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 项链被一只极度精美的绒盒包装起来,又被艾伦放进贴近心口的衣袋里。
他将付账等事宜扔给李钟,自己回了酒店。
心情不太好。
既然他第一眼选中的已经是最适合雪瑰的礼物, 为什么那个总经理还要问那么多。
一直到酒店房间门口, 郁结心情才有所好转。
绒盒被体温熨帖得极暖, 染上薄淡的薄荷气息。
希望她会喜欢这份礼物。
然后连带着,对自己的真实身份, 也不要那么生气。
艾伦在门口站了一会, 才抬手敲门。
来开门的居然是两个人。
温雪瑰和田梨正在吃外卖,都单手戴手套, 上面沾满酱汁,加起来才有两只手可以用。
于是一个拧锁,一个拉门, 合力将门打开。
见状, 艾伦不动声色地将手从口袋附近移开。
“有客人在?”
嗓音疏冷,是主人的语气。
田梨:?
为什么一个敲门才能进来的人, 能反客为主得这么自然?
“小梨还没吃饭,这两天一直帮我操心裱画的事。”温雪瑰往屋里走, “我就请个客。”
有外人在, 不是说话的场合。
艾伦眉心稍蹙,将装着绒盒的外套挂在玄关。
“这画我跟学姐费了好大劲才拿回来的,”田梨调侃他,“你怎么一听要干力气活就跑了呀?”
他略怔,看向温雪瑰。
后者轻推田梨肩膀:“不是都跟你说了,我让他回去的。”
“行行行, 你俩甜甜蜜蜜, 我不当电灯泡。”
田梨飞快地抓起最后一口炸鸡塞进嘴里, 拎起包就跑:“学姐,明天教授的沙龙别忘了啊,告辞!”
情商倒不低。
艾伦心情一好,难得地礼尚往来,说了句客套话。
“以后常来,陪陪雪瑰。”
田梨:?
为什么才交往没多久,你口吻就跟学姐是你老婆似的?
临走前,她向温雪瑰眨眨眼,还朝卧室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人刚出门,艾伦便大步朝玄关走去,想从衣袋里拿出绒盒。
可才转身,衣角却被轻轻一揪。
“Aaron。”
她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极缱绻地唤他名字。唇舌柔软,令人想起拥吻时的触感。
艾伦脚步一顿。
女孩一身米白色真丝睡裙,盈盈生光的长卷发垂至腰间。身段纤秾有致,露出大片肌肤,似牛奶泼洒。
才洗过澡,满身都是诱人沉沦的香气。楚楚立在灯下,洁净得像沾着晨露的栀子花。
她面颊上一层彤云,连指甲盖都泛着粉。
“那、那个,我有东西想给你看。”
艾伦很快明白临走前田梨眼神的真意。
卧室的**洒满了深红色的玫瑰瓣,床头放着一瓶葡萄酒和两只酒杯,旁边还有两个崭新的服装袋。
他先看向左边那只。
从叠法推断,里面是件男士衬衫。胸兜上有纽扣,偏向制服的款式,但面料不太常见。
而右边——
看清的一瞬,他蓦地收回目光。
“……好看吗?”
温雪瑰也不好意思和他对视,脸越来越烫,索性用手捂住,才继续道:“Dev带我去买的……我都不知道佛罗伦萨还有这种店。”
右边袋子里,装着一整套女士的贴身衣物。布料极为清凉,大胆得完全不像她的风格。
可是,确实极为惹眼。
纯正的深酒红色,比满床玫瑰瓣更惊艳,比货真价实的葡萄酒更惹人微醺。
空气似变得炙热又粘稠,鲜明的色彩热烈地冲撞着视网膜。
想到女孩穿上它的样子——
他喉结向下压,体内燥热渐趋明显。
有那么极短暂的一瞬,几乎想把她藏进,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
可温雪瑰却拿起左边的衬衫袋递给他。
“打开看看?”
“?”艾伦明显怔了下,再接过来时,唇角带笑。
“原来你是问这套。”
“当然是这套。”温雪瑰睨他,“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那套好看。”
两下拆开袋子,里面是件白衬衫,短袖,制服,看似平平无奇。
他却神色微凝,垂眸打量从衣服后面透出来的手指。
这个布料……
是半透明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整件衣服的感觉立刻大变。
制服元素变得意味深长,看似严肃的领带实则轻佻,胸前两颗纽扣的位置也十分微妙。
不祥的预感弥漫心头。
下一秒,女孩微弱但坚定的话音响起。
“今晚,你穿这个,我穿那个。怎么样?”
-
夜色浓沉,水墨般的云朵涂抹开天际的月晕。
顶楼套房里没有一间屋子亮着灯,可动静倒是一点不小。
先是卧室,而后是客厅的沙发、阳台、落地窗……
女孩的声音渐渐嘶哑,唇上细小的干纹撕裂,渗出艳丽的血痕。
随即,星点血色便被他吞噬得干干净净。
甜美的咸腥在唇舌间扩散,愈发激起他不顾一切的占有欲。
红酒被碰倒,整个房间里弥漫起玫瑰和葡萄的馥郁香气。
窗外的霓虹灯逐渐变得模糊,连月光也被染成妖冶的红。
……
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后来,温雪瑰也记不清自己到底求饶了多少次,男人才放她回去睡觉。
她精疲力尽,脑袋一沾枕头就陷入梦乡。
就连梦里也不得安生。
面颊白里透粉,口中发出清糯的呢喃。
艾伦坐在床边,轻俯下身,给她掖被角。
细碎的黑发垂落额前,眸光温润,素来凛冽的五官棱角柔和如玉。
夜灯朦胧,将他身形投出一片漆深的黑影,愈发显得清正平直,似芝兰玉树。
他一直没忘记,那只绒盒还躺在玄关处的衣服口袋里。
也不是刻意拖着不提。火花燃起前,他曾竭力忍下本能,对她说:“我有事想告诉你。”
可女孩柔软的身体缠上来,似藤蔓攀缠大树。芬芳的唇舌像朵菟丝花,吻碎了他的全部理智。
“明天再说嘛,现在不想听。”
他迁就道:“那现在想干什么?”
