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璟接到秦平归发来的密信, 第二日马上召集群臣商议此事。

最终决定三日后所有人兵分两路,一路护送世子和部分官员及家眷回京,另一部分随太子殿下前往南方五省。

乌拉尔收到傅归宜随驾同去的消息松了一口。

能同去, 就代表他的“病”好了,也代表太子殿下对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

之前纷纷猜测镇南王世子失了太子殿下欢心的谣言不攻自破, 众人也再一次刷新对傅归宜恩眷隆宠的认知。

分别当日, 在岔路口时两队人依次分开, 离开时太子回京的车驾里坐了人,正是当日与殿下携手逛园子的女人。

没人知道她的身份, 也没有人敢去打听,只听说她已经有了太子殿下的孩子。

这次回京,季明雪亲自护送, 将车架围得密不透风,任何人不得探视。

朝臣们不约而同地选择忽略这个女子的出身, 只要能为殿下成功绵延子嗣, 其他都不重要。

也正因为有了这个孩子被严严实实保护在宫里,反对裴璟亲自去南方五省的声音小了很多。

乌拉尔落在队伍后面, 与傅归荑同行。

她已经换回男装, 马上挂着逐月弓和一筒箭。

乌拉尔小心翼翼问:“阿宜, 你的病痊愈了吗?”

傅归荑点头。

乌拉尔瞧着骑马的少年脸色红润,眼眸清亮,甚至还胖了些。心想阿宜果然不是生病,哪有生病的人还长胖的。不过无论是什么原因, 现在他能被放出来,总归是没事了。

既然他不愿意多说, 自己还是不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次去南方五省你要保重。”乌拉尔支支吾吾:“还有就是……就是不要再跟太子殿下起冲突了。”

傅归荑闻言, 垂眸淡淡嗯了一声。

乌拉尔看人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 肯定是受了委屈。阿宜并不是那种到处吐苦水的人,何况对上太子他们实在是以卵击石,不如忍一时风平浪静。

“要不、要不换我去。”乌拉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我去跟太子殿下说,代替你去南方五省,你回宫赶紧通过《南陵六记》的考核,离开京城回家罢。”

傅归荑听了后眼眶微酸,眨了眨眼驱散雾光,抬头对着乌拉尔笑了声:“不用,我有分寸,不会随意与他起冲突的。”

乌拉尔还想说什么,被傅归荑打断:“君命不可违,就送到这里罢。”

两人转眼已经到了临别的路口。

乌拉尔问她:“还有什么我可以替你做的吗?”

傅归荑想了想,有点难为情:“你能……把你身上的钱借我吗?”

乌拉尔满脸疑惑,一副“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

傅归荑脸颊微红,“你回宫去找邓意,我的钱都在他那里,他会还给你的。”

乌拉尔反应过来了,立刻扯下自己的钱袋扔过去,“没多少,大概不到一百两银子,要不我去问池秋鸿借点给你,出门在外还是要带些钱财才好办事。”

傅归荑掂了掂,摇头道:“够了。”

太多她也藏不住。

傅归荑把东西藏进怀里,握住缰绳调转马头,往右侧小路上走。

“对了,”傅归荑回头看向乌拉尔:“《南陵律》和《南陵六记》的考点我都划出来了,你去找邓意,他会一起交给你的。”

乌拉尔听了顿时激动万分,眼里好像闪动着水光:“阿宜!我的好兄弟!”

傅归荑冲乌拉尔浅浅一笑,“祝你早日回家。”

说完毫不留恋地转头,扬鞭策马而去。

乌拉尔朝她离去背影大吼:“阿宜,平安回来,等你一起回家!”

回答他的是傅归荑高举的手,随意地挥动两下表示知道了。

乌拉尔骑在马上,一直望着傅归荑的身影消失在小道尽头。他总觉得阿宜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但是以他贫瘠的词汇又无法形容。

“喂,乌拉尔,你傻笑什么?”

乌拉尔脱口而出:“阿宜说他给我划了《南陵律》和《南陵六记》的重点。”

“什么!”

本来空旷的小道上瞬间挤满七八个人,他们纷纷表示自己也要。

“不给,”乌拉尔面无表情:“自己学去。”

有机灵的世子发现他的钱袋不见了,问他是不是掉在路上,狗腿地表示要帮他去找回来。

“不是,阿宜拿走了。”乌拉尔有点埋怨:“太子殿下也真是的,一点不懂民间疾苦,连盘缠都不给他准备。”

“好兄弟,傅世子的盘缠我出一份。”

“我也出一份。”

“算我一个,算我一个。”

顷刻间乌拉尔的手塞满了沉甸甸的钱袋,估摸每一个都比他的那个重。

“嘿嘿,那是不是傅世子笔记也能算我一份呀。”

