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谋◎

出言企图威胁朱至的人, 被朱至指向在他们面前乌压压的百姓,让他们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到底是谁欺负谁。

是啊, 相比于士绅,天下最多的是普通人,这些勤勤恳恳只图温饱的人。

很明显, 朝廷在士绅和普通人之间选择了后者。前都想闹, 闹吧,朱至等着。

放话的人想要吓唬朱至不成, 倒是被朱至吓了一着,不敢再与朱至多嘴, 连滚带爬的起身,走了。

朱至把人吓走,也就继续刚刚要办的事,分田分地。

这分,就得从一村一村开始, 各村的人都聚集在一块, 田地的总数和人口总数都在朱至那儿, 田地的好坏都有记录,这就开始按人头分了。这都分好了, 田地是公平的, 至于抽到哪边的地,抓阄啊。

大家都一起捉, 抽到哪个就哪个, 谁也作不了弊。按这样的分法, 确实没有人争议, 很快这便安排好了。

有了朱至示范, 其他各处来学了几天,就在各地按同样的方式推行。

值得一说的是,田地都分完了,福建没有闹出任何事,证明朱至派去办事的人相当不错。

可是,北平传来消息,六部官员十数人企图挟太子朱雄英以篡位,为泰定帝所识破,六部官员皆被拿下,尽诛之。

消息内容十分简单,谁都清楚简单几行字包含多少腥风血雨。

细节上,等泰定帝那边收拾好残局,朱雄英才把事情经过告诉朱至。

总的来说,朱雄英是饵,打一开始泰定帝便已经打定主意放出的饵,为的就是把居心叵测,不满于即将推行变革的那些人引出来。

泰定帝的态度已然不需要明说,那分明就是要支持朱至。

第319节

如今朱至在福建推行,看着吧,用不了多久,泰定帝一定会在大明境内完全推行。

朝臣们明白,反对的人知道如果不趁泰定帝没有完全推行前阻止,一但泰定帝下定决心,就现在他们这些舍不得把手里的田地全都交给大明的人,彼时还能是泰定帝的对手。

就得趁事情没有定下前想办法改变,绝不能让泰定帝下了诏令,否则事情就麻烦了。那,他们就得想,该怎么样才能阻止泰定帝。立时间他们便将注意力放到朱雄英身上。

朱雄英是太子,大明名正言顺的太子,一但泰定帝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朱雄英就可以顺利登基。

泰定帝眼看就要失控了,那他们就想想办法换一个可以掌控的皇帝。显然,朱雄英就是那个在他们看来可由他们掌控的人。

所以,一群人便想着怎么可劲骗朱雄英为他们所用。

看到这里,朱至想的是,她哥那么多年的表现,怎么看也不像个傻子,怎么会有人觉得,她哥会为朝臣们所用,最后能听他们的话一道商量谋反这个事?

这个疑惑,朱雄英料到朱至肯定想不明白,因此,朱雄英在信中为朱至解释了。

他们愿意相信朱雄英会为他们所用的原因很简单,他们从心底里相信,无论是谁都不可能舍得错过唾手可得的皇位。朱雄英已经是太子,离那个位子只有一步之遥。

可是,试问古往今来的太子有几个是能顺利上位的?

太子别看离那宝座只有一步之遥,却有太多人止于那一步。

所以,那些官员们觉得他们可以帮着朱雄英迈过那一道坎,真正掌控天下,朱雄英会拒绝吗?

