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的夫,男祸 太女请上榻,五度言情
即便她早知祁墨怀心怀不甘,并不像表面那样沉静如水,却真没想到,他堂堂一个出家人,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现在呢?”她淡淡问。
祁墨怀直起身,目光从佛像上移开,落在前方一堆早已烧成灰烬的佛经上,“殿下心中不是早已有了答案吗?”
轩辕梦也同他一起,看向火盆中的那堆灰烬:“我想亲耳听你说。”
“殿下生来就受万人追捧,地位高贵,你想到的,就一定会得到,你失去过什么?放弃过什么吗?”
没想到他竟突然给她来了这么一句,他心中的不甘与愤懑,已经达到顶点了吗?
轩辕梦抬起眼,闲闲道,“你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的感受?我这一生,并不如你想象中那样顺利美好,只是我比你看得开,想想看吧,当你哭泣自己没有鞋子穿的时候,却发现有人没有脚,这样比起来,你岂不是幸运得多?”
祁墨怀愣了一下,目光骤然从灰烬上移开,落入她的双目中:“如果连尊严都失去呢?”
“那就努力把尊严争取回来!”
“你说的倒是简单……”他叹息,手指再次抚上身旁的佛像。
一个破佛像有什么好摸的,摸那冷冰冰的泥塑,还不如来摸她呢。望着那修长的好看的手指,轩辕梦又开始心猿意马起来。
“你说服女皇了吗?”停止对那佛像的抚摸,他忽而抬头问了一句。
从心神弛摇中回过神来,她点头:“你放心吧,我和你有足足一年的时间,当然,得到这一年时间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和我现在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如果你想找死,一定记得要先跟我打声招呼,我可不想跟你作对亡命鸳鸯。”
祁墨怀眼角一抽,脸白了一下后,迅速转黑:“你也放心,我即便是死,也绝不会拉你垫背。”
轩辕梦满意颔首:“嗯嗯,这样就好,我虽然愿意帮你,但没打算与你同生死共患难。”
能把自己的私心如此清楚大方地表达出来,这世上怕也只有一个轩辕梦了,他不惊讶,也不恼怒,只淡然回道:“我明白了。”
女皇那边成功搞定,祁墨怀这里也达成一致,轩辕梦没什么要说的了,转过身正准备回房休息,却突然想起什么,匆忙折回:“祁墨怀,你认得大篆?”
正弯身抱起佛像的祁墨怀闻言,应道:“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就是想让你帮我翻译个东西。”
“翻译?”祁墨怀显然不理解这两字的含义。
轩辕梦见他一脸迷茫,这才恍然,她怎么把前世的新生名词拿来用了,于是改口:“是做译注。”
“这简单,你把要做译注的文献拿来,我帮你译好后你派人来取就好。”
“好,就这么说定了,晚些时候我会让竹染把我要你译注的资料拿给你。”嘿嘿,看不懂大篆没关系,有能看懂的就行了,辟天那么厉害,压箱底也浪费了。再说,这具身体的仇家实在太多了,不练好武功,只靠夜鸦这个护卫来保护,实在不保险,就算不能天下无敌,那也得有起码的自保能力吧。
抖着腿,一路哼着小曲往自己的房间拐,还没等推开门,就见米管家那肥胖的身躯从檐廊的那头,冲着檐廊这头飞奔而来,眨眼之间,米管家就站在了轩辕梦的面前。
轩辕梦惊了,眼前这违反自然定律的一幕,让她久久回不过神来,只看到米管家的嘴巴一张一合,像只缺氧的鱼,至于她说了什么,她是一个字都没听到。
好不容易从震惊中回过味来,她盯着米管家满脑门子的晶莹汗珠,蹙眉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米管家脑门上的汗一滴滴往下落,跟那梅雨季节的雨水似的,噼里啪啦:“回殿下,四公子说想去花园里散步,可一连下了几日的雪,路上积雪未化,四公子一不留神,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啊!”轩辕梦惊呼一声,连忙问:“那摔死了没?”
