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十几个小时的航行, 两人在米兰马尔彭萨机场落地。

米兰的时间比云珀晚七个小时,落地时才是中午。

夏日的阳光慷慨地泼溅在街道上,复古的欧式建筑占据眼帘。

对于清晨就从云珀出发的温雪瑰来说, 这是一个漫长的白天。

在飞机上时, 两人一起看画册、看电影、打游戏。

郁墨淮除了在中途短暂地开了个会, 剩下的时间都和她一起度过。

后来,温雪瑰被游戏视角晃得头晕, 也是他用极为蛊惑人心的语气, 温声问道:“要不要在我腿上躺一会?”

他说这话时离得很近,身上浅淡又温厚的檀木香轻轻**起。

对于早已习惯这种气息的温雪瑰来说, 周围的空气都似染上一层令人安心的温度。

这谁能说不。

于是,等乘务来通知两人即将到达米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窗外天幕湛蓝, 云朵丝丝缕缕, 洁净得像是棉花糖。

明亮的光线从窗外斜照而入,将男人挺拔清隽的身姿衬得愈发好看, 光风霁月。

他坐得平直,两条长腿微敞, 西装裤脚笔直利落地半盖住脚踝。

而温雪瑰躺在他腿上, 正睡得香甜。

身姿纤柔,裹在一件大了一圈的纯黑色西装外套里。

外套面料挺括,设计简约且带有冷感。

可外套之下,却露出质地柔软的彩墨晕染纹样长裙。

长裙温柔秾丽,女孩的睡姿又十分恬静,立刻中和了外套的清冷气质。

也顺带着, 连被她当做枕头的郁墨淮, 都没那么拒人千里了。

乘务也是人, 也有八卦之心。

此时竭力忍住上扬的唇角,才放低声音道:“……尊敬的郁先生,我们的飞机已经开始降落,预计在三十分钟后到达。”

郁墨淮轻轻颔了下首,双眸始终低垂着,片刻也未离开面前的女孩。

温雪瑰似乎梦到什么开心的事情,轻阖的双眸稍稍弯起,又无意识地朝他怀里转了小半圈。

伴随着动作,额前碎发落下一缕。

他唇角轻轻扯起,轮廓愈发温和。冷白骨指轻抬,似乎是想抚摸一下那缕碎发,又怕将她吵醒,轻轻收回手。

这样的他,一点儿也看不出是生意场上那个杀伐决断的郁墨淮,温柔之余,竟有几分小心翼翼。

他厌恶意大利,厌恶米兰。也厌恶云珀,厌恶自己过去十年经历的一切。

可如果是她在身边,一切却都变得不同。

阳光洒满机舱,一如十几个小时之前的模样。

而这趟令他厌恶的行程,也变成了一场溯洄而上、追逐太阳的旅行。

-

温雪瑰从睡梦中醒来。

但很奇怪,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醒的。

只感到面颊和唇角处,还残留着一点柔软的触感,撩拨着她尚未完全清醒过来的混沌记忆。

一睁眼,便看到视野上方的郁墨淮。

温雪瑰吓了一跳,老半天才想起,自己就是躺在他腿上睡着的。

这样看来,那触感也许不是梦的延续,而是实打实发生的事情。

温雪瑰拿不准,于是就诈他:“你刚才干什么呢?”

郁墨淮轻轻抿了抿唇线,分明还沾着丝缕玫瑰香气,神色却十分无辜。

他眸光明亮,轻声道:“没什么。”

温雪瑰从他腿上坐起来,趁他不注意,舔了舔自己的嘴角。

还好,十分干净。没在他奢华的西裤上留下什么不好的痕迹。

见她醒来,郁墨淮才将身体朝后靠了靠,长腿伸展开去,坐姿也变得闲散。

他漫声:“笑得那么开心,梦到什么了?”

“……”

温雪瑰哪有他那面不改色就否认事实的本事,打定主意不说实话,耳根却红了。

下了飞机,分部派来专人接待,用劳斯莱斯将两人送去餐厅。

等他们用餐完毕,回到酒店时,行李内的东西已经被合理地布置在了套房里。

郁墨淮这次不用隐瞒身份,直接订了私人会员制的总统酒店,就在有名的米兰大教堂旁边。

温雪瑰之前来过附近,一直以为这栋由古迹改良的高规格建筑,是不对外开放的办公场所。

没想到竟是一栋鲜为人知的豪华酒店。

打开套房的门,饶是她见多识广,还是忍不住被繁复华丽的欧式内衬狠狠惊艳了一下。

酒店老板极为大气,房内的珐琅烛台和几幅挂画也都是货真价实的古董。

她欣赏了一会儿,立刻打开手机,给套房里的两间卧室拍照。

这是温岩事先叮嘱过的。

“如果那小子只订了一个卧室,你立马给我回家来,听见没。”

说话时神色酸楚,下巴上的短须十分萎靡,宛若冬天的草坪。

温雪瑰站在走廊里,退后几步,严谨地将一边一个的门把手,以及一边一个的宽敞大床收入镜头。

然后按下拍摄键,发给温岩。

很快便收到回复:[这还差不多]

“干什么呢?”

