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能尽力一搏,民女便已经是感激不尽,不求结果。”

沈东篱只是真的咽不下这口气,她住在明水村好好的,到底是谁非要把她赶出村子,对身后之人又有什么好处呢?

自小到大,虽然她在外贤名远播,知书达理,但却不是个忍气吞声的性子。

她若是那样,就不会主动请辞离开傅家了。

所以别人招惹她,沈东篱就不愿意善罢甘休,至少要把这个揪出来才行。

而且院试科考作弊,的确是对其他学子不公平,谁不是十几年寒窗苦读的?就因为有钱有权,可以肆意妄为吗?

见沈东篱要离开,胡县丞叫住了她,“听说你和你父亲如今在客栈落脚,尚未找到住处?”

沈东篱回头,“是,从明水村搬出来,的确是有些匆忙,尚未来得及准备。”

“本官夫人的娘家之前因病过世了,老两口也没其他孩子,如今宅子正好空着,你们若是不嫌弃,便打扫打扫,暂时先住下吧。”

听到这话,沈东篱眸中划过惊喜之色,旋即跪在地上拜谢道:“多谢大人,不知租银几何?”

胡县丞摆了摆手,“本官还不差那点银子,你先回去吧,晚些时候收拾好了,本官让夫人带人去客栈接你们。”

“多谢大人。”

沈东篱眸中亮晶晶的,满是感激之色,她特意去打听过了,要想找个差不多的宅院,加上给牙行的钱,一年至少得十五两银子。

手头也就七八十两,再加上县城吃住又贵,只入不出,迟早要挥霍没了。

如今胡县丞却免费让他们住宅子,省了不少银钱。

但沈东篱还是算了算,就算胡县丞不要,她也得按市价准备着,日后等有钱了,都要还给他。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找到害她的人,就是安安心心地赚银子,另外马上就是九月份了,冬小麦要开始播种了。

又是忙碌的日子。

沈东篱去了县衙一趟,连宅院的事情都解决了,自然是高兴的,跟汀兰两人正打算要走,一辆奢华的马车停在了县衙门口。

车帘被人从里面掀开,露出修长如玉的手指,旋即便是男子的脸,清贵隽秀,和周沂的沉稳内敛又有些冷硬的面容相比,眼前的男子更肆意张扬些。

男子一身大红色滚金长袍,腰间系着犀角玉带,一枚玉佩坠在身侧,上刻着麒麟,碧玉温润。

沈东篱打量了一眼,便知道男子身份尊贵,至少在沧州城身份算是一顶一了,忙拉着汀兰往旁边站了站,等着男子进入县衙后再离开。

却不料男子没有进入县衙,反倒是站在沈东篱面前停下了。

“是你吗?”

头顶上宛若冰雪的声音响起,沈东篱下意识地抬头,撞进了男子幽深的眸中。

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是你吗?”

沈东篱下意识后退半步,微微皱眉不解道:“大人说什么?民女听不懂,还请大人明示。”

她也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为什么忽然问她这句话?

头顶上男子微微轻笑一声,“本郡王听说有人到衙门举报院试科举泄题,不是你吗?”

“……”

沈东篱顿时眸光警醒,眼前这个人是谁?自己才来衙门,转而他就得了消息说自己举报院试泄题。

而且上来就对她发难,可是府衙那边的人?

会是周天佑和马老爷背后的人吗?

沈东篱抿唇不语,男子寸步不让,僵持之际衙门门口响起了胡县丞的动静,“哎呀呀,下官不知东阳郡王过来,故而迎迟,还请郡王见谅。”

东阳郡王?

沈东篱听到胡县丞的话,微微垂眸,在京城的时候,她就听说过皇上曾有位一母同胞的皇姐,比皇上大五岁,年少时曾嫁往北魏和亲。

那时候周国是四国中最强,北魏和大秦又分别挨着周国两端,所以便结了盟,只是随着北魏强大,隐隐有压大秦一头的事态。

正好赶上当时那位嫁去北魏的公主的夫君五皇子离世,先皇就将这位公主接了回来,封号东阳。

为了弥补这个年少就去北魏和亲的女儿,先皇特意挑选了一位与东阳公主情投意合的驸马,是金陵名门奚氏之后。

东阳公主与驸马成婚后恩爱非常,后来新帝登基的次年,残王余孽在宫宴上行刺,驸马为了救皇上当场离世。

这位东阳公主心死如灰,带着几个月的身孕自请离开京城去了金陵。

但因为驸马离世,再加上东阳公主年纪大产子,亏了身子,没几年就过世了,皇上和太后怜悯孩子,将人接到京城抚养长大,也就是如今的东阳郡王。

皇上还特意将金陵作为封地给了这位东阳郡王,足见其宠爱程度。

只不过这位东阳郡王向来行事肆意,自年长后甚少在京城,在外游山玩水,只有每年过年的一段时间才会留在京城。

没想到竟然在永安县见到这位东阳郡王?

这就更让沈东篱奇怪了,她就算是在京城的时候,也没见过这位郡王,如今就更没有交集了,马老爷背后的人会是他吗?

动机又是什么?

而且一个郡王,为何要管沧州的院试科举?

东阳郡王从沈东篱身上收回视线,落在胡县丞身上,“本郡王只是听闻县衙有人举报院试泄题,故而好奇前来看看。”

“也不是什么大事。”

胡县丞擦了擦额头,然后看向沈东篱,沈东篱摇了摇头,胡县丞这才松了口气道:“不知郡王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下官一直在官署,并未曾见到有人来县衙举报院试,是不是…郡王听错了?”

听到这话,东阳郡王扬眉,看了眼身侧的侍卫,然后才笑了一声,“是吗?倒是本郡王听错了。”

他说着,折扇指着沈东篱,“这位姑娘不是才从县衙出来吗?”

胡县丞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东篱姑娘是下官的旧识,今日她来找下官是为了宅子的事情。”

“下官怜悯这位沈姑娘被赶出明水村,所以答应她给她找宅子住,与科举一事并无关系。”

一番辩驳的话说完,东阳郡王也不说信或不信,只是沉默良久,然后才道:“听说胡县丞是当初太孙殿下钦点的人,想必也是个有分寸的,本郡王岂有不信的道理。”

“只是这科举作弊一案,毕竟是大事,胡县丞一个小小的县丞,总不能越过府衙去,你说呢?”

胡县丞头更低了,“多谢郡王提点,下官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