米管家:“……”
囧……为什么殿下每次问的问题都这么惊世骇俗异于常人?米管家对此表示难以理解,不过殿下既然问了,再奇怪,她也得老实回答,“只是昏过去了,没有生命危险。”
哦,没有生命危险就好,不就是摔了一跤嘛,人这辈子,哪有不摔跤的。
“你去请御医,我过去看看。”虽然没摔死,但听米管家的口气,似乎摔得不轻,看在白苏是个盲人的份上,她就纡尊降贵去探望探望吧。
其实,米管家描述得有些过于夸张了,白苏只是手臂擦破一条,膝盖摔破一只,其他并无大碍。
男子原本就瘦弱单薄的身躯,此刻显得更孱弱纤瘦了,静静躺在榻上,脸色惨白如雪。
轩辕梦走过去挨着榻边坐下,握住他的手臂,将袖子撸起:“眼睛不好就不要乱走,摔得疼吗?”
在她推门进屋的时候,白苏就已经知道是她,头一次,面对她的触碰,他没有抵抗:“没你想得那么娇贵。”
是吗?半个手臂都被擦破了,血肉模糊,看着都疼。
“我已经请了御医,虽然是小伤,但也不能不治。”放下他的手臂,又去揭他的裤管,当看到他腿上的淤青后,轩辕梦心惊了一下。
比手上的伤没好到哪里去,也是血肉模糊,皮都被擦掉了一层,伸手在他的伤口处按了一下,立刻有倒抽气的声音传来,向榻上的人看去,只见那隽秀的面容都挤成了一团,痛苦写满了那双黯然无彩的眸子,苍白的脸容,瘦弱的身躯,微颤的双唇,此刻的白苏,给人一种弱柳扶风的病态娇弱,让轩辕梦不禁想起一个人来——林妹妹。
取出袖中绢帕,轻柔地帮他擦拭额上薄汗,手指下移,似经意又似无意地掠过他苍白的唇,颤抖立时停止,谁料下一刻,却颤得更厉害了。
正想说些什么来安慰他,门外忽而传来一阵低语,原来是御医到了。
起身,将位置让给御医,待御医诊治完毕,轩辕梦唤来竹染将其送出府时,才发现这名御医竟是那个曾被自己威胁过的张世礼。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她原想找她唠唠嗑,可云锦那边派人来,说他身子有些不适,刚好张太医入府,顺道请她过去把把脉。
她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唠嗑什么时候都能唠,病却拖不得,所以,她很大方地挥挥手,指指云锦院落所在的方向:“去吧,云锦可是本殿的正夫,他的病,你可要认真对待,绝不可有半点马虎有任何不妥之处,及时来向本殿汇报。”
太女的话外弦音,张世礼又怎能听不出来?这些个贵人,别看她们身份尊崇,却整日算计来算计去,连与自己最亲近的人,也要留三分心眼,哪有她们这些小人物活得自由自在,顺心随意。所以说,金钱地位什么的,看似重要,却怎么也比不上亲情以及爱情的美好。
张世礼一边点头称是,一边暗暗叹息。
轩辕梦望着叹息而去的张世礼,纳闷她叹个什么气忧个什么心,这事跟她有半毛钱关系吗?她这个当事人都没叹气呢,皇帝不急太监急,这家伙八成是日子过得太舒服了,闲得慌。
回到白苏的卧房,望着他已被包扎好的伤处,轩辕梦沉吟了片刻,从怀中掏出一本绿色文书,走到榻边,将文书塞进白苏的手心。
白苏捏着手里的硬皮文书,不解道:“这是什么?”
“休书。”
闻得休书二字,白苏沉静的面容骤然变色:“你要休了我?”
望着他诧异震惊的神色,轩辕梦觉得好笑:“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不论是否能治好你的眼睛,我都会放你自由。”
默然握着手里的休书,白苏垂下眼帘,半晌后,他小声问:“你……只给我一个人自由?”
