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变◎

朱至就好像完全感受不到汤軏的热情, 转头同汤显道:“我有些累了。”

既然外头都知道朱至生病的事,朱至既然不想跟人应酬, 光明正大的就用这当借口不是挺好的?

汤显正要接话, 汤二夫人已然道:“快进屋,快进屋。”

汤軏也终于反应过来道:“是,是。公主请入内。”

十分恭敬的模样, 汤显却是第一回 见。

朱至大大方方入内, 纵然是在汤軏的院里,朱至理所当然坐于上座, 无一人觉得有何不妥。汤二夫人赶紧热情招呼人上茶端点心。

“公主身体有所好转,太医叮嘱公主须得好生静养, 父亲和夫人没什么事,我先送公主回府休息。”汤显居于下座,却也理所当然说起此,丝毫不觉得唐突。

正在让人给朱至端茶上点心的汤二夫人连忙道:“这,这, 你父亲是有事, 有事。”

跟在汤二夫人身边的都是汤显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们, 他们倒不是不想吱声,架不住朱至虽然不怎么作声, 看起来也是不怎么舒服的样子, 淡淡的眼神扫过来,不怒自威, 竟然让他们都不敢张口, 只能跟在身后, 怨念的瞪着汤显。

真是攀上朱至后, 汤显完全不一样了, 连汤軏都不放在眼里。

然而这样的话谁又敢当着朱至的面问出来。

汤二夫人把话说出来,视线落在汤軏身上,无声催促。

可是有些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汤軏怎么张得开口。

最终还是汤二夫人道:“公主,还是我来说吧,你父亲这些日子赋闲在家,公主能不能帮一把,同陛下说几句好话,好让他官复原职?”

果然。

“父亲因何事被处置?”朱至明知而故问,等着汤軏自己回答。

汤軏面上一僵,显得难以启齿。

可惜,朱至却没有一丁点因为他的不好意思便不问的态度,“父亲不知?”

一句不知问来,汤軏能说是吗?

真要是这么着,他这个官不当才是对的。

“治军不严,令牌丢失,以至城中生乱,险些失城。”汤軏不敢不答。

朱至岂不知。这个事情一闹出来,消息已经在第一时间就传到她的耳朵里。

“父亲觉得夺你之位,让你赋闲在家,不该?”朱至继续有问,这么明知故问的,也是让人这心里难受得不行,但凡他们要是认了,何至于再想请朱至说几句好话,盼着他们能够再次起复?

“父亲可知,在我手底下,由我亲自荐于朝中,委以重任的人,办不好份内事,失职无为,我都是如何处置的?”朱至看着不作声的汤軏,说起自己的事。

“朝廷不养无用之人。既委以重任,是希望你们能够为君分忧,安抚百姓。自然,做不到这一些,何以用之?”朱至对于沉默不作声的人,继续含笑问起,可她这般模样,谁人看了不心惊不矣。把话说得如此直白,朱至是一点都不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汤軏不喜于她,汤家不喜于她?

哼,真要是不喜最好,往后相互不往来就是。

“而且,父亲自己做过什么事应该心里有数,明面上父亲那些罪名算是给父亲留脸了。当日你令牌被盗时,你在哪儿,做了什么事,怎么?父亲是希望我说出来?”朱至狭长的眼眸瞟了汤軏一眼,但问他是不是以为没有在明面上透露出来的事,他希望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汤軏惊得立刻站起来道:“不,不是这个意思。”

他这么大的反应也是让人一惊,而朱至已然道:“父亲年纪也不小了,在家颐养天年有何不可?”

哪里会有什么不可,不过是手握大权惯了的人,不能接受自己突然失去所有的权利,也无法再成为别人簇拥的对象,舍不得罢了。

而且,想想信国公都什么年纪了依然为朝廷重用,汤軏心里怎么也过不去这个坎。

“好了,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府了。”朱至觉得该说的都说完了,也就无须再留下,起身便准备走人,汤二夫人急得想拦下,朱至又停下脚步道:“对了,我这些年能够在各地任人,皆因我唯才是举,故,陛下才由我独断人才任用。人才,我不吝啬起用,反之,无用之人,无论是谁,皆不能用。”

话音落下,人扫过一旁的汤軏与汤二夫人,无一不是在告诉他们,她行事的作风。

汤軏唇动了动,纵然有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说起。

汤二夫人就不用说了,汤軏犯错都能被人夺去职位,求于朱至面前,朱至丝毫没有要为此而向泰定帝求情之意,反而出言警告,话里话外都是让汤軏安分些,莫把自己的脸丢得一干二净,她还能求朱至用她的儿女们?