傻子,他们是不会认为朱雄英是个傻子,却只会觉得朱雄英必免不了如同很多太子那样,急于早早登上皇位。

泰定帝显然也明白他们会利用这一点,由着他们自信满满的把朱雄英变成他们的人。

然后,不二话,联合朱雄英手里最适合配合他一道造反,甚至会很乐意他造反的人-凉国公蓝玉。

这可是凉国公。大明朝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凉国公。

不过,凉国公上回北伐时犯了一点小错,被泰定帝罚去寺庙反省了一个月,想来凉国公心里未必对泰定帝没有不满。一个不能由人们掌控的皇帝,一个可是有着凉国公血脉的皇帝,朱雄英那一声舅公想必绝不会白叫。

果然,朱雄英出面一说,凉国公二话不说的决定支持朱雄英。

这回苦于手中无兵的人高兴了,有凉国公在,那还需要担心什么吗?这支持朱雄英上位的事一定能够办得漂漂亮亮。

怀揣这样的念头,这六部官员更是让朱雄英用太子之职,将能守卫泰定帝的人全都调离,既为太子,本身朱雄英就有调动百官之权。

朱元璋与当年的太子,如今的泰定帝共用臣子这个事,泰定帝今日也是有样学样,甚至学到极致,凡朝中臣子,皆听朱雄英调令。

这般大的权利,从前有人觉得当这大明朝的太子实在是太出人意表了,到现在看着朱雄英可以随意把官员调出北平,把泰定帝架空,自是暗中窃喜。同时也在想,要是泰定帝看到自己给了儿子那么大的权利,最后竟然把自己坑得渣都不剩,他该是什么反应?

不少人表示,嗯,他们挺期待。

当然,朱元璋回了北平,暂居于北平这个事,无人忽视。

朱元璋虽为太上皇,然泰定帝默许朱至做下的事,何尝没人寻到朱元璋面前。对此,朱元璋态度相当清楚,泰定帝既然现在是皇帝,他做的任何事,谁都不许说三道四。不管他们服与不服,都忍住。

正是因为试探朱元璋无果,才更让他们下定决心不管不顾,定要一道把朱元璋和泰定帝解决了。

只能说,也不知这些臣子哪里来意味,认为凭他们那点本事,他们一准能把开国的朱元璋,稳稳当当从太子登上皇帝之位的泰定帝解决了?

迷之自信造就的后果就是,等朱雄英和凉国公带着他们进皇宫时,别管是朱元璋也好,泰定帝也罢,父子一堂等着他们。

当看见这一对父子时,不少人心头直跳。

说实话,连宫城同的守卫都被朱雄英搞定,兵不血刃他们就进了宫,站在这儿,正高兴的官员们压根没有意识到,太过顺利的局面何其假。

但这一刻,看着朱元璋和泰定帝身边没有一个守卫,只有贴身伺候的宦官,甚至,泰定帝见着他们竟然还跟他们打招呼道:“来了!”

一句来了,无端让人听得头皮发紧。

什么来了?为什么会是来了?怎么就是来了?

下一刻,他们就知道了。本来冲在最前面的士兵突然掉转头将他们围住。

!!!如此戏剧的一幕让他们心惊肉跳,不可置信。不约而同唤了一声太子!

太子缓缓转过身,面容冷峻的问:“在你们看来,孤就那么蠢?”

蠢得听他们几句话撺掇,便起了篡位之心,轮为他们的棋子?毕竟,一个杀父夺位的太子,那还不是由着他们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

面对眼前问着他看起来是不是蠢的朱雄英,一个个确实以为朱雄英好糊弄的人,在这一刻再也控制不住发颤。

此时,他们终于意识到,从始至终,从始至终都是计,都是引他们入局的计。

由此他们也该想到自己会是什么结局了。

至于自知已经无力回天的这些人是如何骂朱家这么三代人的,朱雄英也就不说了。

而这些人,既入局中,泰定帝就等着他们中计,至此,又怎么可能放过他们。杀一儆百,变革在即,朱至在福建需要震慑,泰定帝更要震慑天下,以令天下知,谁敢有违朝廷诏令是何下场。

