嬴青栀无处躲藏。

嬴青栀低着头,万分心虚,极其小声回道:“可能洗澡的时候洗掉了。”

“嬴青栀!这话你自己信么?”嬴玉简直快被她气笑了。

守宫砂从女子出生时便会点上,乃是用灵草灵石制成,只有处子身被破,否则绝不会消失。

“说,那人是谁!”嬴玉眼神如刀盯着她。

她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熊心豹子胆,竟然欺骗自己的皇妹,未婚便行那苟且之事!

待抓到,必定要让其碎尸万段!

嬴青栀低头不敢说话。

“你竟然如此维护那个男人?朕的皇妹怎会如此沉迷男女之情?”嬴玉呵斥,有些不敢置信。

她以前甚至都想不出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降服自己的皇妹,结果现在倒是人家把她给降服了。

她气急:“好好好,你不说,朕便让人去查,东厂与锦衣卫倾轧之下,朕不信查不出那个男人是谁。

等朕查出了,朕便赐他五马分尸之刑!”

在自己房间中准备的沈泽突然打了个喷嚏:“谁骂我?”

他说了一声,便不在意的继续准备东西。

嬴青栀闻言,连忙抓住自己皇兄的手,下意识道:“不要!皇兄。”

“那你就说,那个人究竟是谁!”嬴玉冷声道。

“是,是……”她纠结半天都不远说。

“究竟是谁!”嬴玉一字一句问道。

“是沈泽!”嬴青栀闭上眼睛,鼓起勇气喊道。

是他?

怎么会是他?

他不是太监吗?

嬴玉凤眸圆瞪。

她将宫里的守卫以及能进宫的那些人都猜了个遍,却唯独没想到会是沈泽。

“他,他不是太监吗?”嬴玉颤声问道。

不知是激动还是什么,她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

“沈泽不是太监,我心悦他,所以就……”

嬴玉跌坐在地上。

她曾经无数次都在内心希望,沈卿不是太监该有多好,可如今真的得知他不是太监,她却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嬴青栀看着自己皇兄,急忙道:“皇兄,沈泽他也不是有意隐瞒的,你别罚他好不好。”

嬴玉苦笑一声,她怎么舍得罚他?

这可是她的功臣啊。

“朕不会罚他的,你先下去吧,朕还有事要忙。”嬴玉挥了挥手,让她下去。

嬴青栀看如今皇兄的状态也不想与自己说话,只好讪讪的下去了。

“呵,呵呵——”

嬴玉坐在位置上,突然发笑。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再笑些什么,但就是想笑。

沈卿不是太监,真好。

这是她此时心底唯一的想法。

这时,她的余光瞟到了书架上沈卿送给她的盒子,她突然有些好奇,沈卿在这盒子里装了什么东西。

沈卿说,若是他战死了,自己再打开盒子。

可她不想沈卿战死,沈卿也定然不会战死。

她起身,将那个盒子拿下,抱在自己的身前,好奇的猜了许久,最后决定打开,只要打开,不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她伸手,将盒子缓缓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套月白色的衣裙。

嬴玉将其拿出,是一条月华裙,裙身轻盈,微风吹来,色如月华,淡雅又柔和。

她拿到这条裙子第一眼便非常喜欢,将其在身上比了比,正好合适。

只是不解,为何沈卿要送自己裙子?

自己虽是女子,但一直以男身示人。

她看到盒子里还有一封信,便拿过拆开来看看里面写了什么。

信封书四个大字:嬴玉亲启。

嬴玉忍不住笑了,自己登基这么久,他是第一个敢直呼自己名讳的人。

随后拆开,将里面信拿出来。

“嬴玉,我早知你是女子之身,却不得不以男子身示人……”

嬴玉喃喃的读着信,只读了两句,便愣住了。

“我想守护陛下,让陛下安稳的坐在龙椅上,忧国忧民……忧我。”沈泽的话在她的耳中炸响。

她当时只以为这是君臣表忠心的话。

可如今看来,这却像是男子对女子表白之语。

忧国忧民也忧,这是想让自己将他放在与国家百姓同等的位置上么?

突然,她又想到以前,沈卿拿出玉皂的时候,给自己洗头,抓着自己的手净手。

那个时候她以为他是太监,虽然有些不适,但到底也没有叱责他。

不过他也以为自己是个男子,虽然有些旖旎,但也没有什么逾举的行为。

“此次战乱,不管输赢,我会借此机会替你扫除世家,让你彻底掌权,不再看世家脸色行事。

若是我败了,我已安排极上门护送你离开,并通知林远图进京勤王,无极会带你去与林远图回合。

望你日后能够顺遂如意,不忙的时候偶尔能够想起我。”

“沈泽绝笔。”嬴玉念着最后四个字,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

原来,他什么都为自己安排好了。

只希望自己可以好好坐在这个龙椅上。

读完信,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感情,丢下信便往沈泽住处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