郁墨淮走过来。

温雪瑰将手机屏幕亮给他看,笑着说:“看见了吗,我可不能做对不起我爸的事儿。”

本来以为他会说:不是已经对不起很多次了吗?

可郁墨淮却并未露出笑意。

他凝眸于温岩的头像,流畅的下颌线轻轻绷起,神色也严肃了几分。

温雪瑰很少见到他这个样子。

上次看见,好像还是在马场时,他从温岩手里接过马鞭。

少顷,他敛起眉眼,轻轻颔首。

“爸说的是。”

温雪瑰立刻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

后悔,多什么嘴啊。

套房采光极好,落地窗辽阔明亮。

郁墨淮站在窗前回消息,背对着她,背影挺拔、清矜。

窗外就是典雅奢华的米兰大教堂,一览无遗,在他身后展开一幅欧式气息极为浪漫的绘卷。

佛罗伦萨时的回忆渐渐复苏。

才知道他的身份时,温雪瑰根本不敢回想佛罗伦萨的事。

怕将记忆里的艾伦和郁墨淮做对比,然后发现这两个身份更多的不同之处。

也怕想起自己说过的傻话。

可现在,她没那么抵触了。

温雪瑰抿着唇,站在后面看了他一会儿,轻声开口。

“Aaron。”

郁墨淮背影稍僵。

他怔忡了一瞬,如默片内静止的一帧。

太久没听到她这么称呼自己了。

他不知温雪瑰是何用意,少顷,才慢慢地转过来,眸光微动,看向她。

却见温雪瑰一脸无所谓地走过来,牵起了他的手。

“走,陪我去楼顶游泳。”

楼顶有游泳池的事儿,还是从那个极为健谈的司机处听来的。

分部听说郁总携未婚妻同来,特地精挑细选出一位会说中文的接待人。

接待人也不负所望,自从与两人见面,便一直说着流利的中文。

直到介绍了一半酒店情况,忽然卡住,老半天才蹦出一句母语:“就是,就是那个……Piscina con onde artificiali。

见状,温雪瑰温柔和善地接过话头。

“中文的话,叫做人工造浪泳池。”

接待人惊得眼珠子险些掉下来:“您的意语这么好?”

此时,郁墨淮抬眸,淡声开口。

“比我的好。”

话音刚落,后座上的温雪瑰就将郁墨淮的手往下狠狠一按。

她可太心虚了。

自己也就是知道的艺术名词比郁墨淮多一点,哪就比他的意语还好了。

可接待人听到这话,却对她更为赞叹。接下来的车程,简直将她从地面夸上了天。

顶楼视野极好,米兰的全景一览无遗。

碧蓝的泳池波光粼粼,揉碎了夕阳,水波温柔如小提琴的韵律。

温雪瑰换好泳衣,走出更衣室。

不同于她以往的穿衣风格,这件泳衣是纯黑色,后背处有大片蝴蝶状的镂空。

光影错落地覆盖在暖白肌肤上,像暗色蝴蝶流连于雪白花丛。

郁墨淮看着她的背影。

泳衣的材质衬托出女孩绝佳的腰臀比。身段匀称修长,没有一丝赘肉。

曲线却偏偏丰盈秾丽,窈窕有致。

真不知是怎么长的。

温雪瑰一头扎进泳池,潜入水底。

顷刻间,茶棕色卷发便如海藻般在水里**起、飞扬。

清蓝色的池底,隐约可见影影绰绰的线形水光。

光芒落在她裸.露的肩背上。

像是童话里的美人鱼。

又像是,一开口就能麻痹旅人心神,令其甘愿永远沉沦的海妖。

水花潋滟,照亮郁墨淮漆深的眸底。

下午时那番对话回**在耳边。

他却忽然有些不太甘心。

可毕竟在生日那天,还说过要等她的话。

郁墨淮轻压两下喉结,咽下愈发晦暗的欲.念。

他不想这段关系再有任何裂痕。

温雪瑰畅快地游了好一阵,才浮出水面,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趴在泳池边沿。

“你怎么不换泳衣?”

语调带着些许失望。

夕阳下,她的素颜被洗濯得愈发清丽。剔透的水滴像小小的珍珠,从眉骨和鼻梁处朝下滚落。

单看这纯真无邪的神色,根本想不到她问这个问题的动机。

约喜欢的男人游泳还能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看……

咳咳,看腹肌。对,只有腹肌。

可郁墨淮却仍穿着一身正装。白衬衫一丝不苟,纽扣也扣得极严,别说锁骨,连脚踝都没露出来。

见温雪瑰朝自己伸出手,他扯了扯唇,蹲下身,轻轻碰了下她的指尖。

口中却道:“你游吧,我在岸上陪你。”

温雪瑰并不气馁,继续循循善诱道:“真的不游吗?水底下可凉快了。你穿那么严实不热吗?”

可郁墨淮却并未像以前那样,被她稍一要求,便纵容着她做任何事。

闻言,他顿了顿,移开目光。

少顷,才低声开口:“我不习惯下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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