“想出仕,想要当官,须凭本事。谁都一样。”朱至怕有人当作听不懂,只好说得更清楚一些。汤二夫人有心反驳,可惜,朱至已然冲汤显道:“我连阿显驸马都尉一职都拒了,我以为大家都该很明白我的意思了。”

这下,汤二夫人无话可说了,如果说朱至嫁入汤家,让他们觉得可以借朱至之手,让汤家能够更加兴旺,那该让他们想想,朱至连汤显本来按朝廷规矩有的位子都拒了,到他们那儿,凭什么朱至得另眼相待?

“走吧。”朱至冲一旁的汤显开口,汤显不得不承认,比起他开口说几句不痛不痒的拒绝话,朱至开口那是一字一句都落在人的心间上,无一不让汤家人张不开那个对朱至苛求的口。

也对,朱至这么些年手握大权,要说胜于朱雄英都不为过。

她所到之处,推行分田,生杀予夺,贬官用人,皆系于她一人之身。泰定帝信任朱至到纵然有无数人上折参朱至,终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对于朝臣们指出朱至权利过大这个事,泰定帝更是不以为意。

既让朱至推行改革,分田。无权如何推行,难道让朱至每到一处还得跟泰定帝上折奏请,该怎么去分这个田,遇上不懂事,不愿意配合的官员该如何处置?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泰定帝用行动向他们证明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

后来,其实质疑朱至的声音越来越少,毕竟人用得怎么样,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朱至军政大权在手,每到一处,相当于如同当年和朱雄英打着修烈士陵园的旗号一样,无论从军事或是政治上,都巩固了他们曾经的付出。

好些暗里还想动手脚的人,突然发现他们根本没有这个机会,实在是这军中朱至的威望根本没有人敢生出与朱至对抗的心思。更别说这些年其实军中早就已经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已经教人读书识字,军中就算是再普通不过的将士,其实也不好忽悠,更别说朱至可不是无所准备的人。她人就算没到一个地方,那也早早派了人去宣传分田分地的好,虽然对于小部分人不友好,架不住对大部分的人好啊。而军中占据最多的就是大部分的普通人。

因此,有人想撺掇军中生乱,由此令朱至不能自顾,只能说是痴人说梦。

论对军中看重,文人那是在想要利用他们达到目的的时候,才能想得起来军人。而朱至早就提醒过朱元璋,这军中将士绝不可一味压制,重文轻武的后果,宋朝已经用血淋淋的教训证明,后世之人当引以为诫。到泰定帝这儿,泰定帝更牢记。

朱至头也不回的走了,想拦朱至的人,那谁也没有这个胆子,只能看着朱至就那么走了,心里再急再气,可那是大明朝大权在握的公主啊!

汤二夫人不断朝汤軏使眼色,提醒汤軏赶紧上去,难得朱至回来,要是错过这样的机会,他们再也没有机会了。

然而汤軏不敢,他自己做过的事,别人不知道,但显然朱至知道了啊!

正是因为知道了,他更怕自己不要脸乐问得太多,惹怒了朱至,最后真把脸丢尽。

“公主。”一看丈夫不可靠,靠不住,汤二夫人不得不自己追上去,求着朱至怎么着也给他们一个机会。

朱至脚步未停,只与汤二夫人道:“夫人自己养的儿女如何,若是你不清楚,不如让他们去试试。这科举,武举,哪一样都是比的真本事。你信不过我,总要信得过这满朝重臣。”

此言不虚,信不过朱至没什么问题,汤二夫人不如让儿女去试试,且看他们能不能脱颖而出。

汤二夫人面上一僵,儿女们有这个本事,她何必求于朱至?

“自然,若是无能之人,夫人不必再说,人,我断不会举荐,更不会用,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夫人?”朱至突然停下,一个眼神瞥过汤二夫人,无一不在宣告她的耐性已经用尽,不想再周而复始说同一句话。

感受到朱至的不满,汤二夫人一僵,就那么一个失神,朱至已然出了门。

信国公世子夫人一直让人盯着汤軏院里,朱至一走,速度之快也让信国公世子夫人一愣。可是想到汤軏和汤二夫人,罢了罢了,他们两个是什么德性,难道各自不清楚?

