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在这里这么多天,无数次害怕过,无数次迷茫过,却很少这样失态。

“简欢,我太害怕你对我不坦诚。我不是想过问你的私事,我担心是因为我不知道你瞒着我的事到底是什么。因为不知道怕什么,才会更加害怕。”

简欢直起身子,跪坐在地,伸手拥抱南河。

“小姐,简欢承认我确实有事情瞒着你,可是简欢绝对不会有伤害您的意思,简欢只想要小姐好好的,无忧无虑的。”

所以,小姐你不要怪我。

不要怪我欺瞒。不要怪我骗你。不要怪我替你做决定。不要怪我违背了你的心意。

简欢只是想让您好好活下去呀。

青苑园里。

住处的风格几乎都是照着主人的性格来的。如果说居风院像张至亭一样方正刻板,迩楚院像张至榭一样惬意悠然,那么只需看青苑园的布置,就能够猜到张家大老爷张至楼是什么性格了。

进门看见的建筑格局和居风院差不多,大老爷没有像张至榭那样的闲情逸致和充沛精力,没做什么改造,特色在院子里的花草上。

说是花草,其实几乎都是草,而且是遍地的杂草,好似没有人打理一般。两旁都是,要不是秋天要来了真的长得疯了。随处长了几棵树,大的大、小的小,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没有人打理倒也罢了,偏偏这些都是大老爷日日精心照顾的花草,长成一片野翠,还真是难以置信。

前几天张至楼就得了风寒,身上没有力气,又担心院子里的草受了懈怠,喊了儿子替他浇草。

寻辰换了一身墨灰色的粗布衣服,蹲在院子里,一边浇水,一边仔仔细细回想刚才与张北辰的对话。

今日去居风院吃饭之后,张北辰要来拜见大伯,与寻辰同行。

寻辰从小对这个堂兄就有些畏惧。

小时候,虽然同样是张家的少爷,可是张北辰便是与常莫辞、常南河以及其他大户人家的宝贝孩子一起玩耍的那一个,他们的圈子里几乎没有寻辰的位置。

如今,虽然寻辰和常莫辞是一同读书的,关系比张北辰与常莫辞要好,可是寻辰还是改不了对张北辰的惧怕。

说不上来怕什么,大概是在面对张北辰的时候,他总是自卑的那一个。

他的堂兄张北辰身上有打不断的自信,即使是忤逆到差点被二叔赶出家门,名字差点被移出族谱,再回来时他依然那么自信昂扬。

而,自己呢?二十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做好了每一件事,这份乖巧却被视作理所当然,他的存在感反而更低。

寻辰已经习惯了被张北辰无视,长大这么大,似乎在张北辰眼里他只是“一个名字和我很像的堂弟”,他太不习惯张北辰的针对。

可想而知,在两人同行至青苑园的路上,他有多么忐忑不安。

张北辰沉默许久,给了他很长时间去斟酌如何应对。

“寻辰,你觉得我的所作所为如何?”

所作所为,他指的应该是行商。

寻辰答道:“弟不敢妄下定论。”

张北辰自嘲一笑:“你是读圣贤书的人,和我自然不一样。”

寻辰道:“古人所云‘行万里路’大概如兄长这般。弟居于小室一隅,诵读字句是学习,长兄行走五湖四海,耳闻目睹自然也是学习。”

两人穿过居风院侧门,眼前一条小街通向青苑园。小街道路旁边种满重阳木,秋日仍不改青翠,在石条路上投下层层婆娑树影。

张北辰速度慢下来,寻辰随之慢下来,走在他侧后方,始终与他保持着半步距离。

“我在外面半年,倒是听了不少故事,以前读书时候怎么都不会背的典故听人一说就记住了。堂弟一定读过《资治通鉴》,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北凉王沮渠牧犍面缚请降这一典故?”

寻辰脸色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