不得不说,朝廷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杀戮,瞧着人无一不惊心。

本来心里有些不赞成变革的人,于此时此刻都只能歇了。

没办法啊,今时不同往日了。

绝对的君子专权,让大明皇帝的权利空前的大。

他们不是没想连合其他藩王一道动手,毕竟朱元璋都下令削藩了,诸王若不动,以后就只能是手中无权的光杆王爷。

可惜,面对朱元璋,没一个敢动反抗的心思。

藩王们没有人愿意为配合,唯一能想到的人,朱雄英却是诱饵。失败的前例有目共睹,朝廷控制所有的兵马,无人能与之争锋,想动手,想谋反,他们有什么资本能与大明对抗。

没有人一切都是空谈,终究,他们这些人都成光杆司令,生死尽握于皇帝一念之间。

所以,为什么朱至敢说变革就变革,说重分田地那就分了。就是因为不管是为官也罢,为臣也好,他们再怎么联合在一起,手里没有兵的他们,更没有百姓支持,注定他们没有反抗泰定定帝的资本,掀不起任何风浪。

王莽改制把自己作死的结果,不会发生在大明。

朱至知道北平发生的事后,心里也就有了底,明了这回没有人会再敢吱声。

生与死,皆在帝王一念之间的结果便是可以绝对的独断专行,无所顾忌。

虽然朱至知道这样的专权对天下人并不是一件好事,但在改革一事上,这是好事。

今日大明所行的改革,但凡有为民着想之心的人都清楚的知道,这对天下万民意味着什么。

对此,有反对的人,也有支持的人。

朱至在福建推行此法时,有不少读书人俯跪在地,叩谢于陛下和公主。

损上层之利而惠于下层,只有真正心怀百姓的人才能做到。

因而,接下来朱至推广的变革就在无波无澜中完成。

信国公得知福建再无人闹事后也算松一口气,不闹事挺好,不闹事挺好。

等朱至把福建境内的田地分完,信国公那头其实也同样把该建的探查点建好了。

朱至也曾前去看过,毕竟倭国这样小国敢一再犯我边境,伤我百姓,要说朱至没点想法是断不可能的。

毕竟,就这忙着改革的时间,朱至已经让人开始准备船只。

信国公得知朱至那点盘算时,也跟朱至细细说起这陆战和水战的区别,总而言之就一句话,尽快让朱至上手。

朱至是个好学的人,信国公教得用心,她也学得用心,别管是在造船上也好,配置大炮地雷在船上这事也好,就一句话,让懂行的人来。

她是初来福建乍到不错,福建可有不少人早就对付倭寇多年。

朱至照旧按以前的行事风格,砸钱。她只要人建出坚固又迅速的船只,可以击敌于外,也可以防御于外。

对此,趁着信国公在,朱至就建议了,一味只在大明境内设堡监视有什么用,就得派人出海巡防。这海上的地盘也得划好了,免得以后起争议。

这个,信国公听着也是一愣,随口就道:“那不都是我们的吗?”

哈哈哈!说得一点都没错,都是他们的。

“那就得广而告之,好让人知道,那些地方是咱们的,不许人越过半步。否则,但有越界者,诛!”朱至顺势提出,信国公就喜欢朱至这霸道的小模样!

本来啊,屡犯他们大明海域,扰他们百姓的倭寇,无人不思灭之。但是架不住朱元璋早把倭国列为不征之国。

何为不征之国。便是朱元璋告诫儿孙不得恣意征讨之国。朱元璋将十五国列为不征之国,分别是:朝鲜国、倭国、大琉球国、小琉球国、安南国、真腊国、暹罗国、占城国、苏门答剌、西洋国、爪洼国、湓亨国、白花国、三弗齐国、渤泥国。

可是在朱至看来,这征不征的,人不犯我,我自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

倭寇,接二连三犯我边境,伤我百姓,抢完就走,都不带犹豫的。这是拿大明百姓当什么?储备粮库吗?缺了就来一趟,不高兴也上岸来打一波?朱至但知倭寇行径,气得咬牙切齿,给她先等着,她要是不把这么一个小国灭了,她就枉活这一世。