“当然不是,邵煜霆,祁墨怀,还有萧倚楼,每人一份休书。”
“那……云锦呢?”
咦?奇怪了,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问到云锦,她休不休他,有那么重要吗?
心中虽纳闷,她却没有瞒他:“他是我的正夫,我自然要与他白首偕老的。”
白苏似是早猜到她会这么说,面容沉静,只有纤长的眼睫如蝶翼般,轻轻颤了颤:“为了云锦,你要赶我们离开?”
赶他们离开?这话从何说起,她不禁失笑:“是你们想要自由,我只是如你们的愿而已,怎么能说是赶?”
白苏再次沉默不语,脸上的表情似失落,又似哀怨,眼睛虽然不能视物,却不影响其中的光华流转。
一室静默,轩辕梦望着白苏不断变幻的神态,在心底暗暗猜测,他应该是怕自己现在离开太女府,目不能视,又无依无靠,无法独自生活吧?于是安慰道:“你别担心,虽然你已经不是我的夫婿,但我既然答应过要治好你的眼睛,就绝不会食言,这期间,你可以离开太女府另寻住处,我会派人为你打点一切,你无需操心,若你想继续住在这里,我也不会赶你走,直至你眼睛复明,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从她的话语中,白苏敏感地捕捉到了一个信息:“你的意思是说,一旦我双目复明,你……就会赶我离开?”
“是,解了你的毒,治好你的眼睛,你我之间就再无瓜葛,既然已不是夫妻,那就要断绝我们之间的一切关联,等你离开太女府,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隐居也可,寻机找我报仇也可,那就是你的事了,与我无关。”
她的果断与坚决让白苏一时无法适应,她可以霸道地将他禁锢在太女府,也可以毫无留恋地还他自由,两种极端,都令他恨极。她怎么可以这样,这么可以!
“你好好休息,这几天就不要出去了,记住,伤口不可沾水,不管什么事,都让下人去做,你暂时还是这里的男主人。”说完,轩辕梦起身离开。
对于白苏,她只有怜惜和同情,并无愧疚,他的遭遇虽悲惨,却并非她造成的,她干嘛没事找事,非要让自己心里不爽?不过说起云锦……
那个温雅如玉,清淡如水的男子,她明知他是带毒的玫瑰,却义无反顾地要将他拥在怀里,哪怕被刺伤,也无所畏惧,仔细想想,这种感觉,虽说不上是狂烈的爱,却也勉强能算是喜欢吧?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云锦。
管他是什么感觉,总之,这个男人,她是要定了。
回自己院落的脚步,就这样偏离了预订轨道,朝云锦的居所而去。
张世礼刚为云锦诊完脉,见到轩辕梦,先是一愣,随即小跑上前,在轩辕梦面前在站定,低声道:“云公子并无大碍,只是思虑过度,身子有些虚而已,下官已为公子抓了几副补血益气的药,坚持服用些时日即可。”
轩辕梦蹙眉:“思虑过度?你确定没有诊错脉?”
“若无十成把握,下官不敢妄断。”
对于张世礼的医术,轩辕梦自然是信任的,可云锦为何会思虑过度?他一个太女府的小小夫侍,又不是统领百官的一品大员,有何好思虑的,更何况是思虑过度?
百般疑问,从张世礼这里是得不到答案的,轩辕梦挥挥手,让她退下了。
望着面前紧闭的门扉,轩辕梦长叹了口气。
云锦,你是我唯一愿真心相待的人,希望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千万……
“殿下?”紧闭的门扉被打开,云锦只着一身宽大的月白长袍,静立在门前,望着她,眼中有惊有奇,就是没有喜。
轩辕梦大步走到他面前,隔着一道门槛,单手钳住他的下巴,目光深深望进他黑不见底的瞳眸:“云锦,你对我,可是真心?”