“夫人不必送了。”信国公世子夫人那么一来,朱至回头没等她开口,已然先一步冲她颔首,人也已经上车,汤显回头朝一众人作一揖,“伯母,夫人请回。”

真是多余的一句话都不说,即登车而去,谁也没拦得住。

第324节

一众人只能望着马车行远,也没谁敢胆大包天拦车。

朱至与汤显上了马车后对视一眼,这种事怕是免不了。

“最近我谁也不见。”朱至果断开口,一旁的汤显道:“不如回宫?”

!!!朱至看向汤显,“我怎么觉得你们都挺奇怪的?就说我爹和我娘,他们竟然巴不得我出宫,而你,总想让我回宫!你莫不是打算自己偷偷溜走?不对,我又没有拦着不让你走。”

对喽,要说朱至不让汤显走的话,那可能汤显会偷溜了走,朱至从来没有拦过人是吧!

汤显闻之哭笑不得道:“我只是担心公主被人闹得心烦。”

这话让朱至挑挑眉头道:“我不想见的人,还有谁能冲进我公主府?不过,咱们在南京的府邸好些东西我都没让人弄过来。”

“没关系。公主忙,这些事交给我。”汤显自然而然接过话,朱至突然冲汤显问:“你这回回来打算呆多久?”

汤显怕是也没有想到他这刚跟朱至碰面不久,朱至竟然问起他打算呆多久。怎么有一种朱至不怎么乐意见他的感觉?

想到这一点,汤显有些低落,心下闷闷。

“如果因为我的心情耽误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大可不必。虽然醒来看到你我是挺高兴的,但如果是因为我阻止你的脚步,非我所愿。”朱至轻声说起,汤显心下稍安,不是不乐意见他就好,至于其他的......

“走向公主也是我所愿。”汤显像是生怕朱至没有听清,再一次重申道:“公主也是我所愿。”

啊!朱至确实一开始听得不怎么清楚,汤显在说第二遍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

对此,朱至也认真的道:“什么时候想走告诉我。”

汤显不禁抬眸看向朱至,略为委屈的道:“公主就那么不想看见我吗?”

这个,朱至摇头如实答道:“倒是没有。只不过我想你既然有了目标,想必会愿意为了你的目标不断前行。我并不想成为你的绊脚石。想必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是不会愿意回到这儿的。”

纵然朱至说得不错,汤显也正色道:“若没有公主,我或许根本出不去。所以,公主在这儿挺好,能遇上公主,真好。”

从遇上朱至那一刻,直到现在,汤显一直以为那是幸运。

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入朱至之眼,可是娶到了朱至,他其实也想尽可能成为那一个配得上朱至的人。

“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选你吗?”朱至突然提起旧事,汤显一怔。

“因为有没有我你都会让自己过得很好。我存在的意义,不该成为你的牵绊,我一直觉得背负别人的人生太重,我并不希望你因为我而止步,自此不再去做你喜欢的事。我并不喜欢这种感觉。”朱至将自己的想法剖析在汤显面前,汤显......

张了张嘴,汤显想解释,朱至摇摇头,“我的坎我只能自己过。你要告诉我的道理我都知道。如果你觉得我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就要一直陪着我,我可以告诉你,没有任何意义。”

“公主。”汤显再唤一声,朱至道:“我并不清楚在你心中我是什么样的意义,对我,你便只是我的丈夫,仅此而已。”

本以为汤显会难过,不料汤显分外认真的道:“我都知道。公主心里装的东西太多,独独容不下儿女私情,这很好。”

很好什么的,出自别人之口,朱至或许会觉得那是反话,可出自汤显之口,朱至知道这是真心所言。

“公主无须为我而觉得有负担,我在做我想做的事,公主只要让我做就是对我最好。”汤显诚挚恳求,朱至!!!

