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玉张了张嘴吧,想要拒绝。

笑话,她乃北凉朱厌公主,怎么可能看得上这些大乾弱鸡。

她北凉的九尺壮汉,各个都能以一当十,马术精湛,哪一个不比这在座的酒囊饭袋强?

但是在她想要出声之际,却接到了沈泽的眼神示意。

沈泽对她微微摇头。

拓跋玉垂眸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他,没有开口说话。

但她也没有点头同意嬴玉的话,只是冷眼看着,看他们还能玩出什么幺蛾子来。

嬴玉也不在乎她答不答应,她是皇上,拓跋玉身为北凉公主却只身在大乾,就算她不同意,也只能在大乾,成家!

只是拓跋玉虽然美貌,但她也只有美貌了啊,大乾人娶一个北凉公主,那这辈子就注定跟仕途无缘了。

底下原本还在醉生梦死的官员在听到皇上的话后,一个个都立马清醒了。

面面相觑,陛下搞这一出是做什么?

就是没有一人敢出来迎娶拓跋玉。

笑话,人家娶媳妇还能得到岳家的助力,娶拓跋玉,但凡跟岳家有一点联系,那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但一些少年人看着拓跋玉那如仙的美貌,不免心动,在嬴玉的话出口后,便蠢蠢欲动,想要上前请旨求娶拓跋玉。

好在被他们的父亲给拉住,低声呵斥。

“你知道那拓跋玉是什么人吗?你就想上去应旨!”

“她不就是北凉公主吗,除了北凉公主这个身份也没什么吧?”

少年人有些不解的看着自己的父亲问道。

“你要知道这个女人除了美貌,她还是北凉最有权势的女人,北凉那些军队看似握在其弟拓跋律的手里,但实际调动权却在这个女人手里。

但凡给这个女人一点机会,让她回到北凉,谁知道她会不会反过来咬你一口,而且一旦让她回到北凉,皇上必定大怒,她山高皇帝远皇上管不到,那到时候我们还不是她的替死鬼。”

一下子,拓跋玉在这群少年人的眼中,就从美人变成了蛇蝎人,身体忍不住挪动的离她远一点,虽说他们本来就离的很远了。

看来这位美人是只能远观而不能亵玩啊,真是可惜。

看着一言不发的众人,嬴玉皱了皱眉,眼中有些不悦,这么多人竟然没一人想娶拓跋玉吗?

随即她开口点了一人名:“冯爱卿,朕听闻你的儿子已到娶妻之龄,这朱厌公主长相貌美,回信兰芝,温柔贤淑,将其娶回家中,必定家宅和睦。”

被点到名的冯伟,战战兢兢的起身:“陛下,臣的儿子已经定亲,怕是无福消受这位朱厌公主。”

“哦?朕竟不知令郎已经定亲了?”

嬴玉眼睛微微眯起,盯着冯伟看。

对于他经常在朝堂上当萧桧的马前卒,她不喜已久。

冯伟被她盯着,顿时如芒在背,即使在这落雪的冷天,背上也是冷汗连连,不敢直视,只是低着头道:“回陛下,臣年轻时曾与一好友定下婚约,若是两家都能了男儿便为兄弟,若是女儿便为姐妹,若是男女便结为夫妻。”

他并未撒谎,他年轻时确实与一好友定下婚约,当时两家家境相当,那好友的岳家更是如日中天,他正是看中了其岳家的势力才想着与其定下婚约。

但谁知那好友家却家道中落,到最后搬离洛城,再也没有联系了。

两家的婚约也搁置了下来。

刚刚在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了这个婚约,这也不算欺君之罪。

嬴玉微微垂眸道:“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

“不可惜不可惜,是小儿无福。”冯伟赶紧接道。

嬴玉也未说些什么,只是让他坐下,随后又相继点了几个人的名字,但都是各种推脱跟借口。

拓跋玉则是坐在一旁位置上双手环胸看好戏,眼中的讽刺意味浓烈。

好在嬴玉的脸皮厚,并不在意,只是冲她说道。

“既然这朝堂上的儿郎娶不了你,那明日朕便为你张榜择婿,我大乾好儿郎不知凡几,朕定能为你寻到一好夫婿!”