云锦弯眉浅笑,哪怕白皙的下颌已被轩辕梦捏出淡淡红痕,却仍旧从容优雅:“自然是真心。”
手下的力道不减反增,她几乎要烧穿他,直看到他的内心:“那我要你,你给我吗?”
云锦神色不变,只有眸色加深了些:“云锦本就是殿下的人,一辈子都属于殿下。”
这算是邀请?
可她心中却无半分喜悦,松开钳住他下颌的手,转而抚上他修长优雅的脖颈:“可我感觉不到你的真心,你说怎么办?”
云锦不答,一阵寒风肆虐而过,鼓起他宽大的衣袍,连轩辕梦都有些冷了,他却面不改色。
“罢了,我还有事,先……”她抽身后退,藏下袖袍下的手,却被一双微凉的手握住。
“我一直想要一个真正的洞房花烛夜,不知今夜,殿下可否满足我这个愿望?”
后退的步子霎时顿住,洞房花烛夜五个字,像惊雷一样劈上她的心头。
云锦郑重的神情,不像在敷衍,她微侧过身子,顺势一拉,将他抵在门框边:“云锦,既然是你主动提出的,那……我接受邀请。”
他眉眼淡淡,笑意如春:“那好,云锦等您。”
“不见不散?”突然之间,喜欢上了这个狗血的词汇。
“是,不见不散。”
望着他绽在唇角的悠然笑意,突然之间,她的呼吸,乱了……
这个男人,天生就是惑人的尤物,那张并不算十分出色的面容,却带着令人迷醉沉沦的吸引力,他的笑,这世上无人能比,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贴上他的身子,她直直冲那纤薄的唇瓣咬去。
一声闷哼,出自被她困在怀里的男子,她却不松口,不但咬,还舔了舔,火一样惊人的热度,熨上男子的身躯。
望着他,轩辕梦同样神色复杂,好几次都想问出口——你为了什么忧思过度?
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放开他的唇,吻了吻他的额头,继而转身离去。
他对云锦,总是抱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她想拥有他,同时却又排斥他,两种极端的感情,让她自己都不明白,她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想来想去,她只能把自己的模棱两可归类为吃饱了没事干的胡思乱想,恍然间,洞房花烛夜五个字又浮上脑海,一片旖旎的幻想随之侵入脑中,她连忙甩甩脑袋,企图将从**中看过的**场面挥出脑海。
可越是抗拒,那些令人脸红耳赤的场景就不断在眼前闪现,她仰头望天,难不成今晚当真要把传说中的春宫十八式全部都演练一遍?
自己能受得了,云锦可不一定能撑得住。
摸摸下巴,想到那样轻渺如仙的男子,在自己身下媚眼如丝的样子,眼中再次狼光大盛。
余光中,蓦地闪过一抹紫影,驱散了她眼中灼灼大亮的绿光。
萧倚楼!
不及多想,拔腿就追。
“喂,你给本殿站住!说你呢,就是你!”一边跑一边喊,眼看离那家伙只剩不到五步距离,谁料他竟一个闪身,让她抓了个空,趁她分神之际,萧倚楼折身进屋,“砰”的将门关上,落下门闩。
轩辕梦站在门外,把门敲得震天响:“你给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敲了半天,手都敲肿了,里面的人却连个屁都不放。
轩辕梦急了,干脆用脚踢门:“你有没有意思?多大的人了,还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赶紧把门打开,咱们面对面好好谈谈。”
丫的,里面还是一点动静没有,敢情这家伙把她的话全当耳旁风了。
手脚并用,薄薄的门板差些给她拆成稀巴烂:“混蛋!你他娘的属乌龟的是不?赶紧出来,老娘没空陪你玩!”
“轩辕梦,你刚从云锦那里过来的吧?怎么,还没发泄够?”终于,里面传来萧倚楼不阴不阳的声音。
“我是刚从云锦那里过来,至于有没有发泄够,似乎与你无关吧。”
里面的人似乎气极,连粗重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既然没发泄够,那就继续找他发泄去,少来这里打扰老子清净。”
尼玛!这里是她的地盘吧?这家伙在她的地盘上也敢跟她大吼大叫,没听过一句话吗,我的地盘我做主!