说来说去好像又绕回去了,她不想绕的好不好。

朱至盯着汤显,马车在这个时候停下了,“公主,驸马,到府上了。”

万河的声音传来,汤显第一时间先下马,而且回头冲朱至伸手,那意思相当清楚。

行吧,朱至搭上他的手,两人一道下车。

然后一抬头便看到孙商枝等在门口,朱至果断丢开汤显的手走向孙商枝,“商枝。”

“公主大病初愈,不该外出。”一照面,孙商枝拧紧眉头说话。

朱至不二话拉着孙商枝往里走,感叹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孙商枝早已习惯朱至三不五时冒出的话,等在此处的孙商枝不仅是等朱至,更为另一件事与朱至细论,“妾在回宫之前公主让妾研制的东西算是有成品了。”

先前孙商枝是跟着朱至一道游历的,既照顾朱至,也顺道和之前一样,到处走走看看,正好朱至足迹再一次踏遍整个大明,她不顺路长见识,可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只是在听闻陈亘有孕之后,无二话,朱至把孙商枝送回了宫。

陈亘肚子里可是朱雄英的孩子,再说,陈亘这些年在北平并不安分,动不了朱至的人,未必没有动陈亘之心,朱至哪能让陈亘出半点差池,立刻把孙商枝送回宫严严实实的护着陈亘。

孙商枝提及朱至让她回北平前合计弄的东西,朱至立刻想起来了,马上追问:“咱们看看去。”

“刚好送来,妾就等着公主去看。”孙商枝提起裙摆恨不得赶紧把朱至拉走,然后又想起一旁还有个汤显,驸马爷要跟着一道去看看的,她倒是没什么,可是还有别的人。

“没关系,该让他长长见识。”朱至跟孙商枝都多少年的默契了,孙商枝眼珠子一转,朱至已然知道她的意思,朱至就觉得挺好的,这种事也不是见不得人。

行吧,既然朱至觉得没有避着汤显的必要,那就让汤显跟上吧。

只是,孙商枝领着朱至到了小厅,里面已经传出小姑娘们讨论的声音,同样也听到的汤显一愣,屋里都是女的?

察觉这个可能,汤显要跟着朱至一道进去的脚步停下了。

“不进吗?”朱至注意到,特意回头问上一句,汤显立刻道:“屋里都是姑娘们,我就不进去了。”

朱至瞅着他,汤显立刻问:“需要我进去?”

孙商枝眨着眼睛打量朱至,也想知道朱至是不是想让汤显进去。

“我是想你或许可以给我们一些建议。”朱至相当认真的开口。

真,这话听在孙商枝的耳朵里,孙商枝都怀疑了。驸马能给她们什么建议?

咳咳咳,孙商枝对此打上一个问号,无奈朱至都这么说了,她绝不敢拖后腿。

好吧,汤显一个相当听朱至话的人,以为朱至肯定是有什么事需要他搭把手,他得听。

为此,等进去之后,汤显那叫一个后悔。

“公主。”屋里一群女子拿着白色的像船一样的东西,乍然一看到朱至是高兴的,然而视线落在汤显身上,一众女子都僵住了,不可置信的睁圆了眼睛,不确定在他们面前的果真是汤显吗?男子?

“这是驸马爷。”孙商枝自知这群人虽然熟悉朱至,架不住好些人从未见过汤显,并不知这位。

听着孙商枝介绍,一群女子马上再次福身问安,“见过驸马。”

低头垂眸时,相互交换眼神,似在无声追问,公主来就来了,怎么把驸马爷带过来了?

汤显应一声,并没有要上去查看的意思,而是在一旁坐下。

“最新的成品?”朱至看着桌上摆着的东西,或许应该称之为姨妈巾。

对的,朱至让孙商枝研究的就是姨妈巾。

身为女子,在已经有棉花的情况下,不想办法把姨妈巾搞出来,用所谓的月事带,天知道这些年朱至过的是什么日子。可惜,对于姨妈巾的制作,朱至确实没有多少能够建议的,但就当初她的使用体验,应该能指一条路吧。

棉花是肯定要的,除了棉花外究竟要什么,又怎么样才能做得轻薄又吸水性极好。摸索,不懂就研究。

如今朱至拿在手里的不算太厚,那也有半截手指厚,而且是很大,大得朱至想捂脸。

“已经是最小的。”话说着,瞧朱至把东西翻来覆去的打量,丝毫不觉得汤显的存在有什么不妥,但好些女子都不太敢启齿。

“还是太厚了,得想办法做得薄一些,薄如纱布,还得吸水,防漏。”朱至显然是不满意的,正因如此,她得把目标提出来,只为让人朝着这目标继续发展。

一群女子听了都觉得天方夜谭,这怎么可能。

“想要把东西压薄,须以重力。”汤显人虽然做着,没有忘记朱至刚刚让人进来的时候说过的话。

“多重的力才能把东西压到很薄很薄?”朱至顺着汤显的话提出问题?