“嘿嘿……也要算我一份。”

回到队伍里,乌拉尔拿了傅归荑笔记的事情跟长了翅膀似的,不到半柱香,他又收了几十个钱袋。

乌拉尔臭着脸哼了一声,诚实地把钱都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罢了,给他们看看也无妨,到时候这些钱跟阿宜三七分,不,二八也行。

毕竟都是一起来的,到时候也该一起回家。

有与乌拉尔交好的世子过来酸他:“你说傅世子看上了你哪点,怎么什么好东西他都给你。”

乌拉尔得意哈哈大笑,旋即握拳举起手臂,露出自己骄傲的腱子肉。

“阿宜就喜欢像我这么男人的人。你们都知道他娘是南陵人,他又是双生子,自幼就比别人长得瘦小些,但是他心里一定很希望自己是一个像我这样强壮的男子汉。”

悄悄围上来偷听的世子们瞬间做鸟兽状散开。

吐了。

然而他们心里偷偷地把自己与乌拉尔比较,最终得出结论,确实没他看上去健硕魁梧。

*

裴璟面色不善地等在渡口,周围的人瑟缩着身子,尽可能当自己不存在。

为了以最快速度达到南方五省的指挥中心抚城,他们这次采用水路加陆路并行的方式,先乘船至曾县,再从曾县骑马取道抚城。

部分物资裴璟已经提前叫人送过去了,剩下的统一用船分批运送。

裴璟负手而立,目若寒星盯着路口,忽然有嗒嗒的马蹄声传来,等见到人后,他的脸色稍霁。

“吁。”傅归荑勒马,利落翻身而下。

裴璟冷冷看着她:“傅世子来得太慢了,再不来孤就要派人去看看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傅归荑听出他在阴阳怪气,面不改色双手作揖,躬身请罪:“臣知罪,请殿下责罚。”

背脊笔直,语调平缓,实在看不出哪里知错的模样。

裴璟沉着脸,宽大的衣袖重重一拂,转身上船。

走了两步见后面的人没动,停下脚侧头冷喝:“还不跟上!”

傅归荑直起身,昂首含胸跟在他后面,一脸淡然,看不见丝毫慌张和害怕。

船顺着水流一路南下,傅归荑坐在三楼的窗牖边,以手撑着侧脸往外看去。

连日的暴雨,河水泛着浑浊的黄色,散发着腥臭味。水面上时不时翻滚出枯树根、泡烂的房梁,牲畜的尸体,甚至是人的尸体。

咚咚咚地撞在船舷两侧,发出沉重的声响。

忽然旁边有个人影坐了下来,替她满上热茶。

“在看什么?”裴璟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傅归荑目光未收回,淡淡反问:“这次要待多久?”

裴璟放下杯子,挑眉问:“这才刚出来你就想回去,莫不是心里惦念着谁?”

傅归荑听出他明显是在找茬,不接他的话,目不斜视注视前方。

裴璟正想把人拎到跟前教训教训,再不收拾,她都敢上房揭瓦了。

一阵巨浪骤然扑了上来,傅归荑一个不稳往旁边倒,正好扑在裴璟身上,她连忙爬起身却被一双铁臂箍住腰,紧得她快喘不过气。

傅归荑蓦地脸色涨红,仰头咬启齿冷笑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做这种事?”

裴璟低头用鼻尖碰了碰她的,轻笑道:“我又不能插上翅膀飞过去,再急都没用。”

滚烫的鼻息在两人咫尺间流转,裴璟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清晰无比地映着傅归荑的脸,眼睫几乎与她的相触。

他一眨,她也跟着颤动。

傅归荑耳根烧红一片,不自在地扭过脸,正好看见外面的天色,此时正是用午膳的时间,天空却阴云密布像傍晚,恐怕又要下一场大雨。

啪地一声,支撑窗户的支架被人取下来丢在一边,窗户被猛地一下关死,透不进一丝风。

船外的暴风雨还未至,屋内已经下了场狂风骤雨。

两人不知在窗户边颤了多久,又转移战场到榻上。

船上空间有限,这张床只有东宫的三分之一,傅归荑不得不死死搂住裴璟的脖颈以免掉下去。

等到裴璟尽兴了,傅归荑已经浑身无力,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船上沐浴不太方便,裴璟自觉打了热水替她擦拭身体,炙热的湿布抚遍全身,留下淡淡晕红和交错的指痕。

大船分了三层,最上面是裴璟和傅归荑的居所,第二层是跟着他们一同出行的官员,最下层是护卫仆从。

无人不感叹太子殿下待镇南王世子的隆恩,早听闻他们在宫内时就经常秉烛夜谈,太子殿下还邀傅世子同榻而眠。

如今一见,当真如此。

唯有住在他们那间房楼下的官员心里默默感慨,傅世子不仅要与太子殿下谈论古今,偶尔还要切磋武艺,有时候一打便是大半个晚上。

太子殿下的宠臣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尤其是傅世子看着单薄孱弱,一定不是太子殿下的对手。