有些丧气,她真不知自己到底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遇到这一个两个的极品夫君:“萧倚楼,有些事,总拖着也不是办法,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们所有人,我谁都不稀罕,如果云锦敢背叛我,那么我连他也一同赶出这太女府去。你是个聪明人,我话已至此,该这么做,你应当明白。”
“轩辕梦!”一声急促怒喝,拦住了她即将转身而去的脚步,“其实你是怨我,当初在五菱时见死不救吧?”
哈?这事她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虽然当时确实很生气很生气,但时间长了她也就不气了,有什么好气的,她和他之间,只是利用与被利用,交易与被交易的关系,他帮她联络消息,她允诺放他自由,他又不是自己的保镖,见死不救也是应该的。
转过身,平静道:“你想错了,我不怨你,不恨你,不气你也不怪你,你的行为,只让我有那么一点点的寒心,别无其他。”
背靠门扉的萧倚楼,暗中捏紧了双拳,虽知无人可以看到他此刻的落寞,却仍旧闭上了眼睛,遮住眸中的一片寂寥暗紫:“说到底,你果然还是在怨我……”
怨?她怨他?轩辕梦认真想了想,发现还真有那么点意思,不过,这点怨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就算他当时出手救了自己,她也不会因为这样就对他感恩戴德,情愫暗生。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有些理智得可怕,把感情和现实分得太过于清楚,就像对云锦,她喜欢他,却又无法付出自己全部的真心,这样的她,是不是有些悲哀呢?
门内,萧倚楼沉默不语,门外,轩辕梦神思恍惚。
两人一个门外一个门内,看似近在咫尺,两颗心,却位于天涯海角各不相通的遥远之地。
就这样傻站了有小半个时辰,轩辕梦缓缓探手入怀,掏出早已备好的休书,从门缝里塞了进去,可刚塞进去,就被人给退了出来,她再塞,对方再退,她继续塞,对方继续退。
娘之!你丫的还玩上瘾了是不?
干脆也不塞了,直接拿起拍在门板上,摇摇欲坠的门板晃了晃,墨绿的文书竟被她一巴掌摁在了雕花木门的窗格上:“休书在此,你爱拿不拿!反正我决定不要你了,拿出点大老爷们的气度来,别像个小媳妇一样扭扭捏捏,我说过,等五菱的事一结束,我就奉上纹银千两,亲自送你出府,你给我痛快些,别逼我赶你出府!”
哼哼,真痛快,憋了几个月的气终于一股脑全部发泄而出。
要说她对他当初见死不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那肯定是骗人的,但那点失望,对今日的她来说,早已成了过眼云烟。
她是谁?是龙华国的太女,今后执掌天下的女皇,一个男人而已,她舍得起,也放得下。
“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
走吧,走吧,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
走吧,走吧,为自己的心找一个家。
轻轻哼着歌,轩辕梦大步朝前而去,头也不回,潇洒利落。
没男人寂寞,男人多了又是祸,她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很多,帮祁墨怀夺位,送邵煜霆回月影山庄,为白苏寻找治眼良药,与南宫灵沛达成契约,还有……
对了,六份休书,她只送出了五份,还有一个……到底是谁?
唤来夜鸦,让她带自己去见最后一名夫婿,好将所有休书分发出去。
可夜鸦却面露为难:“主子,属下劝您还是别去了。”
她挑起眼角:“又怎么了?上回我要去见南宫灵沛你就让我不要去,难道这家伙也是个坏脾气的主?”脾气再坏,能有萧倚楼暴躁,能比白苏还倔?
夜鸦干干一笑,“脾气嘛,倒不是很坏,只是……”
“只是什么?”