不过,这海界一事,朱至也没有打算独断专行。怎么说这可都不是一件小事,日常百姓出海捕鱼所到之处那得考虑,甚至于这海离陆地的距离也得考虑。

因而朱至和信国公亲自出海。

第一回 出海坐船,信国公挺担心朱至晕船,好在朱至没有,上了船,那是如履平地。

听着福建的船民说明他们在哪一处捕鱼,而日常倭寇从何处进犯,朱至和信国公第一回 出海就正好碰上了。

无二话,见着倭寇绝不能不打,对面好像也是急冲冲想杀过来占点便宜。没想到碰上朱至和信国公。

他们两个出海,最好的海军敢不跟着一道护卫?他们两个但凡有半点差池,海军们都可以死一死了。

倭寇,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要不是因为他们不好出征倭国,否则早打到他们家去了。

结果怎么样,他们不打,这群倭寇却总想从他们百姓身上得些好处,哼,真真是半点不知足。

“往后见着倭寇,他们敢犯大明,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朱至随行那是带了望远镜的,这船上同样也装了,因而不等倭寇们靠近,早已有人发现来报。

对此,信国公对朱至让人弄出来的望远镜那叫一个赞不绝口。

“这确实是好东西。”

朱至对此道:“好东西多着,现在这点算不得什么,等将来有机会,我给您再多送几样。”

信国公那自是愿意的。

朱至一来,大炮地雷那都配上了,要对付倭寇,都没让他们靠近,人都已经被打倒了。

倭寇一看这军队不同于往日,火力太猛什么的,他们顶不住,想抢船没抢着,见势不妙,掉头就跑。

行吧,跑了就跑了,朱至和信国公都没让人追,毕竟他们今天是来看看环境的。

当然,一次就想把这海界定下来,明显是不可能的,再有朱至提及的海军巡逻,那就得想想要怎么巡逻才不至于被倭寇围了,又能够起到及时发现倭寇进犯,同时也能迅速在海上解决倭寇的办法。

商量再三,这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是必须的。而且必须要保证不能间断,若遇海浪,须得想想要怎么样及时回岸。

这牵扯所须的人才是各方面的,万万不能随意定局。

朱至是觉得,这是第一回 ,有问题实属正常,慢慢摸索,有问题就解决问题,重点是负责巡防的将军及时调整,必要让规矩利于海军们行事,也能守卫百姓。

对此,这点原则必须放在首位,无论何人须得牢记他们的初衷是守卫百姓安宁,只要能够做到这一点,那就是对的。

第320节

信国公觉得,朱至果然是擅长变通的人,这样的人不死脑筋,那行了,将来不会为难自己。

如此一来,海军巡防一事在信国公和朱至商量后,这就上报朝廷,连同海界都提了。

从前谁也没有意识到这海界的问题,朱至一提,啊,好像不能不划。毕竟要是没有规矩,谁都能来,那不就成别人家了?嗯,是要分界,这事,其实很多人的意思都是越大越好,最好整个海都是他们的那就更好了!

理想美好,现实大家都清楚,这事不可能。

就算真能归了他们,他们的船能向外驶出多远?

真要是走远了,后方跟不上,那不叫划界,那叫送人头。

凡事须得从实际出发,切忌好高骛远。

海嘛,也得讲究防守,这以何为界,没有先例在,确实很难定,泰定帝的意思也是让信国公把这事办好。

好嘛,信国公就知道,他来这一趟就不可能只办一件事,无二话,麻利的操办。

后世记载,自明泰定帝而始,海界划分,以令各国守制,凡有越我明海界线者,初警之,再警之,三击之。后世皆以明海界为我国海界,凡我华夏子孙,不让半寸。

等海界的事情定下来,信国公也就回北平交差,这回他是真要回凤阳养老了!