“要压到多薄?”汤显相信了朱至确实让他进来出主意的,就须得了解朱至的要求是什么?

朱至立刻把姨妈巾堆了好几块在一起道:“比如把这一堆压到这么薄。”

指着现在这些姨妈巾一半的厚度。

有人已经立刻道:“公主,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朱至一个亲眼见证过的人,事实摆在眼前,还能不比眼前的这些人更清楚,所谓的不可能只是人对自己的限制,并非是真正的不可能。

“可能的。只是得好好想想,应该用什么样的力道才能压制。”汤显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不过,他看了桌上的东西,怎么看也看不出名堂,他不禁问:“这是何物?有何用途?”

此问落下,一片沉寂,饶是孙商枝都不吭声了。

“女子每月须用的物甚。”偏朱至理所当然答来,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汤显!!!

他听错了吗?他应该没有听错吧。女人每月须用的物甚不就是......

“怎么?和我们女人说起我们女人须用的物甚觉得不舒服?或者觉得难以启齿?还是觉得过于肮脏?”朱至转而问之,汤显连连摆手道:“不不不,这怎么会。如果可以选择,谁愿意每月受这种苦。”

受苦二字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以至于朱至打量汤显道:“对啊,受苦,所以你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让我们以后每回能少吃些苦?”

指向面前的姨妈巾,朱至早料想汤显肯定和其他男人不同,他们认为肮脏的东西,于汤显却是不然。

“好。”汤显没有任何犹豫的答应下。

“行。”朱至要的就是汤显这一句话,至于最后汤显怎么跟别人说起这姨妈巾的事,朱至就不管了。

孙商枝瞄了汤显一眼,其实原本对朱至选汤显这个事,看汤显的相貌,谁不帮朱至委屈。孙商枝也不例外。

可惜,别管再怎么委屈,皇家联姻的事,谁也休想道一个不字。

朱至嫁都嫁了,大家心里何尝不是希望朱至能够过得好些,越来越好,现在看来,应该汤显是不错的吧。

孙商枝想着,也得盯着朱至吃药休息。

然给朱至号脉那会儿,孙商枝拧着个眉头很是不满。

有心想劝劝朱至,架不住朱至不乐意。

“我现在像是能听你讲道理的?”朱至半倚在榻上,顺手拿起一本书,孙商枝眉头紧锁的道:“长此以往,恐于寿命有碍。公主,您是想让您做的一切毁于一旦?”

朱至拿书的动作一顿,孙商枝道:“公主自知,人只有活着才能守护想守护的东西。若公主有个三长两短,以如今天下女子才刚刚开了一个好局面的情况,公主觉得我们会是什么下场?”

“商枝。”朱至唤一声,抬眼与孙商枝对视后道:“你我自知,管不了千秋万代。所能做的不过是在活着的时候尽可能多做一些。将来,局已开,会有人把局面变得更好。”

昂起头,朱至肯定道:“我奶奶,我嫂嫂,她们不会允许这一切毁于一旦。”

“公主。太后和太子妃毕竟不同于您。”孙商枝没有想到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朱至竟然还是无所谓,自是着急。

“我嫂嫂比我更迫切。”朱至想起陈亘,她是一个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人,有她在,朱至省了多少事自不必说。

“公主该知道,如今天下女子以公主为重。”能够上阵杀敌,守卫大明山河的朱至,才是很多人信任的对象。陈亘暂时没有这份威望,尚不足矣取朱至而代之。

“没有我,也会有别人。眼下我不是还活着吗?纵然我不能长寿,也不至于死在当下,所以,不必过于介怀。”朱至相当豁达,谁能活得多少岁谁又说得准,就算她非长寿之象,她现在还活着,还能谋划不是吗?

孙商枝已然再唤公主,可是朱至扬手道:“我有些累了。”

直将孙商枝想要再脱口而出的话都堵上。

见朱至将手中的书放下,闭目养神,孙商枝明白,朱至确实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

孙商枝岂不明白过犹不及,适时闭嘴退了出去。

第325节

而朱至在她退去之后,睁开了眼,目光流转,不知想些什么。

诚如朱至所料,她一回来,上门要见她的人不在少数,打着各种各样的名目。

然而朱至才不管,她病了,正需要养身体,谁也不见。

汤显也干脆,打着朱至休养为名,对谁给他递帖子,那都一概不管。打着要照顾朱至的名号,也是谁也不见。

私底下汤显却在公主府里指挥人这引水,那弄墙,朱至都听见动静了,万河见朱至连书都不看,听着外头的动静,以为朱至是被吵到了,“公主,奴去跟驸马说一声,让他动静弄小些?”