“有点危险。”
“危险?切……”她不以为然地挥挥手,这太女府里的夫婿,哪一个不危险?
“主子……”
打断夜鸦的劝阻,轩辕梦语气坚决,毋庸置疑,“赶紧着,前面带路,把这群毫无关系的夫婿全部打发走我就清净了。”
见她心意已决,夜鸦叹一声,只好妥协。
这个七夫所住的地方,位于太女府的最北面,几乎过了北桥,当两人站在一间简陋的石屋前,轩辕梦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就这?”
“没错,就这。”夜鸦面容平静,神情淡定得不能再淡定。
可轩辕梦淡定不了:“你没弄错吧?这哪里是住人的地方?”
夜鸦一本正经道:“是主子你自己说的,以后不许把血瞳当人看,让他住这算便宜他了。”
呃……听着自己诡异的前尘过往,轩辕梦再次风中凌乱。
“行了,你在这个等着,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刚迈出一步,就被夜鸦死死拽住,“主子,万万不可。”
“什么万万不可,还千千不可呢!”抽出自己的袖口,轩辕梦径直朝石屋走去。
“主子,您可千万不能打开拴住血瞳的铁链……”话没喊完,轩辕梦已经走入石屋。
屋内很暗,阳光透过顶上一尺见方的小窗口射入屋内,只能照亮墙角的一小部分。轩辕梦一时无法适应屋中的黑暗,只能小心翼翼朝前挪步,推开一扇铁门,阵阵腐朽的霉味扑面而来。
什么鬼地方,这哪能住人?
走入门内,眼睛已逐渐适应了石屋中昏暗的光线。
哗啦啦——
室内突兀地响起一种似是铁链相互碰撞的声音,她顿住脚步,循声朝前望去。
一团黑影,窝在不远处的石墙边,轩辕梦往前踏了一小步,眯着眼仔细看了看,终于看清,原来那团黑影,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栓人的,粗大的铁链,紧紧圈住男子的脖颈,扣在脖子上的,貌似是一个纯金打造的项圈,为了能够看得更清楚些,她又向前迈了一步,那团黑影动了动,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呻吟。
“嗯……”
轩辕梦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抹了把额上的冷汗,将迈出的脚缓缓收回。
“你来了……”幽幽的男声传来,轩辕梦骤然望进一双血色的眼睛。
吞了吞口水,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独自前来了,窝在角落的男子,不但身上被铁链束缚,连锁骨上都穿着铁环,一看就好疼的样子。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这个被人像狗一样锁起来的男子,竟……竟寸缕不着,被泥水和污血覆盖的身躯,隐约可见好看的麦色肌肤。
她这下是真的无法淡定了,左右看看,在即将转身飞奔而出的刹那,想起了自己前来的目的。
“咳咳……”清清嗓子,她撩起衣摆,捡了个相对干净又恰好看不到男子隐秘部位的地方坐下:“血瞳,我放你走,你愿意吗?”是叫血瞳吧?她听夜鸦是这么叫他的。
暗黑中的影子又动了动,感觉是朝她的方向移近了些,伴随着铁链的声音,还有男子诡异莫名的呻吟:“嗯……呃……你过来,我告诉你……”
轩辕梦眼皮狠狠一跳,那哼哼唧唧的声音听着实在挠心,“本殿为什么要过去?”
“我没力气了……”确实是没气力了,声音听着像猫叫。
轩辕梦拧了拧眉,总觉的这家伙在酝酿什么阴谋,可他被铁链拴着,就算有阴谋也施展不开。略一思忖,轩辕梦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怕啥?他能把自己吃了不成?