三楼房间内,傅归荑放下书卷,一巴掌拍在裴璟作乱的手背上,冷冷说了个滚字。

裴璟想着马上就要日夜兼程地赶路,便也不再闹她。

又过七日,船终于停靠在曾县码头,岸上早有人等候他们。

当天,一行人好好休整一晚上后,第二天立刻骑马奔赴抚城。

他们披星戴月赶了三天路,风尘仆仆到了抚城。

一入城,直奔当地的府衙,秦平归已经将那处划为指挥中心,也是裴璟等人的落脚地。

这三日当真是没有一刻停歇地赶路,然而太子殿下不发话,没有一个人敢掉队,全都硬生生地挺着。

随行的大臣里有文官,他们等落地的时候双腿战战,脸色蜡黄,有身子更弱一点的直接晕了过去。

反观他们之前一直觉得虚弱不堪的傅世子面色不改,唯有鬓角落下几缕凌乱的发丝。

裴璟吩咐下人扶官员们去安顿,自己马不停蹄地去找秦平归,他转身对傅归荑交代:“你自去休息,今天我可能不会回来。”

裴璟发誓,在他说出这句话后傅归荑肉眼可见地勾了勾唇角,顿时心里像被堵了块石头,声音也冷下了来。

“别忘记我们的约法三章。”他半眯着眸,目光警告。

傅归荑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瞬间消失,淡淡道:“知道了。”

裴璟在来的路上跟她说,到了抚城以后有三样事情不许做。

第一,不许她私自出府。

傅归荑弄不明白,既然不许她出去又为何要带她来,难道就为了换个地方关着吗?

裴璟听到她的控诉后笑着说因为她太狡猾了,寻常人镇不住她。又说这次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京,最短一月,最长说不定要半年,他难以忍受与她分离这么久,他想天天看见她。

傅归荑丝毫没有因他这番肺腑之言而动容,裴璟气得骂她铁石心肠,冥顽不化。

她淡漠地拿起书卷挡住半张脸,任由他气急败坏。

第二,不许她擅自脱下鲛绡内甲。

宫里的绣娘对内甲进行了第二次改动,增加一个灵活调整大小的绑带,傅归荑穿上它后不像从前那样勒得慌,睡觉穿也能适应。

唯一让她不满的是裴璟依旧用一把小锁扣死,理由是防止其他人脱下。

傅归荑觉得他莫名其妙,除了他,有谁会无缘无故地脱她的衣服。

第三,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要以自己的安危为重。来之前裴璟将情况明白地告知傅归荑,这次面对的不仅仅是洪涝灾害,还有流民,甚至还可能有时疫的风险,他要傅归荑不得插手这些事情。

除此之外,他还怀疑这次事件迟迟无法解决的重要原因是有北蛮反贼从中作梗,话里话外都指向上次平溪猎场的那些人。

“他们是一群亡命之徒,若是遇见,你只管保护好自己。不要再像上次那样冒险了,知道了吗?”

傅归荑皱着眉嗯了一声。

哈穆也在南方五省?

另一厢,裴璟送傅归荑回房后直接去找秦平归,听人说他已经在**躺了一天。

进去的时候没叫人通报,裴璟站在秦平归床头,看他睡得四仰八叉的,脸色无奈又难看。

“你把我叫来,自己却在睡觉?”

秦平归听到动静睁开一只眼,看清来人后先是躺在**高举双手作揖,动作懒散地见了礼。

“一个月,我整整一个月没睡过个囫囵觉,刚睡下你就来了。”秦平归慢慢撑起上半身倚在床头,头痛地揉了揉额角。

裴璟想到密报里的提到的事,又瞧见他疲惫的眼神,淡淡道:“接下来几日你好好休息,顺便帮我看一下隔壁院子里的人。”

秦平归扯了扯嘴角:“我到底是休息,还是帮你看人?”

裴璟看着他:“两样同时做又不耽误你什么事,她懂事听话,不会惹麻烦的,你只要保证麻烦别找上她就行。”

秦平归不置可否。

“行了,剩下的交给我。”裴璟又问了几句关于蒙穆等人活动的线索,心里有底后转身离开。

临出门,他问了句:“我带了太医来,你要看看吗?”