“不用。”朱至又不是因为被吵到才停下了,而是单纯不想看书才停下的。

“公主要去看看吗?”万河再问。

朱至摇摇头,汤显跟她约定过,没建好之前让她不许过去。答应过的事得办到。

不过,等朱至看到用玻璃建成的花房,以及那一道道活水自动浇水时,也为之震惊。

“好看吗?”朱至惊叹之时,汤显指着满满的玻璃房内的花儿问:“公主好像不特别喜欢什么花,所以我都收集了些。”

这时候的花房摆满了花,有些已经盛开,就算没开的也是生机勃勃,一眼看去让人心不由自主变好。

“你看我像是会养花的人吗?”朱至开心归开心,视线在花上停留了半响后,已经顺着水流寻过去,比起关注那些花,她更好奇这水到底汤显是让人怎么弄的?

好奇之下,她也想问问汤显,她看起来像是会养花的人吗?

“我会打理,要是我不在,府里有人会打理。无须公主操心。生机勃勃的花草树木能让人心情变好。公主忙里偷闲回来看一眼,也能让公主高兴,这就很好。”汤显的要求并不高,只要能够做到这一点他就无比高兴。

朱至这回停下查看水流了,回头目不转睛的凝望着汤显,汤显冲她笑着,“这里还有昙花,差不多要开了。”

昙花一现,闻名久矣,有生之年朱至还没有亲眼见过昙花盛开的样子。

“哪一株是?”朱至被转移注意力,无二话,立刻要去看看昙花长的什么样。

汤显指着单独放在一处的花儿,朱至注意到那么一株花很是茂盛,叶子相对也比较大的花。

朱至一个从来不关注花开的人,确实不知道昙花盛开的季节,问:“什么时候开?”

“快了,等开的时候我喊公主。昙花一现,也算天下难得一见的美景。”汤显诚挚邀请,朱至一想也对,以前是没机会,总不能都有现成的昙花在,她也不长长见识,重重点头。

汤显上前推着朱至往前道:“公主别再关注引水,看看这些花,公主自小到大从来都没有看过吧?”

确实从小到大都没有关注过花草树木的朱至看着这些花,她确定要从现在开始仔细观察这些花花草草?

一看朱至在迟疑,汤显道:“公主既爱万民,何不看看这世间花花草草,它们也像万民一般,每日都在努力成长,也会将自己最美最好的一面呈现出来。”

看看说起这些整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耀眼光芒的汤显,朱至问:“这么多花,你是怎么找到的?”

“公主怕是不知道自己的名号有多响亮。再说公主要的,府里上下谁不尽心网罗来,何需我费心。”汤显绝不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一切都因为朱至,是朱至给自己带来了便利,他也就动动嘴皮罢了。

朱至啊的一下,随后道:“也对,要是他们不听你的话,那我得亲自管管他们了。”

府里的事,朱至并不怎么过问,但她也早立好规矩,在公主府里办差的人,做好分内的事,不许仗势欺人,谁要是犯了她的规矩,她绝不会容!自然,在她府里,不拿汤显当回事的人,朱至也容不得。

“公主府上的人极讲规矩,不过,我倒是听说了这样一件事。”提起府里的人,汤显立刻想起他听说的一回事,朱至随口即问:“何事?”

“事关安庆长公主。或者该说关系安庆长公主的驸马。据说他在川陕地区贩茶出境。”汤显赶紧把听说的事与朱至道来,朱至闻之挑起眉头,安庆长公主是马氏所出,也就是泰定帝同父同母之妹,朱至的嫡亲姑姑。

私贩茶叶出境,那可是大罪。

朱至拧紧眉头,这个事可不是小事。

“这是我在川陕时回来听到的话,未辨真假。”汤显确实只是听说,也不能确定真假。

“既有传言,理当查查,这件事我会安排。”朱至说到这儿显得十分不悦,传出这样的闲话,定是要查个清楚。

汤显不再多言,这时候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道:“这是花房吗?还是用透明的琉璃做的。”

听着声音朱至回头一看,只见不远处马氏站着,朱至惊喜无比,“奶奶!”