朱至亲自相送,信国公就不得不问问汤显这去向有没有跟朱至提及。

“祖父还怕阿显跑远了不回来吗?”朱至打趣问,信国公道:“想是我没那么傻的孙子。”

“祖父可知,黄河之水从何而来?”朱至笑着问了一句,信国公摇了摇头,朱至已然道:“阿显想去寻黄河之源呢。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信国公!!!寻黄河之源,这,可真敢想。

然而与朱至认真的双眸对视,信国公便明白了,朱至绝没有半分玩笑之意。

“这一去,那得多少年?”信国公就考虑这个问题,一个很实在,也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我们还年轻,趁着年轻把想做的事做完了,将来才不会后悔。”朱至并不急,汤显有自己的目标,开始去探寻,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人竭尽所能朝着一个方向奋斗,找到心中答案,才不负来这世间一回。

信国公觉得年轻人有志向是好事,无论做什么,有目的有方向,一心一意的朝着那样一个方向去办,就很好。

“说得对。”信国公只要确定朱至和汤显之间有商有量,丝毫没有因为分隔两地而生分疏离就好。

“福建事毕,祖父要回北平,我得继续。”朱至可不是就冲一个福建来的,既然要行改革,福建事毕,接下来就该往下一个省去。一个省一个省的推行,虽然慢了些,却能够保证不出问题。

大明,不需要急,只须一个脚步一个脚步的来。

信国公明白,朱至有她该做的事。

北平那头朱雄英也已经开始,显然这兄妹二人便要推动这改革,要亲自落实这将田归于公,自此天下田地皆为大明田地。

泰定四年,公主于福建推行改革,田地重分,自此不论男/女,凡大明之子民,皆可得田地。同时,此变革也规定,大明田地皆归于朝廷,此后二十年,三十年,视情况而定,再行分配。

此制一出,朝臣乡绅富商皆有不满,然朝廷□□,推行此法,凡有不遵者,诛。

面对起来反抗,不同意推行此变革者,皆成为刀下亡魂。自此,上下不敢有异议,皆不得不遵此法,上交田地,归于朝廷所有。

公主自福建而始,由此向西至北,亲自前往各省落实改革,太子自北平而始,此中到东,江南一带皆由太子亲自执行田地重分。历时四载,到泰定八年,终成!

费时四年,公主太子皆亲临于民,与民分说田地重分之好,得天下万民支持,虽有不愤于此制者,然民心不可违,岂由他们这些人一句不愿,不可,便可阻拦。

泰定八年,二十一岁的朱至再回到北平时,朱雄英膝下已有一子一女,长子朱文基,次女朱文垕。

当然,朱文基两岁,朱文垕刚刚出生。

名字都是泰定帝所取。不知不觉都成祖父的泰定帝高兴之余,同时也挂念朱至和汤显,这两人还记得他们是夫妻吗?一别都多少年了,汤显是打算一直不回来了吗?

唠叨朱至的话,在信里没少说,真见到朱至,心疼都来不及,哪还有心思斥责于她。

显然,朱至也是吃准他们心疼她这一点,信上他们怎么提都没关系,反正她不想看的内容她是完全可以选择忽略。

常氏一看朱至瘦得风都能吹倒的样,心疼得直抱住朱至,“怎么瘦成这样了?”

“事情太多。”朱至如是回答,不是她想瘦,忙里忙外事情太多,想不瘦都难。

“既然回来了,不管怎么样你得先把身体养好,以后有什么事让别人去干。”常氏不由分说的拍板,天大的事都不及朱至的身体重要,在没把朱至养得白胖前,谁也别想让朱至干活。

泰定帝和朱雄英也注意到朱至过于削瘦的身形,一致认同点头道:“是得好好休养。暂时你什么事都别管。”

“好。”忙了那么久,朱至也想好好休息休息。说话这会儿的功夫,朱至打了好几个哈欠,别管有什么人没见,常氏二话不说拖着朱至回屋睡去。

“阿姐。”朱允熥兴高采烈想来见姐姐,却被亲娘打了出去,“外头玩去,你姐姐困得厉害,不许打扰她休息。”

朱允熥歪过头还是想看看屋里的朱至,下一刻已然被常氏提拎出去,不善问:“我跟你说的话,你全当了耳旁风?”