秦平归重新躺了回去,摆摆手。

裴璟也没多想,径直离开了。

等他走后,秦平归再也没睡意。

其实这一个月的忙碌于他而言反倒是一种放松,帮助他分散精力,减少胡思乱想。

之前他奉裴璟的命令前往苍云九州的镇南王府暗中调查,顺道帮他办事。

当他潜入傅归荑的房间后顿时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感。

苍云九州盛产竹子,她房间里的大部分家具都是竹子打造而成,竹床竹桌,竹椅竹架等等,甚至一些小物件比如杯子、花瓶都是竹子做的。

房间内没有什么装饰物,更没有女孩子的梳妆台,只有几把大小不一的弓挂在墙上,书桌上整齐地叠放着几本合拢的书。

看得出来,傅归荑确实像一个男子一般生活着。

他又到了名义上嫡小姐的房间转了一圈,这里就是实实在在的女子闺房。

水粉色的纱帐,琳琅满目的小巧摆件,还有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珠钗步摇,它们蒙了一层不薄不厚的灰,但还是能看出都是崭新的,就像是放到这里后从没有动过。

与那间一尘不染地竹房相比,这间房子虽然有人打扫,但明显不算勤快。

秦平归走到床前,发现枕头底下有个什么东西,掀开一看是个巴掌大小的弹弓。

小小的弹弓约莫是给四五岁的人用的。

看得出制作的人手工不算好,弹弓的手柄削得凹凸不平,但却因为经年累月的把玩,活生生将粗糙的木头磨得光滑平顺。

秦平归不知为何忽然产生一种熟悉的感觉。

还不等思索,外面传来脚步声,他赶紧把东西放回原位,从一旁的窗户口跳出去。

从那天起,他开始做梦。

梦里他被困在水里,冰冷的水灌入他的双耳,鼻腔,口舌,最后全都流入他的肺腑。

溺水的窒息感让他无法呼吸,胸腔疼得要爆炸,感觉下一刻就要死去。

然后脑海里会出现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哥哥,我等你回来。”

他不断地重复这个梦,这句话像紧箍咒一样勒得他头痛欲裂。

秦平归想问她叫什么名字,但是每次不等他开口,自己会被憋醒。

一次又一次,周而复始,到最后他都快要急疯了。

他是不是真的有个妹妹还在等他回家。

那他的父母呢,还在世吗?

听那个声音的年纪,推测也就五六岁,若是父母不在她该如何独自一个人活下去。

他还能找到梦里的那个叫他哥哥的小女孩吗?

砰!

秦平归握紧拳头朝着内侧墙壁用力一锤,房顶都抖了一层灰下来。

“等这次事情结束,我得重新去调查一遍。”

秦平归急躁过后,迅速冷静下来分析他梦中的线索。

河流,冰川,结合他当年被救的地点,那条河十有八九是若依河。

若依河途径的地点分别有苍云九州的其中三洲,赤水草原南部和泸雪山脉。

他当年一醒来就身处风月场所,一直以为自己是南陵或者北蛮人,将调查重点放在这两个地方,如今想来恐怕是找错了方向。

没关系,现在的他比从前更有力量,只要人还在,他一定能找到。

想通这点后,秦平归无比希望裴璟赶紧解决好这里的事情。

又躺了片刻,发现自己实在闲不住,翻身下床往外走,他打算去提醒一下傅归荑别作多余的事情,别给裴璟添麻烦。

她的院门口外守了两个甲兵,看见是他,点头行礼后顺利放行。

傅归荑正巧也在院子凉亭下坐着喝茶,感觉到有人进来,她诧异地看过去。

秦平归不请自入,大大咧咧坐在她对面。

傅归荑见状没离开,也没开口,自顾自地捧着一杯热茶。

最终还是秦平归先说话:“那什么,你一路来辛苦了。”

话一出口他就想给自己两个大耳瓜子,本来是警告她的,怎么变成了关心她。

秦平归给自己找的理由是她一个女孩子跟着裴璟风餐露宿的,不容易。

傅归荑面如常色,淡淡道:“还好。”

旋即似乎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锭碎银放在秦平归面前,“还你的面钱。”

秦平归挑眉看她:“上次我差点害死你,你不怪我?”

傅归荑抿了口热茶,垂眸道:“你也不是故意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故意的。”他没收银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傅归荑。

“伤了我,对你没好处。”傅归荑对他的挑衅视而不见,平静道:“裴璟应该惩罚了你,我还要跟你说句抱歉。”

说完把乌拉尔给她的银子分了一大半给秦平归,“给你,以后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

秦平归面容微动,半晌笑着喟叹道:“从前我觉得你不识好歹,裴璟你都瞧不上,如今我倒觉得他配不上你了。”

傅归荑扯了个没有笑的笑容,没接话。

秦平归没收东西,警告的话也说不出口,悻悻然起身离开。

忽然傅归荑叫住了他。

“我能问问,你叫什么名字吗?”

作者有话说:

裴璟:好兄弟,记得帮我多说好话。

傅归宜:……

傅归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