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北辰继续沉默着,眉宇间带了一点儿若有所思的神色。

南河继续说:“所以,若是你不介意的话,在你行商的筹划之中不妨算上我一个。我在行商这一方面的才能虽然不如你,却也有些小聪明。何况女子心细,常常能想旁人所不能想,相信可以帮到你的。”

南河自己虽然是一个中文系的学生,从事文学创作,不过好歹爷爷、父亲、母亲、姑姑、姑父加上自己的弟弟都是做生意的,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多少也知道一些门道。再加上现代思维,她觉得自己还是有能力帮到张北辰的。

刚刚所说的理由——帮助张北辰是因为自己占了常小姐的身体感觉有些抱歉,既然自己在爱情上遂不了他的意,那就在事业上补偿回来——其实只是原因的一部分。

南河还有一个理由没有告诉张北辰。

上天给她安排了常小姐这个身份,世家名门的姑娘,嫁给门当户对的公子,被抛弃,和小叔子发生不伦之恋,难产——她不肯白白认命。她不希望这一生困在常小姐的躯壳里庸庸碌碌一辈子,她想着做出一点成绩来。

以她一个女儿身来说,科举之路已经被堵得死死的了,她便希望借着帮助张北辰行商的机会,真正地离开张家。

她虽然喜欢安逸的生活,却不喜欢生活在笼子里。常小姐的生活不是安逸,那是囚禁。

张北辰却缓缓摇头:“你又在说胡话了。”

南河微微皱眉。刚才自己说了这么多,他竟全然不当真吗?

“你若是愿意跟着我走,只需要告诉我一声,以后我去哪里就都带着你便是了。只是,你不要这样胡说八道了。”

南河苦笑。

不着急了解释了,也许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吧。

当其他的公子哥们都在为了秋闱挑灯夜读的时候,张北辰却偷偷溜出来看月亮。

如今正是八月上旬,天上一弯上弦明月,清辉洒落人间,远处和近处的树叶上都蒙上了一层如烟的光泽,微风拂过,似是婆娑起舞。

张北辰在门口,坐在台阶上,仰头看满天星月。

一时间想起玉衡那日和自己讲过的子书家族秘史,几代人在行商和科举之间挣扎,张北辰便觉得有些迷茫。虽然他还是坚定不移地要行商,却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孙子将来会怎么样。

一时间又想起南河,她与自己离开之前已经大大不同了,或者可以说,她已经不是自己自小认识的那个小姑娘了。

若是真的如她所说,南河早就死了,她不过是飘来寄居在南河体内的一缕野魂,那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她呢?待自己去后,又该以何颜面去见阴曹地府的妻子呢?

思绪万千,不得其解。

夜里很静,除了树叶的沙沙声,就只有隔壁子书玉山的咳嗽声在耳边了,断断续续的。

平常,张北辰有时候觉得隔壁那位太烦人了,夜夜都咳嗽得不停,不得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