拓跋玉意兴阑珊的点了点头:“那本宫便期待皇上为本宫择婿了。”

嬴玉知道,她自称本宫是在对着自己表达着不满。

但她无所谓,反正只要能将她嫁在大乾就好了。

至于诸葛明月,原本因为沈泽与拓跋玉‘眉来眼去’而起的醋意,也在因为沈泽为了帮自己竟然将拓跋玉退出去,甚至不惜得罪陛下,也要保护自己而烟消云散。

望着沈泽的眼神中只剩下感动。

只可惜现在沈泽的注意力全在拓跋玉的身上,没有看到她眼中的感动。

沈泽给拓跋玉在无人看见之处使了个手势,拓跋玉只是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沈泽不知道她到底看见没有,但她也不再看自己,只好作罢。

一众人吃饱喝足之后,这个宫宴总算是结束了。

一些之前被嬴玉点名的大臣离开皇宫的时候眼里多少带了点晦气。

本来这次宫宴,他们卯足了劲想要娶诸葛明月,结果沈泽玩了一手偷天换日,把诸葛明月换成了拓跋玉,逼的他们不得不现场给自己儿子定亲,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儿子与诸葛明月再也无缘,与诸葛恪的那些门生势力也无缘了。

特娘的,怎么哪都有沈泽这根搅屎棍。

这些人离席的时候恨不得拿眼神把沈泽给秒杀一百八十遍。

但身为当事人的沈泽早就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对于这些人的眼神视而不见,甚至还能与晴柳打情骂俏几句,惹的晴柳娇笑连连,一时间招惹更多带着恨意的眼神了。

嬴玉瞥了一眼两人,一言不发的带着姜幼漪离去,晴柳见主子要走,好忙跟上。

诸葛明月也是老实的低着头跟在姜幼漪的身后。

福临殿中除了洒扫的宫女,就剩下沈泽与拓跋玉,还有嬴青栀了。

但嬴青栀只是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沈泽,随后便在宫女的簇拥下离开,没有给沈泽一丝开口的时间。

沈泽也只能看着她离去的倩影摸了摸鼻子,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去找她。

但随机拓跋玉也起身离开。

在经过沈泽时,目不斜视。

沈泽再次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里有些心虚,同时也好奇,自己今天晚上也没做什么啊,怎么就同时把这几个女人都给得罪了的样子。

但空**的宫殿无人告知他答案。

他只好起身理了理自己身上的官服,而后踱步离开。

他走在回小院的路上,心里不断的复盘着今天的宫宴,最终还是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这几个女人,只能在自己心中大呼冤枉。

在快到自己小院的一个岔路口,脚下的方向一变,便走到一条无人的小道上。

行至一假山后,便看到黑暗中矗立着一道凹凸有致的身影双手环胸的站在那里。

沈泽好似早知道会有人等在这里一般,从容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将其吹亮,放置在假山的凹槽处,瞬时将这一小块地方照亮。

那倩影不再朦胧,拓跋玉那美的惊天地泣鬼神的美貌便浮现在这一小小的空间中,火光跳跃打在她的脸上,加深她脸上的阴影,原本就挺拔的五官变得更加立体。

他笑着上前拉了拉她那软纱制成的袖子,二人相距不过三尺,拓跋玉身上那特有的沁香便涌入他的鼻子,让他忍不住想要靠的更近。

拓跋玉冷眼看着他的动作,讥笑道:“怎么沈公公身为一个太监,竟也沉迷女色?”

她是会撒盐的,专门将盐撒在人的痛处上。

可关键是这不是沈泽的痛处,他笑道:“太监自然是不会沉迷女色,可谁跟你说过我是太监呢?”

拓跋玉瞬时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下意识的想要抽出被他拿捏在手中的袖子,而后想要离他远点。

但他的下一句话便让她惊在原地,不能动弹。

“你的好王弟拓拔律如今身受重伤,生死不知。”

拓跋玉的呼吸逐渐变重,反而更上前一步双手死死的掐住他的手臂,表情有些失控。

“本宫的王弟现在如何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会受重伤?”

拓跋玉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王弟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他可是修炼奇才,不到二十岁的年纪便一是一品高手,在北凉虽不敢自称第一,但排进前三绝对不成问题,怎么可能有人伤的了他?

