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时间变得渐渐正常起来,今天上课我终于能听讲了,也认真地记着笔记。他似乎也在认真学习,最后一排的学生干什么的都有,只有我和他在听课。
中午吃饭前,他从抽屉深处拿了一包米白色的硬壳餐巾纸放进口袋里,然后把手机拿出来,耳机戴起来,然后突然把手机拿到我面前来晃了晃,《closetoyou》的音乐播放页面,我惊愕地鼓着圆眼睛看着他,他温柔又痞气地浅笑,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走啦,还吃不吃饭呢?逗什么小姑娘。”喜感小哥看着我怪笑着说完了这段话。
他把手机也放到口袋里,然后拿上饭卡出去了,我也把手机和耳机拉出来,和他听着同样的音乐,静静地跟着他。
春天从没离开过昆明,风里略带清凉,我和他保持着相等的距离,他走着我走的方向。
Whydobirdssuddenlyappear,everytimeyouarenear。
每次当你走近,为何,鸟儿都于上空盘旋。
Justlikeme,theylongtobe,closetoyou。
正如我,大抵,它们也想走近你。
Whydostarsfalldownfromthesky,everytimeyouwalkby。
每次当擦身而过,为何,星辰都从天际坠落。
Justlikeme,theylongtobe,closetoyou
正如我,大抵,它们也想走近你。
Onthedaythatyouwereborn,theangelsgottogether
从你坠地之日起,天使们齐聚,
Anddecidedtocreateadreamcometrue
决意造一场能成真的梦境。
Sotheysprinkledmoondustinyourhairofgoldandstarlightinyoureyesofblue
于是,你的金发被洒上月尘,你的碧眼被点染星芒。
我看着被凉风微微浮起的发梢,少女心底的涟漪也一阵阵**漾。空气里没有杂陈,时间消失了,狭长的通道里似乎只有我和他。
3
转眼就到了晚自习的课间,我看到他低头发短信,然后我手机就震动了。
屏幕的左下角写着“宫宸隽”两个字,我目视屏幕,眼角的光瞟了他一眼,然后打开看,“要跑步吗?”
“好。”我发了过去。
看到回复后他就直接带着手机走出去了,看到他出门之后我才动身出去。一前一后,相等的距离。
我们安静地穿过了狭长的走道,走进操场。天气还微冷,跑步的人不多。今晚星辰不多,月亮也不见踪影,走进操场我就寻不到他的身影,有点茫然地四处张望。
“你在找谁?”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感觉我的细胞有些燥热,不过黑暗里我可以放肆红脸与嘟嘴,反正没人看得见。
“你平时跑步时候是在找谁?”他并没跑,而是围着内圈走了起来,我也跟着走起来。
我沉默不说话。他也就跟着沉默了一会儿。
“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我先发问,声音意外地绵软,声音里的筋骨也不知道被哪个倒霉鬼抽走了,无骨得就像棉花糖。
“跟你一样。”他转向我倒着走,“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他在黑夜里笑了起来,我想起了那天在篮球场上的窘态,如今想来他那天是发现了的,顿时有种做小偷被抓的感觉,脸烧烧的,不由自主地跺了两下脚。
“那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他仍不住笑了几声,然后清了清嗓子,用很官方地语调说,“我调查了一下你们班的学生信息。”
我再次陷入想跺脚的窘态中,好懊悔,为什么开学时照证件照时没有好好打扮一下自己!
之后我们就慢慢地踱步,享受着莫名其妙但异常甜蜜的安静时分。还没走半圈路,上课铃就响了。我有些诧异,脱口而出,“学校钟坏了?怎么那么快。”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居然真的到时间了。”
“那怎么办?我是说?我们怎么办?”我有些语无伦次,缘由大概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没有尽兴的缘故吧。
“什么怎么办?你快跑啊!”
