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势不对，光头转身就逃。

李观棋失了力气，滑落在高歌的怀中。

高歌跪坐在地上，手掌满是鲜血，不知是丧尸的血，还是李观棋的血。

感受到怀中的人温度一点点流失，高歌手足无措，她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几次喘息后，始终说不出一个字。

李观棋艰难抬手，拂去了高歌的泪痕，他说：“别难过，我不疼…”

高歌终于放声大哭：“为什么，为什么啊…”

为什么安生的日子总过不了几天就会崩坏？

为什么亲人团聚没多久就阴阳两隔？

为什么难得的幸福如泡沫短暂？

为什么，重要的人一个个在眼前离去……

李观棋却是笑，他看到高歌手上戴着的红绳，红绳中，他的头发掉了出来，他知道，他的守护只能到此为止了。

事到如今，李观棋能为高歌做的，只有最后的一件事。

“我会变成…丧尸…”李观棋气息将尽，他摸出自己的枪，那里仅剩的一颗子弹，如今终将派上用场。

高歌摇头，她握着枪不让李观棋动：“不，不行，不要…”

“你走吧…往左边跑…他们在那里等你…”李观棋的眼睛仔细地盯着高歌的脸，”我很幸福…能一直看着你直到死去…“

李观棋不舍得让高歌动手，也不愿意让她看到自己成为丧尸的模样，所以李观棋想让高歌离开之后，他再开枪自尽。

高歌的脑子一片混乱，她只想救李观棋：“周星呢！周星能救人！周星呢？”

太过心伤，以至于高歌都忘了，李观棋是必死不可。

李观棋是类丧尸，总有一天他会像许海意父母那样自然死亡，而之前，他已经被丧尸抓伤，就算没有这一刀，李观棋也活不了几天，而现在的这一刀，只不过是加速了他的结局罢了。

“为什么…”深深的无力感裹挟着高歌，她抬头看向天空，如果举头三尺有神明，那神明为什么不能帮帮身陷囹圄的他们？

看着眼前将死的爱人，高歌突然坚定了起来，她笑着把李观棋抱在怀中：“我不走，你别担心，好好睡吧，我…我送你。”

如果不能救你，那亲自送你离开也是好的，高歌拿过了李观棋的枪，哽咽的话咽在心里。

两人相视而笑，所有感情都不必过多言说。

李观棋安心地闭上了眼睛，似乎只是入了梦境般，安详地躺在高歌怀里，一点点消散了气息。

“砰——”一声枪响震**在李观棋重新睁开眼睛时。

当高歌拖着无力的身躯走近队伍时，高母刺耳的哭诉声正传入她的耳朵。

“挨千刀的，要死也是她死，我的儿子啊！”

高父也附和骂道：“什么女儿，简直是丧门星！”

“我儿子啊！让她替我儿子死了该多好！”

高父高母这些话一出口，原本还围着他俩安慰的几人瞬间哑了声音，纷纷露出嫌恶的目光，成轩却眸光一暗，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高歌！”许海意第一个发现回来的高歌，她跑着上前，拉着高歌左看右看，确认高歌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纪佰严几人也快走几步来到高歌身边。

大家都发觉了高歌低落的情绪，但也只当她是因为高鹏程的离世，所以没有觉得反常。

周星这时开口问：“李观棋呢？他去找你，你俩没见面吗？”

高歌没说话，她只觉得好累，低垂着头，任由眼泪打湿睫毛滑落地面。

纪佰严突然明白了什么，刚才回**在整个古宅的枪响声，也许正是李观棋的那把枪。

看高歌的反应，几人也大概明白，李观棋回不来了。

若说高鹏程牺牲，众人只是感叹惋惜，毕竟大家和他还不算相熟，真正痛彻心扉的只有高歌和父母，可李观棋不一样。

从一开始，李观棋就是众人忠实的队友，一次次出生入死，彼此早已经把对方当作家人。

所有人都沉默了，这是大家第二次经历队友死亡，心情的沉痛与苦重难以言说。

高父高母却不在意这些，他们只惦记自己去世的儿子。

见到高歌回来，高母气势汹汹地上前，却在伸出手时被高歌拦下。

高歌抓着高母的手腕，眼神空洞：“想要我死吗？”

见到高歌这副样子，高母反而心里害怕，她畏畏缩缩说不出个所以然。

高歌放开手，径直朝前走了，高母连忙小跑靠到高父身边，两人嘀嘀咕咕也不知在说什么。

没人问高歌要往哪里去，也没有任何人交谈，除了高父高母。

但此时的高家父母只敢私下偷偷埋怨高歌，却不敢再闹，毕竟高鹏程已经死了，他们两人现在唯一的依靠就只有高歌了。

可惜，两人说的一切都没有瞒过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成轩的耳朵。

走在最前方，高歌只觉得自己双腿都是虚浮着不受控制，她的身体被掏空般无力，阳光将她衣服上的血迹晒干，此时此刻，她比丧尸更像行尸走肉。

论难过，谁又能比高歌更难过呢？

重逢不久的亲哥哥死在自己面前，并肩作战的爱人由自己亲自击杀，千辛万苦身心俱疲回到队伍，却听到亲生父母恨不得让她替死。

而高歌却不能软弱，更不能倒下。

看着前面单薄的背影越走越塌，纪佰严上前撑了一把：“想好去哪了吗？”

“要不要休息一会？”见高歌还是自顾自往前走，纪佰严又问。

高歌摇摇头，回答：“我知道要去哪。”

听到高歌有目的地，纪佰严也不再强求，她默默走在高歌身边，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话说得再天花乱坠，逝者也不能复生，高歌也不能不痛，不如不说。

“到了，”走了很久后，高歌终于停下了脚步。

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商场，高歌嘲弄地低头笑了：“果然…果然是这样…”

高歌带着几人来的地方，正是前段时间她和李观棋搜寻物资的商场。

那时的商场里里外外被丧尸围得水泄不通，可如今，这里竟然一只丧尸都没有。

若说是巧合，那简直太过可笑。

高歌低头不语，她已经明白，是她和李观棋到商场里找物资时被那只有思想的丧尸发现，所以丧尸召集了一整个商场的丧尸去到了古宅。

这场事故，是因为她而起。

从高鹏程被咬到现在，悲伤和苦痛压迫着高歌的每一根神经，可亲眼看到商场的这一刻，巨大的自责和愧疚将她包围。

高歌觉得自己不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