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昏暗,文狸盯着黑黢黢的枝丫看了看,无奈扶额。
“三爷,这梅花还没开呢,您这画早了。”
张至榭笑道:“不早不早。我先画这一池一月一树,等过了些日子,梅花开了,我再将这满枝梅花添上去。冬日飘雪之时,池边的梅花开了,我画上的梅花也开了,岂不妙哉?”
文狸表示赞同。
“对了,你来找我做什么?”
文狸如梦初醒地一拍脑袋:“三爷,出大事了!二老爷和二夫人说要北辰少爷和少夫人和离呢,都让把常家老爷夫人请过来了!”
张至榭不疾不徐地添上一笔,一片水波跃然纸上。
“真的假的?”
“真的!三爷,我哪有那个胆子骗您呢?您不去看看吗?再不去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张至榭还是慢悠悠地作画,嘴里喃喃自语似的:“虽然吧,我一向不看好这一对小夫妻,但是我觉得张北辰应该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他不会因为二哥二嫂的胁迫休妻的。”
“负责?”文狸忍不住嘟囔了两句,“可是北辰少爷以前不也一个人去做生意,也不管少夫人啊……”
“那不一样。从前南河嫁过来,是张家和常家两家的主意,却不是张北辰的主意。”
“三爷,您的意思——北辰少爷原来不喜欢少夫人?”
“也不见得不喜欢吧,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怎么可能没有感情。这个人是常南河也好,是苏南河、陈南河也好,北辰都无所谓的。娶南河的时候,北辰之所以没有说一个‘不’字,大约是盼着南河嫁过来能接着上树捉鸟、下河捞鱼吧。”
文狸跟着张至榭也有不少年了,见过未嫁人的常小姐,的确是活泼可爱。
“可惜少夫人嫁过来之后就变得文静很多,北辰少爷反而不喜欢她了?”
“人总是要长大的。南河虽然小时候调皮一点,总是要长大的,何况她本来就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姑娘。她和张北辰不一样,北辰生有反骨,她太乖巧了,注定不是一路人。”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旁人的事情中,张至榭总是格外清醒。
“早年间,我就跟大哥二哥谈过,若是常家的小姐嫁过来,当与寻辰相配。可惜没人信我的话。”
那个时候张至榭年纪也不大,只是一个弱冠青年,别人都觉得他不懂情爱,只是信口胡说而已。没想到命运弄人,兜兜转转,常小姐和张寻辰最后还是爱上了彼此,陷入了不伦之恋。
文狸向来佩服自家三爷的睿智,于是说:“三爷说得对。”
张至榭说的如何对?剩下的事情,大家都默契地心照不宣。
“三爷,那依您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现在嘛……我自持看人眼光极准,却是越来越摸不清南河了。”张至榭说话间,笔尖轻盈地在纸上勾勒出一弯下弦月来,“不过我自己的侄子我还是知道的。眼下,张北辰对南河应该是动了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