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吩咐你的事儿?”

东阳郡王坐直了身子,然后看向身侧的袁知府,然后才又落在周天佑身上,眸中已经藏不住的冷意。

“你倒是说说,我何时何地,又吩咐你何事了?”

“上次在……”

周天佑话没说完,就被身后的马文浩高声阻止,“癔症!”

“知府大人,郡王,这周天佑是被夺了案首,现在得了癔症,这才疯言疯语,他说的话都不足采信!”

“他一个明水村的村民,怎么可能有机会见到郡王呢?简直是危言耸听!”

周天佑回头看着马文浩,有些不可置信,“我没有,我没有!”

东阳郡王站起身,似乎觉得有些无趣,“瞧着的确是有些疯了,这样的人我看袁大人也不必审了,直接带下去吧。”

“至于今年的院试,想必也不是漏了题,是这个周天佑瞧见春耕策论,便想到了之前在胡县丞那里看到的策论,这才在考场上临时发挥,抄袭了去。”

说完这话,东阳郡王看向袁知府,“大人以为呢?”

袁知府赶紧点头,“是,的确是这么回事儿。”

东阳郡王微微颔首,视线落在跪在地上的马文浩,“那这四个人应当也是不知情的,受了连累,不如……”

“放了,快将四位学子放了!”

袁知府的话音才落,东阳郡王的手中尚未打开的折扇就落在马文浩的肩上,微微点了点,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大步离开。

跪在地上的马文浩只感觉似乎全身都湿透了,勉强找回了一条命。

然而周天佑却呆住了,他忽地发疯了一般的往外跑,“郡王,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把沈东篱赶出明水村了。”

“求你看在我替你办成此事的份上,救救我!”

袁知府赶紧喊人,“快,把这个得了癔症的疯子拖下去,压入大牢!”

已经走到院子中的东阳郡王听到动静,转回头看向周天佑,轻‘哼’了一声,“若非本郡王,你以为你能得了院试榜首?”

“当了一天的周案首,也够你过足瘾了。”

要不是东阳郡王想要看周天佑对付沈东篱的戏,院试放榜周天佑怎么可能是头名?又怎么可能现在才让府衙拿人?

都是东阳郡王刻意压下来的罢了。

不过东阳郡王也没想到,沈东篱倒是聪慧,知道借力打力,将策论给了胡县丞,彻底毁了周天佑。

有意思!

原以为是个温顺的小奶猫,没想到竟是藏了利爪的。

出了知府衙门,就有人匆匆跑了过来,在东阳郡王耳边低语了几句,东阳郡王微微挑眉,“你说沈东篱举报院试漏题?”

“你有证据吗?”

此时的县衙内,胡县丞忍不住坐直了身子,以为自己听错了,看向沈东篱,“院试科考是非同小可的事情,沈东篱,你可不要胡说八道。”

沈东篱点头,“胡大人,我熟读大秦律法,深知此事的重要性,不会拿来开玩笑的。”

“实不相瞒,民女给胡县丞那篇策论,是当初周天佑给民女的思路。”

“他在院试考试前两天忽然找到民女,说想请教一下关于春耕的策论,让民女指导一二。”

“所以民女当晚熬夜写完后,给了周天佑一份,觉得此政策利国利民,这才又找到胡大人的。”

听到这话,胡县丞脸色沉了下来,这话他怎么可能听不懂。

院试前两日,沈东篱和周天佑向来有隔阂,就算他要指导策论,完全可以找县学的夫子或是同窗,却偏偏找了沈东篱。

而偏偏这个策论在院试上就考了!

世间巧合千万,但太多巧合就不是巧合了。

胡县丞神色郑重了许多,看着沈东篱,“就算如此,这也只是你的猜测,并无证据。”

“证据要靠大人去搜。”

沈东篱这话说完,让胡县丞以为自己耳背听错了,“你说什么?”

“民女那日来找大人撤诉状,在衙门外遇到了周天佑,晚些时候就听说周大娘说周天佑和同窗马文浩一同去拜访了位夫子指导课业。”

“可若是指导课业,怎么会只用了短短半个时辰就回了明水村?”

说完这话,沈东篱眸光灼灼地看向胡县丞,“只要胡大人找到那日周天佑和马文浩见到的那位夫子,就能证明这次沧州府院试漏题。”

见胡县丞一言不发,沈东篱微微垂眸道:“大人的策论已经被送往京城,说不定已经到了皇上面前。”

“若是这次能解决院试作弊一案,肯定能传入皇上耳中,到时候沧州知府衙门问罪,或许就是胡大人您的机会。”

听到这话,之前还在迟疑的胡县丞这才看向沈东篱,“周天佑已经被下了大狱,院试是否漏题,与你并无关系,你又何必非要管此事呢?”

“大人想听真话?”

胡县丞的胡子翘了翘,“不然呢?你还敢骗本官?”

“民女昨日被赶出明水村,得知此事不仅与周天佑有关,还有马老爷,这件事胡大人应该知晓。”

当然知道,胡县丞那日就在现场,把他气坏了!

没想到他都警告田村长了,他竟然还真为了周天佑把人赶出村子了,真是个糊涂蛋。

“民女以为周天佑的面子在马老爷面前可不会如此重,而民女自从来了明水村以后,也没得罪过任何人。”

“马老爷对民女的恶意,实在是来得蹊跷,所以民女以为背后肯定有其他人指使马老爷,或许就和这次院试漏题有关。”

说到底,沈东篱也是为了她自己,胡县丞倒是有些惊讶她的坦诚。

“那若是本官要听假话呢?”

沈东篱怔愣片刻,然后笑了一声道:“科举乃是为大秦选拔人才,日后为官作宰,若是院试漏题,对其他真正有学识而无权势地位的学子不公平。”

“所以民女想为民申冤,为天下寒门学子请命。”

听到这话,胡县丞都笑了,“你这丫头!”

这话确实听着舒心,偏觉得有些太假了,但看沈东篱坦坦****的模样,胡县丞觉得或许沈东篱除了私心,的确有这样的想法。

以她在明水村免费教孩童读书就看得出来,品行不错!

“行了,你先回去吧。”

胡县丞伸了个腰,活动活动筋骨,“本官也只是个小县丞,连县令都不是,只是暂代执掌。”

“而且既然是院试科考作弊,或许与府衙也脱不了关系,本官只能试一试,未必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