“你不跑吗?”我一头雾水。
“你要是敢跟我一起进教室,那我就跟你一起。但是我猜你胆子小。”
“我不怕。”
他有些意外,我也一样。我的大脑是空白的,潜意识让我说出了那句话。
“好,可是我有点饿。”他的语气变得弱弱的。
我被他逗笑了,“我陪你去买吃的,然后我们一起回去。”
我们一起走到食堂,他点了一碗卤面,开始吃起来,大口大口地。我看着他的睫毛在闪烁,筷子快速地飞舞,校服的袖子起伏在空中,异常干净。
不会儿他吃完了,从口袋里掏出米白色壳子的餐巾纸,然后认真地对我说,“你以后跟我一起吃饭吧,我负责带纸。”
“不太好吧。”
“我是在确保你能天天擦嘴。”他一脸认真地看着我,擦拭着嘴角的小角落。我脸又红了,因为戴宁走后,我的确是有时候挂着一张油嘴就回宿舍了,空留他把餐巾纸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我要考虑一下。”
他默认地点点头,假装冷酷。
他擦完嘴我们就一起走回去了。教室里,大家各干各的,玩手机的玩手机,做作业的做作业,也没人发现我们是一起进去的,除了喜感小哥。他再次对着宫宸隽媚笑,然后怪异地眨眨眼睛,宫宸隽回复他了一个深沉的点头。
我似懂非懂,赶紧把头埋进《红与黑》里去。
4
雨是斜的,淅淅沥沥,蒙着烟。
我站在宿舍楼底下向着食堂的方向张望了几秒,然后就跑向教学楼了。宫宸隽没有来,喜感小哥仍在抄作业,昨天上课被老师点名时我知道了他的名字,陆嘉然。
我拿出了《红与黑》接着读,很快就入了迷。我嘲笑德瑞纳夫人的愚蠢,明明知道于连最终会入神学院,自己的名誉和命运也可能毁于一旦,还是坠入爱河不可自拔,而河那边没有岸,她也知道。可是我又很可怜她,也理解她。前不久看的《花田半亩》里有那么一句话,“爱时,是无休止的混乱,是思想的全然钝化。因着爱,和思恋,生长得葱茏繁茂,蔓延成森林,成苍茫无际的汪洋。于是,你无力逃脱,只有迷路,或溺死在爱的幻想。”同行相妒,同类相怜。
早读上课铃打乱了我的思绪,我看看右边空空的椅子,转身看窗外。宫宸隽一只手抱着校服衣,衣服里包裹着类似塑料袋的东西,另一只手无效地当着雨,正朝着教学楼狂奔
。
进来后他丢了个小袋子给我,然后对着我悄悄说,“赶紧吃,是热的。”
我打开袋子一看,是一个奶黄包。我悄悄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餐?”
“你还说呢!我在食堂等了你一早上。你没来那就是没吃呗。”
我受宠若惊状看着他,然后愣了一下,“怎么吃啊?”
他把英语书立了起来,然后低头咬了一口自己的奶黄包,然后对着我邪魅一笑。我也就跟着他的样子,把书立起来,悄悄地开吃。有时候我们会相互看一眼,然后莫名地暗笑。
我第一次在上课时间吃东西,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没吃过榴莲的人被塞了一口榴莲,发现这带着异国风味的香甜滋进你牙缝里的触觉,以及味蕾被全方位唤醒的味觉,都让你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榴莲一样。他又打开了我的一扇新的大门。
没开始早读,就下课了。
“吃得饱吗?”
“嗯,饱了。”
“我还没饱。”他嘟囔了一下,像是老虎扮了次猫,异常可爱。“你的卡借我一下。”
“哦。”我赶紧把卡掏出来给他。他拿着撒腿就跑了。
他没回来就上课了,课上到一半他才出现。老师一副见惯老油条的样子瞅了他一眼,没让他解释就让他回座位了。
“我在你卡里充了五百块钱?”他低头轻声说。
“啊?为什么?”
“我卡丢了,我只能跟你用同一张卡了。”
“那你······”没说完老师就在上面重重地咳了几声,眼光投向我们这边。我赶紧就闭嘴了。拿出了一个新的作文本,写“那你早餐怎么买的?”然后把本子推给他。
“你猜。”在作文本的格子里,他正常时候的字不算丑。
“你卡没丢!”
“丢了。”
“什么时候?”
“今早。”
“我昨天都说了我要考虑一下。”
“今天你带擦嘴的纸了?”
我的脸突然涨红了,无意间撅起嘴。合上本子,没理他,开始听课。他自己低着头暗笑了一会儿,然后拿出一个小学生的格子练字本,自己跟自己下起了五子棋。
到了午饭时分,他把书理了理,然后跟我说,“走了嘛。”
“不行啊!我······”我支支吾吾的。
“走,吃饭去。”陆嘉然走过来。
我似乎看到了大救星。
“我今天要跟她去吃饭。要么你自己吃去吧。”
“哟,进度快得很嘛。”
“不是,我饭卡找不着了,就把钱冲她卡里了。”
“你咋不把钱冲我卡里!”陆嘉然哭笑不得,拍案而起。好多人都转过来看着我们。
“你声音小点嘛,星期五晚上请你通宵。”宫宸隽小声地商量道,假装收拾笔盒以掩饰尴尬,敷衍地摆弄着唯一的那支没笔套的碳素笔。
“是了,就这样嘛。那我以后就不跟你吃饭了。”然后他转向我,指着宫宸隽,“你看看这种人,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然后做出一副愁苦样。我尴尬地笑了一下,有几个女生悄悄地耳语起来,伸长着嘴,叉着腰,眼角朝下。每到此时,这类女生都长一个样。
他无视别人的目光,扯着我的袖子,大步流星地走出去。我也喜欢这么被他牵引着走,淡淡地流露一点胜利者的骄傲,略略回敬给那些女生一个不太有攻击性的眼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