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至榭挠挠头,尴尬一笑:“我们先不说这个了。二哥,明日的秋闱是如何安排的?”
“明日一早,朝廷派来的那位林大人就会到含州府衙,我得前去接见,另安排了王知事等人负责在场上引秀才入阁。其余各项事宜皆已完备,只是还有一位郭明礼,你需要陪护一二。”
郭明礼是举人身份,此次护送杏山院学子来,还是需要重视的。
“我知道了。”张至榭喝了一口茶,觉得府衙的茶味道差了点,皱一皱眉,“最近离州出了舞弊的事,我们含州这边不用加强警惕吗?”
“自然是要的。只是北辰与寻辰皆是今年参与秋闱,我得避嫌,早前便请了镇守昭关的伍将军来了。”
张至榭点点头:“挺好的。”
府衙的房间很简洁,不过一床一桌而已。
张北辰向来不介意这些的,只要他想睡觉,在哪里都可以睡得安稳。困意袭来,再加上这两天车马劳顿,张北辰衣服还没有脱掉,头一沾枕头就想睡觉。
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张北辰睁开眼一看,松墨正侍立在床前,眉眼恭顺。
他再往后一看,桌子旁边坐着的那个黑影果然是张至亭,点着的灯烛都照不亮他的衣服。
张北辰乖乖起床作揖:“爹。”
张至亭想起来刚刚经过寻辰的房间,看见张寻辰在读书,到这边就看见张北辰在睡觉,不由得在心里叹息一声。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很久,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着,似乎无话可说,又似乎千言万语说不出口。
张北辰也不催他,任由着自己的思绪乱飘,回味着刚才的睡意。
最后张至亭说:“秋闱不要让我失望了。南河和唯然在家等你。”
南河。
这一巴掌拍下来,张北辰只觉得混沌的脑子忽然清醒过来。
“是,父亲。”
夜色深处,一轮明月升起来。
张寻辰打开一本《昭明文选》来看,虽然这本书他都已经倒背如流,但是明天就是秋闱了,不看书总是有点慌。
于是,他从书笼里随手拿出一本,慢慢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
其间,春山剪烛芯一次,窗外的的树上掉了叶子五片,张至亭从窗外经过一次,他的脑海里想起南河十余次。
张寻辰知道,此刻自己已经看不下去书了,他将《昭明文选》合上,站起身踱到院子里。
月华如练,匹练飞光,洒落一地清辉。婆娑的树影在地上横七竖八铺展开来,轻轻摇晃着。
自从南河失忆以来,似乎一切安排都变得不对劲。昔日,他不知道南河怎么就到了杏山院;如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张北辰就这样把南河丢在杏山院了。
既担心着她中秋留在杏山院会孤单,又担心她会被张至亭发现、被抓回来。
他摇摇头,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些不是你应该操心的,她是你遥不可及的梦,即使人不珍惜,你也没有资格关心她。
抬头望去,月儿满了一半。
他忽然想起来一首诗,李白的《长相思》,其中有一句,似乎是为自己写的:
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
隔云端,空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