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闷热的傍晚,浪州人都习惯晚饭后去江岸散步。江岸有风,风带着凉丝丝的江水,吹在身上很爽。
侯一桃也去江岸边走走。他不想坐在屋里,一个人闷在屋里就会胡思乱想。他看了左莉的信后,心里就再也不想平静了。他想把她和那封信都忘掉,可闷在屋子里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全跳出来了,按也按不住。他只想出去走,胡乱地走,直到天黑尽,乘凉的人越来越少,他也精疲力竭了,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
这天,侯一桃在街上胡乱吃了碗辣乎乎的凉面,就在街上盲目地穿着。他心里什么也不想,他对城市的喧哗与诱人的东西,都失去了兴趣。他只想走,盲目地走,什么地方僻静就往什么地方走。
他穿过一条小街,街上没有路灯,很黑,只一家夜间酒吧亮着串串满天星,其余的都是一团漆黑。他在酒吧窗口望了望,里面空****的没有顾客,几个服务生在搓麻将。门前一位生得很清秀的小姐问他,想不想陪她喝点什么。他对着她的耳朵悄悄地说,想找个吐痰的地方。她脸红了,瞪圆眼睛咒骂着什么。他没理睬她,又走进了黑暗。
不久,他才明白,自己不该在这黑暗的街上游**。
他不知道,有一群在黑暗中窥视他许久的人,已悄悄地朝他围了过来。他什么也没察觉,他的记者的敏锐感觉已迟钝得看不见眼前飞过的蚊蝇。他刚要转过街口,到灯火通明繁华大街上去的时候,有人突然蹿上来,一把揪住了他的头发,又一拳揍在他的右眼上。他的双眼一黑,一股滚热的东西涌了出来。他回头,又一人蹿上来,一拳狠狠揍在他的胸部。他跌倒了,围住他的人便在他身上拳打脚踢。他的手紧紧抱住头,一声不吭。那一阵,他没有了思想,鲁提辖痛打镇关西的那些说辞也跑得无影无踪了。
那些人打累了,有个嘶哑的嗓子说:“别揍死了,会闹官司的。”
其他人才停了下来。
那个嘶哑嗓子用脚尖踢了他两下,说:“你小子记住,我们揍你一点也不冤。你管什么闲事,让我们一船兄弟差点丢了饭碗。我们挨了处分,还扣掉了大半年的奖金。你小子记牢点,再管闲事,会要了你的小命,扔下水喂娃娃鱼!”
他半睁开眼睛,看见一张焦黄精瘦的脸,是那艘渡船的船主。他看见船主的裤扣解开了,接着一股滚热的腥臊味浓重的**喷射在他的脸上身上。围着的人哈哈大笑起来。船主轻松了,扣着裤扣,吐了一句:“你他妈再管闲事!”就同其他人哈哈说笑着,离开了。
他感觉到胸前的衬衣让血浸透了,忍住剧痛爬起来,朝一户窗口还透出亮光的人家爬去。他刚敲响那家的门,窗前的灯光突地灭了,里面静悄悄的好像没有人。他跌跌撞撞地转过街口,才拦住了一辆出租车。
他爬进车,对司机说了声:“去医院。”便晕过去了。
他便住进了医院。
他的右眼一根血管破裂,缝了十针。医生说伤好了视力会下降。他的肋骨断了两匹,身子便僵硬地裹在两条宽宽的夹板中了。
他在医院中嗅到的每一样东西,都有股刺鼻的尿臊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