上前几步,走到男子身边,弯身蹲下:“你说吧。”
“你再过来一些。”
得寸进尺啊,都已经这么近了,还要怎么近?瞥了眼脚下,男子修长的双腿,正好从自己**插过去,这般姿势,远远看去,充满了旖旎的粉红色遐想。
她挪了挪脚,半蹲在男子的身侧,凑上脸:“这回可以说了吧?”这个距离,已经近得不能再近,只要往前那么一点点,她的鼻尖就会触碰到男子的脸颊。
血腥的气味,伴随恶臭涌入鼻腔,她不经意往下瞅了眼,发现穿在血瞳锁骨上的铁环已生了锈,有黄色的脓血从伤口处溢出,并隐约可见白色的骨头。
她忍住呕吐的**,道:“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殿下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嘶哑的声音,近距离钻入耳朵。
血瞳这话问得可笑,什么叫不敢看,她只是没想到去看而已。目光从虚空中收回,落在血瞳那双似淬了鲜血的双瞳:“这下满意了吧?”看眼睛没关系,不看下面的某某某处就行。
黑暗中,隐约可见男子比一般人略深的脸部轮廓,他直起身子,在看向轩辕梦的时候,眼中的血色似乎又加深了一些:“殿下,你拴着我,我怎么与你交谈呢?你先解开我的铁链,让我获得自由,这样我才有力气告诉你我想要说的话。”
轩辕梦觉得他的要求简直笑死人,不就是想让她打开拴他的铁链吗?直说就行,搞得像是骗小孩的邪恶大叔,就差拿根棒棒糖了。
“行,反正我本就打算放了你。”她站起身,绕到血瞳身后,略微琢磨了一下墙壁上的机关,伸手在一个颜色略淡的凹槽处一按,再向左一转,连着几声“喀嚓”,血瞳身上的铁链应声而断。
铁链断开的瞬间,血瞳便从地上站起,在轩辕梦还未反应过来时,站在了她的面前。
不是没力气吗?这回倒是精神十足。
轩辕梦倒也不怕他会突然发难,她的武功虽然不怎么样,轻功却是一等一的牛X,上回从孟安手里救回白苏,她就已经见识了这具身体的真正实力,什么神行百变凌波微步,与自己的轻功比起来,那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不过,她虽然不怕,但对血瞳欺骗的行为却感到一阵暗恼:“骗我很好玩是不是?”
血瞳不答,只定定看着她的眼睛,浓浓的血色,让她想起了屋外灼灼盛开的红梅。
“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爱云锦吗?”
嗯?嗯嗯嗯?
原来又是一个八卦男,这世上的男人,怎么比女人还碎嘴,她爱谁不爱谁,跟他们有关系吗?好,既然他们个个都想知道自己对云锦的心思,那就让他们知道个清楚。
点头:“是,我爱,爱得死去活来呢。”
红色的眼波一沉,再道:“那我命你杀了他,你可愿意?”
这回,轩辕梦迷惑了:“杀了他?”为毛要杀云锦?就算她对云锦心存怀疑,也不至于要杀了他吧,再说,眼前这家伙,凭什么用“命令”这个词来指使她,放眼天下,除了那位高高在上执掌天下的女皇外,还没人能命令得了她轩辕梦。
见她沉默不答,血瞳眼中的血色漩涡开始急剧翻涌:“杀了他,你一定要杀了他,只有杀了他,你的心灵才能获得真正的解脱。”他像是诡异地笑了一下,探手摸索上她的腰身,拔出那把曾被她用来斩杀赤牙的匕首,雪亮的刀刃,虽不锋利,却寒意入骨:“去,杀了他,将这把匕首,狠狠刺进他的心脏。”
冰冷的匕首,被塞入掌心,眼前的血红开始急剧蔓延,透过那片血雾,她似乎看到了云锦那淡若清风的俊雅面容,他的笑,依旧如空谷幽兰,却隐约带着苦涩,望着他嘴角的苦,似乎连自己的心也跟着一同跟着发苦发涩,她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猛地掐了一下掌心,那片血雾顿时散开,唯剩一双比鲜血还要艳丽的瞳眸。
为什么,她会莫名地看到刚才那一幕?当看到云锦绽在唇角的那抹苦笑时,她甚至想伸手为其拂去其中的苦涩,让他再次展露轻渺雅致的笑容。
目光再次望进眼前的那双血色双瞳中,她只感到有些晕眩,却不似刚才的迷惘失魂。
眼睛!血瞳的眼睛!
