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比她想象中的要沉一点,小小的一团,软得像没有骨头似的。南河时时刻刻担心自己力气大了一点就会伤了他,不敢压在怀里,只能一直捧着,像捧着一个让她不敢大口呼吸的艺术品。

孙奶娘笑了。

“少夫人,孩子不是像您这么抱的呀!您累得慌,孩子也不舒服。来,像这样。”

孙奶娘让南河慢慢把胳膊往里弯曲,带着被双臂托着的孩子一起到了怀里。孩子十分乖巧,就一直安静地待在南河怀里,他靠到怀里的时候,南河感觉心跳加速,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一样。

“看,小少爷认得娘亲呀。少夫人您快看,他在对您笑呢!”

孩子咧着嘴,露出没有牙齿的齿龈来,粉粉嫩嫩的颜色,让人看了心生怜爱。

张北辰远远看见南河抱着孩子站着,旁边应该是孙奶娘。他止住简欢就要上前的步伐,吩咐她去准备饭菜,独自走过去,孙奶娘先看见他,他抬手让孙奶娘也退下了。

南河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注意到他的脚步声。眼睛余光里孙奶娘身影抽离,她侧头一看才发现张北辰已经到了跟前。

“简欢呢?”

“你怎么想着简欢?此刻我在你眼前,你不是应该先高兴地叫一声‘夫君’吗?”

南河垂眸。

“你可愿意叫我一声?”

南河无奈,她不知道如何称呼他。“夫君”实在叫不出口,“北辰”显得不尊敬,所以……

“慎之哥哥,不知道简欢这会儿去哪里了?”

张北辰露出笑容。

她记得他是谁就好。她以前就是这么叫他的,他喜欢听她这样叫。

“简欢去左室准备饭菜了。倒是你,她不过是一个婢女,你对她未免太过关心了。”

南河又是担心刚刚张北辰有没有把简欢怎么样,又是疑惑他现在为什么会对自己笑得如此和煦,面上却依然镇定。

“刚刚派简欢去请你过来吃晚饭,你已经出了书房,却还是不见简欢的踪影,我以为这丫头又溜到哪里,贪玩误了差事,才多问了几句。”

“哼,你这个丫鬟真是忠心耿耿,你哪里用得着操这份闲心?你要是有精力,倒不如在我和唯然身上多花点心思。”

南河望着怀里的宝宝,轻轻叹息一声。

“我们吃晚饭去吧。”

晚饭时桌子上坐着的只有张北辰与南河两个人,张北辰觉得自己应该活跃一下气氛,东一句西一句说了许多话,南河敷衍应着,用目光询问简欢,简欢朝她微笑一下,便低着头为她倒茶夹菜。

于是气氛变得很尴尬,张北辰一直看着南河,南河目光一直跟着简欢,而孙奶娘抱着孩子在旁边看了半天也迷迷糊糊,似乎少爷与少夫人平常不是这个样子,不过他们俩一直怪怪的,倒也罢了,怎么今天简欢姑娘也不对劲?

一顿饭吃完,南河觉得比中午与张至亭、陈河州等人同桌还累。

内室,一架木骨绸面屏风将屋子分成内外两个部分,屏风外是桌椅板凳,屏风上有青山绿水,屏风里浮起来袅袅白雾,衬得那山峦格外悠远,如同仙境。

屏风隔开的内室中间一个大木桶,盛满热水,飘着一层花瓣。

简欢服侍南河沐浴更衣。刚刚替南河脱去外衫,她便准备退出去,平常都是这样的,小姐自从失忆之后就不喜欢被人服侍,尤其是洗澡的时候。

南河叫住她。

“简欢,别走远,在屏风外等我一会儿。”

“是。”

这屏风比平常屏风用的面料要厚,上面绘的山水颜色也极深,只能影影绰绰看见投在屏风上的黑影。

简欢背对着屏风站着,隔着一层屏风,南河的声音传过来。

“简欢,以前我和寻辰少爷到底怎么回事?”

简欢僵住。她的手垂在身侧,此刻紧紧抠住裙边,倘若她力气大一点,布料都要被抠出洞来。

南河叹息:“简欢,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不应该一直被蒙在鼓里。”

“少夫人,这件事情说来话长。简欢原本觉得您忘记了也好,所以一直没有向您提起。不过您如今问起来……”

“不急,你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