她的眼睛不错的盯着沈泽的眼睛,想要从中看出一丝他是在骗自己的可能。

但沈泽眨巴着两只丹凤眸,坦**的与她对视,那眼神中没有一丝骗人的痕迹。

沈泽缓缓说道:“拓拔律与拓跋衡二人相争,拓拔律凭着自己的武力招揽了一批江湖高手,一开始确实占上风。

但拓跋衡也不遑多让,他组织了一个谋士团,给他出谋划策,在朝堂上占着上风,二人打的不相上下。

但眼看着北凉的国力即将耗尽,二人都想要快去决出胜负,拓跋衡便买通了拓拔律的0身边的侍从给其下毒,更是收买了一批高手阻击拓拔律,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杀了拓拔律。

拓拔律又中了毒,在一群高手的围攻下艰难逃脱,回到自己的营地,目前生死不知。”

拓跋玉的脸色如同烧黑的锅底一般,咬牙切齿的咒骂道。

“好个拓跋衡,好个畜生!竟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沈泽没有出声,任由她咒骂发泄。

等拓跋玉发泄够了,他这才说道:“我手下的人查到,近期有一群北凉人从边境摸了进来,应当是你王弟派人来想要接你回北凉,如果他死了,你也好接手他的势力,绝不能让拓跋衡坐上那个位置。”

拓跋玉冷笑一声:“你们皇帝派人将驿馆围的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每天进出的泔水桶都必须倒出来铺开了检查,他们如何能救的我出去?”

“看来你这些天待在驿馆也不是很老实嘛,竟然连他们要检查泔水桶的事都知道。”沈泽揶揄道。

拓跋玉别过脸去,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现在满心中只有自己王弟的安危。

“你将本宫叫出来,就只是为了与本宫说这些?”

“当然不是。”沈泽摇头道:“叫你出来自有我的用意。”

“什么用意?”拓跋玉快速的问道。

但沈泽并没有立即回答,只是伸手将她紧皱的眉头抚平:“你平时都那么聪明,怎么今天这脑瓜子就不灵光了?”

拓跋玉也顾不上他的小动作,神情焦急的问道:“到底是什么?”

沈泽收回手,笑了笑:“自然是想送你出大乾了。”

什么?

拓跋玉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嘴巴微张,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要送我,回北凉?”

她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但沈泽却是摇了摇头。

拓跋玉有些失望,脸带薄怒,她就说嘛,这人怎么可能送自己回北凉。

但沈泽只是纠正她的话:“不是送你回北凉,我只能将你带出洛城,剩下的路便要你自己走。”

沈泽一脸认真的看着她,让她连是真是假这种质疑的话都问不出口。

半晌之后,她长叹一声,还是问道:“你为何要帮我?”

这个问题,当初在驿馆他帮忙放走自己的王弟的时候她就问过。

沈泽耸了耸肩:“没有为什么,想帮就帮了。”

还是当初那个理由。

拓跋玉的双眉紧紧皱起,盯着沈泽看,想要将眼前这个男人看透,却怎么也看不透。

沈泽也大方的让她看,自己长的这么帅,让她看两眼也没什么,他心中自恋的想到。

半晌之后,沈泽搓了搓手臂,这冬天的夜着实有些冷。

拓跋玉身上只着一件烟罗软纱,也不知道扛得住扛不住。

只好说道:“你赶紧先回去吧,你长时间不出宫怕是会惹的皇上起疑心。”

拓跋玉点了点头,只是眼睛依旧盯在他的脸上。

“你回喜欢先等着,我会去找你的,我一定会把你带出洛城。

这段时间皇上让你做什么都不要抗拒,顺从她就好了,不要让她发现端倪,也不要徒生事端。”

沈泽嘱咐着,拓跋玉也认真的听着,一边听一边点头答应。

叮嘱完后,沈泽便将自己身上的斗篷解下披在她的身上,还不忘念叨两句。

“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这么冷的天,就穿这么点,小心冻死,赶紧回去烤火吧,免得风寒了。”

随后便催促着她快点出宫。

拓跋玉披着他的斗篷,听着他念叨的话,身上暖,心中更暖。

也没有多言,只是在离去时在他的耳边轻轻留下一句:“多谢。”

以沈泽如今的耳力,自然是听到她这句道谢,笑着目送她离去。

而后赶紧跑着回自己的院中,与他,实在是太冷了。

他院里的木门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一推便嘎吱嘎吱响,冰屑扑簌簌的往下掉。

沈泽现在心念念的只想烤火,也不管这些了,随意将院门带上,就往房中跑。

一开门,便能闻到一股木柴的味道,整个屋里都暖烘烘的。

只是房中多了一个不属于这里的人。

“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的影子被映在身后的墙上,仅仅只是一个影子便婀娜又多姿。

那人轻轻勾唇一笑:“我如何不能在这里?莫非你这里就只有她诸葛明月来的,我就来不得?”

随着她慢慢靠近,墙上的影子也越来越大铺天盖地。将沈泽包围在其中,逃脱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