“没,没有,娘,松手,松手。”朱允熥连连求饶,刚拔高的声音随着常氏手上一用力,他那耳朵都快要掉下来了,莫可奈何的低声求饶,求亲娘放过,放过。

常氏把人赶出去,赶得老远,这才道:“跟你说了你姐姐在休息,你是听不清吗?”

“听清了,听清了,娘,我不去打扰姐姐,保证不去,您松松手。”朱允熥可怜兮兮的哀求,盼着常氏能够听见。

行,常氏算是满意了,终于松了手。

不过,常氏再一次催促道:“赶紧走远些。”

朱允熥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听听他娘嫌弃的语气。

“就你那嗓门,两句话就能闹起来,还不赶紧走远些,免得吵到你姐姐。”常氏想到朱至瘦的那样,哪里能容儿子有一丁点吵到朱至的可能。朱允熥!

想要辩解一番的朱允熥收获常氏瞪眼,大有他要是再不走,别怪她手下无情的架式。行,他走,他走还不行吗?

最终,朱允熥带着亲娘的嫌弃走了。

出门口碰到朱允炆,看情况方才屋里发生的事他都听见了。

“难怪你不跟我一起进去。”朱允熥气呼呼冲向朱允炆,朱允炆翻了一个白眼,“只有傻子才会跟你一起进去。”

宫人都说了,朱至很是疲惫,因此连饭都不吃便睡下了。

这种时候去找朱至的人,不是明摆着欠收拾。

朱允炆素来清楚自己的位置,绝不做出惹人嫌的事。

“没义气。”朱允熥狠狠瞪了朱允炆一眼,朱允炆才不在意,他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常氏是什么样的人。对朱允熥常氏肯定有气第一时间撒出来,对他,朱允炆其实很乐意和常氏这位嫡母一直相安无事,所以,绝不会去触碰常氏的底线。

朱允熥气呼呼的走了,朱允炆站在墙外,看着墙内,已然长成的青年昂着头想要看清里面的人,却因为宫墙太高,注定不可能如愿。就好像,很多事他都被隔绝在外,无论他再怎么努力想要靠近,终究还是不可能。

“韩王。”朱允炆站得太久,久得让身边的人都禁不住出声唤上一句。

一年前,朱允炆终于得以被封为韩王,可惜的是,朱允熥多年来一直混日子,以至于到现在也没能封王。

旁的事常氏能跟泰定帝和朱雄英分说一二,耍无赖都成,独独在关系朝廷大事上,她是多一句都不敢说。

虽然常氏也盼着儿子能够快点封王,无奈泰定帝早有言在先,自他而始,纵然是他的儿子,也不能因为是他的儿子而得以封王,享百姓供养。

想要为王,须得他拿出真本事。

常氏知道朱雄英和朱至在做的都是惹起天下众怒的事,稍有不慎就会引得群起而攻之。

泰定帝连对儿子都有要求,不让人有蒙祖荫的机会,天下人也就不敢再要求泰定帝网开一面。

常氏若在大局上都是个糊涂人,也不可能得泰定帝多年爱护。

然而一直让儿子当着皇子,这改日成婚了,想想傅堇去岁已经成了武状元,眼下都已经往福建海军中去,常氏这心里那叫一个难受,恨不得拿了鞭子抽打儿子,好让他上进些。

无奈都这么多年了,同样是跟在朱雄英身边学着办差,朱允炆学得有模有样,架不住朱允熥在两位兄长的压迫下,愣是半点长进都没有!让他看公文,不好意思,他犯困。让他帮忙写写公文,不好意思,字写错了!

有时候朱雄英和朱允炆看着朱允熥,都想切开他脑袋看看他那脑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莫不是浆糊?