马氏朝朱至张开双臂,朱至一顿,随后笑着冲了上去,扑入马氏怀里。

“我们至儿辛苦了。”马氏抱住朱至时抚过朱至的背,如是道。朱至再次一怔,好在很快缓过来,“奶奶也辛苦了。”

马氏紧紧抱住朱至,很是心疼。

“太后。”汤显见礼,马氏应一声,“我同至儿坐坐不介意?”

汤显哪里敢说介意,自觉退去。

马氏拉着朱至的手往花房走去,看着里面的花,露出一抹笑容道:“阿显是个有心人。”

对此,朱至认同点头道:“确实如此。我现在想把他赶走都赶不走。”

“那你们圆房了吗?”马氏那叫一个直接,朱至一顿,随后摇头道:“尚未。”

“没有心情?”马氏继续问,朱至!!!

最后,朱至不得不答道:“一半一半。”

马氏感叹无比,“不好奇?”

朱至不得不反问马氏道:“奶奶,您专门回来关心我和阿显什么时候圆房吗?就算您再忧心,也不用亲自回来吧,一封信寄回来,交代我娘和我嫂嫂办就可以。”

不想立刻被马氏弹了脑门,朱至倒抽一口冷气,怨念地瞅着马氏,“奶奶,很疼的呢!”

“就是要你痛。”马氏要不是想让朱至痛,弹她干什么?

朱至嘟起嘴,随后却干脆靠在马氏的肩上,“奶奶,虽然早就知道有些事纵然有所牺牲,我还是难受。”

好些话,朱至跟谁都不能说,包括泰定帝和朱雄英,一但让他们知道朱至心里所承受的压力,绝对会因此而愧疚,更会反省自己,认定若不是他们把分田改革的事交给朱至去做,朱至绝不会变成这般模样。

朱至自己想去做的事,最后让父兄来为她的不安愧疚承担后果,那绝不是朱至所愿。

“我知道。我们至儿是个心善的孩子。”马氏抱住朱至,让她靠在自己的腿上,轻声细语的道:“没有关系。我们至儿不是心狠的人,做不到杀人而无所谓,挺好的!以后也这样保持下去。”

啊,朱至一怔,没有想到马氏竟然这样想的。

每个想劝朱至的人都跟朱至说,她虽然牺牲了小部分人,伤及了小部分人的命,但那是为了大部分人的利益,是值得的,朱至该迈过这个坎。

可是,谁的命都只有一条,除了本人,本不该由谁来决定他们谁生谁死。

除了自己愿意牺牲的,任何人用办法逼迫于人,都是不应该的。更何况朱至杀了那么多罪不至死的人。

“以前你爷爷总说,你若是男儿,雄英这个太子之位该是你的,很是惋惜。可是我一直都觉得,你不是男儿,是女儿身很好,至少,你不会登上那个位置。我陪着你爷爷从一无所有走到他创下大明,我太清楚坐上那个位置的人须得心狠,更要舍弃良心。你爷爷纵然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但他算是一个不错的君王。成大事者须心狠,我做不到,我们至儿也做不到。所以,处在我们这样位置上的人,想多做一些事,注定很难。”马氏将头贴着朱至的头,别人或许不能体会朱至心中所承担的痛苦与挣扎,她可以。她,也是那样过来的啊!哪怕直到今天,她也依然过不去那道坎。

作者有话说:

然后,作者也心动的想蹭一波热度开历史专题文-《扒一扒那些迷人的老祖宗》简介在下,有意者收一波~

简介:简介:华夏历史浩瀚如海,王侯将相,人才辈出。你最喜欢历史上哪一位迷人的老祖宗?

素有“暴君”之称,却不杀一个功臣的祖龙-千古一帝始皇陛下。重点更是赞许秦律,秦律规定:“妻悍,夫殴治之,决其耳,若折肢拂,肤休,问夫何论,当耐。”意思是若丈夫殴打妻子致其受伤,就会被处以剃光胡子。唐宋元明清出来挨打!

对于最近火爆的各类历史视频,沈悠摸拳擦掌准备搞起!没想到竟然被投放到各大时空。

涣散性讲起各历史的沈悠,揭露历史中不为人知的一面,涉及层面虽乱也广,不知不觉中,竟然收获了不少关注。只是这关注人的名字怎么那么怪?

求长生不老的秦始皇!

小名不是猪的汉武帝!……

沈悠问:你们最喜欢哪位历史人物,欢迎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