女孩语气温软,带着一丝淡淡的、不自知的妖冶。
“现在——”
“想要你。”
体内血液翻涌,似又要蠢蠢欲动。
男人压下冲动,站起身,在女孩的马克杯里接满温水,放在床头,她一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
这才熄灯,在她身旁躺下。
可少顷,寂静的房间内,忽然响起信息提示音。
温雪瑰蓦地睁开眼,从**弹起身。
她下意识按掉手机声音,低头去看,有没有吵醒艾伦。
见他似还熟睡得彻底,这才放下心,点亮屏幕,查看消息。
可是,等看清内容的一瞬间——
浑身血液都变得冰凉。
像从草长莺飞的春天,坠入霜寒地冻的严冬里。
-
电梯门已打开许久,温雪瑰才做足心理准备,抬脚跨出。
出来得惶急,只拿了房卡,连手机都忘了带。
只记得,她指尖冒火般地飞快打字,制止了对方要上来的请求后,便立刻奔去衣柜前,摸黑翻出一件最能将身体包严实的大衣。
来这儿已经一月有余,气候转暖了不少,可她手心却一片冰凉,无意识地揣进兜里,又被个尖角硌了下。
掏出来一看,是张丢了好久的信用卡。
她便失魂落魄地捏着这张信用卡,极不情愿地,朝酒店门口挪过去。
门口有座微型喷泉广场,在广场正中,坐落着一尊高大雄伟的青铜像。
笑面的将领骑着□□骏马,手中长刀飞扬,锋利无匹,杀人不见血。
而此时,这座骑马像的旁边,正静静立着一个月白色的人影。
男人身形高大清隽,背对酒店而立。
夜风鼓起衬衫下摆,露出他削瘦却遍覆肌肉的腰腹。
腰窝处似有一点红色,不知是痣还是文身。
再往上看,男人修长指间夹着一点猩红火光。烟雾袅袅,散在佛罗伦萨的晚风里。
听到动静,他转过身。柔软的浅色碎发被夜风吹起,露出俊美无俦的五官,依稀和温雪瑰有几分相似。
笑眼微挑,带着若有若无的邪气。
温雪瑰闭了闭眼。
她情不自禁地裹紧大衣,良久,才用勉强平稳下来的语气,叫了声“哥”。
“嗯,玫玫。”
温辰玦语调亲昵。
见妹妹在离自己极远的地方就停下来,他面上笑意不减,眼底却涌起淡淡的凛冽感。
“走了这么多天,连个电话都不给家里打?”
他朝女孩走近几步,顿了顿,语气才放缓。
“倒是还知道叫哥。”
“我……”
温雪瑰有些心虚,小声道:“我都有想你们的,还给你们带了礼物。”
“是吗?”
温辰玦的心情这才更好了点。他在一旁的垃圾桶上碾灭香烟,抬起琥珀色眼眸,上下打量她一圈。
“在这吃得好吗?让哥哥看看,饿瘦了没有。”
又清又亮的庡?目光,落在她脖颈处,忽然顿住。
“都好,没瘦。”
温雪瑰唯恐他发现什么痕迹,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将脖子缩进衣领里。
“是么?”
温辰玦眉眼低垂,语气听不出情绪。
这个角度看,骑马像的刀影正好落在他半边面颊上,令他容颜平添几分阴冷,仿佛一个英俊的邪神。
他也不继续追问,只漫声道:“我来带你回家。走吧,车就在附近。”
“怎么这么着急?”
温雪瑰暗惊,可顺他目光看过去,果然有辆纯黑的迈巴赫在等。
温辰玦素来说一不二。
她有点紧张,咽了咽才道:“哥,你好不容易来趟意大利,还是先住一晚上吧。明天我带你出去转转,看看我上学的地方。”
“玫玫真懂事。”
温辰玦浅笑:“但哥哥十小时后就得赶回公司里,飞机还在机场等着呢。”
他温声:“你跟我一块走。”
“来的时候也没用家里飞机,这么长的旅程,肯定不舒服吧?”
三句话不离对她的关心,却总让人感到一种不由分说的压迫。
但温雪瑰自知犯错在先,也不好作出抗议。
“……那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回去收拾一下行李。”
“不用,我从家里带了人,让他们去就行。”
温辰玦淡声:“你不是最不爱搬家了吗?上次搬个画室,抱怨了好一阵子。”
所有的借口都被堵死,温雪瑰有点窒息。
可艾伦还在屋子里,她怎么说都得再回去一趟。
“……那你至少让我拿个手机吧?”
她把衣服兜掏出来给他看:“我出来太急忘带了,就在床头,你给我五分钟就行。”
见温辰玦总算没再出声,她暗松一口气,扭头就走。
可下一瞬,手臂却被一把抓住。
“玫玫。”
月下,温辰玦目光犀利。
他抬头看了看酒店顶楼,继而看回她,语调冷峻如冰。
“你屋里,是不是还有别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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