眼看实在没法儿逼得朱允熥上进,朱雄英也就只能由着他了。

在办事上朱允熥确实不怎么行,可要说玩乐,却是无一不精。

逗鸡溜鸟什么的,他是一点就通。朱至收集各类人才在坊内做出的东西,各种但凡跟玩扯上的,无一第一个上手的不是他。

以至于,朱雄英在得到这个结论时,终是没能忍住狠狠揍了他一顿!

玩东西他倒是不困了,还一点就通,简直气死个人了!

可是,朱雄英能怎么办?打一顿还行,却是不能把人往死里打是吧。

算了,先由着他,等他忙完手里的事,腾出手来再慢慢收拾他!

朱允熥死里逃生躲过了一劫而不自知。

此时朱允炆被唤得回过神,正想说些什么,一旁传来一阵问安的声音,“太子妃。”

朱允炆赶紧回头一看,只见陈亘手里牵着一个白胖的孩子缓缓行来,见着朱允炆时,白胖孩子眼睛亮闪闪的甩开陈亘的手跑了过来,“二叔。”

“哎,文基。”朱允炆听着叫唤立刻蹲下抱起朱文基,朱雄英的长子。

“二叔,他们说姑姑回来了是吗?那个在所有人嘴里很是厉害的那一个姑姑。”朱文基长得眉清目秀,颇肖陈亘,长大定然是个俊美男儿。

软软糯糯的声音传入朱允炆的耳朵里,让朱允炆不由露出笑容,更别说这提及的更是朱至,他的姐姐。

“是呢,以后文基看到就会知道,你的姑姑比我们说的都要厉害。”朱允炆就是觉得朱至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没有之一。

“我要去见姑姑。”朱文基人虽小,嘴皮很是利落,对于时常被夸赞的朱至,那是恨不得立刻见到。

“怕是不成。姑姑在外面累坏了,正在休息,我们文基再等等,等她睡醒了再去见她好不好?”朱允炆耐心的哄着人,朱文基闻言虽然有些失落,还是乖巧应一声是。

朱允炆哄人这一会儿,陈亘也终于走了过来,朱允炆连忙见礼,“嫂子。”

“二弟。”陈亘浅浅一笑,亲和的打招呼,朱允炆拍拍朱文基的小背道:“文基乖,随你娘亲去见奶奶,二叔还有事,就不陪你进去了。”

朱文基闻言从朱允炆怀里下来,乖乖走到陈亘身边,“二叔慢走。”

朱允炆与陈亘相互颔首,交岔而过,各忙各的去。

陈亘照旧牵着朱文基的手,朱文基已然昂起头问陈亘道:“娘一直都挂念姑姑,现在见不到姑姑,娘会不会失望?”

“还好。你姑姑回来了,不过是晚一两天,总能见上,不急。”陈亘在提起朱至时眼睛闪烁着夺目的光芒。纵然没能见到朱至,只要朱至在,陈亘心已安。

陈亘想到这些年发生的种种,朱至所到之处,既重新分配田地,也是要彻查当地官员,凡遇贪官污吏,皆以诛之。这就给了朱至提拔人才的机会。

虽然不可否认朝廷有储备的人才在,但就近提拔使用,朱至纵然在其中提拔了不少女子,并不代表她一味偏袒。

恰恰相反,朱至真正做到唯才是用。从各地迅速推行分田,而且至今都相安无事便可知,朱至善用于人。

到最后,已经是有人直接拦住朱至的车驾,毛遂自荐。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都从朱至身上看到了希望,看到一个即将出现的盛世,因而都迫不及待想要表现,最好能为这即将到来的盛世出一份力。

就是这北平城,本来对朱至十分怨念,处处都是不屑于朱至的人,如今已经有人为朱至反驳,指出朱至推行变革虽不利于士绅豪强,却利于无数百姓。有所怨有所恨的人们,无非是因为你们的利益有损。可想想你们这些人多年来又都损了多少百姓的利。你们委屈?你们有什么资格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