没错,一切的根由全在他的眼睛上,她握紧手里的匕首,迅速后退一步,同时深吸口气:“摄魂眼?你对我摄魂!”
她惊诧,血瞳却比她还要惊诧,“你……你怎么可能……”他喃喃着,不可置信地望着一脸戒备的轩辕梦:“我的摄魂术……竟然对你失效了?怎么会,怎么会……”
轩辕梦差点中了他的摄魂术,虽最终没有中计,却怎么也压制不住心底的怒火。这家伙,竟怂恿她去杀云锦!
“血瞳,我已经答应放你走,你为什么还要用摄魂术来对付我?”问出这句话后,她思绪一转,脸上立刻现出了然:“我知道,你们都恨我,可恨归恨,你直接杀了我就是,干嘛要拖云锦下水?他招你惹你了?”
血瞳仍沉浸在震愕的思绪中,“前两次都成功了,为什么……为什么这回……”他骤然抬眸,疾步朝轩辕梦靠近:“杀了云锦,杀了云锦!我让你杀了云锦!”
他眼底的血红,浓郁得几近发黑,轩辕梦震了震,很快从那片红色中挣脱出来,精致的眉心蹙起,冷冷道:“你的摄魂术对我不起作用,别白费力气了,云锦我是不会杀的,你要是再敢把我当猴耍,我第一个先杀了你。”
血瞳双眸圆睁,那样子就像刚丢了百八十万块一样。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了一阵,轩辕梦突然想起什么,问:“你为什么要让我杀云锦?你和他有仇?”
血瞳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听她问话,下意识答道:“云锦是你此生挚爱,让你亲手杀了他,远比杀了你更能让你痛不欲生。”
“哈?”这理由还真是……幽默啊。
“谁告你,云锦是我此生挚爱了?”难道是这具身体的前主人自己说的?
血瞳终于三魂七魄归位,听她反问,只当她在故意掩饰:“太女殿下,谁人不知你心狠酷辣,为人无情无义,你可以废了邵煜霆的武功,挑断他的脚筋,也可以毒瞎白苏,让他每月遭受蚀心之痛,亦可为一己私欲,令天下生灵涂炭,但偏偏对云锦,温柔备至,呵护如珠,不论他做了什么,你都不忍心伤他分毫,这般心意,难道不算挚爱?”
是吗?以前的自己,真的这么痴情?
“哦,怪不得他敢恃宠而骄呢。”她点点头,可一转眼,又露出满面困惑:“既然我这么爱他,他为什么不能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呢?”
血瞳脸上再次现出愕然,怎么几个月没见,这女人竟变得越发古怪了,“他本是别人的夫,你将他抢来,他指不定怎么恨你呢。”
靠,这个血瞳还真是讨厌,哪壶不开提哪壶……诶诶?他刚才说什么?“别人的……夫?”
“我说的不对吗?二皇女的夫,难道不算别人?”
“什么?”轩辕梦惊得跳起来,这消息也太劲爆了。
血瞳眯了眯眼,眼中的血色又开始扩张:“既然得不到,还不如杀了干脆。他躺在你的怀里,心中却想着其他女人,殿下岂能忍受这样的背叛?”
轩辕梦瞪他一眼,伸手将他不知何时又凑到自己面前的脸推开:“云锦明明是处子,他身上的守宫砂我可是见过的。”没道理嫁了人,却要做对无性夫妻吧?
血瞳忽然从喉咙中发出一声低哑的哼笑,笑得她寒毛直竖:“为了心爱的人守身如玉,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殿下呢?不会也还是处子吧?”
啊啊啊!她现在不但觉血瞳很讨厌,而且还很嘴贱,“滚,赶紧滚,我这里不欢迎你,能滚多远滚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