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找到那个罪魁祸首就好了。
无限游戏不可能会将自己最致命之处放置在其他世界的, 一定就在内部程序之中。
姜妍刚按耐住自己的怒气，不让自己迁怒。
突然数据中无限游戏的力量开始反扑。
说实话，现在才开始反扑, 姜妍就觉得很奇怪了。之前她混在数据里，无限游戏察觉不到很正常, 她都搅乱了万界的数据, 为什么无限游戏还迟迟不反应？
就好像故意的一样。
无限游戏若是知道姜妍在想什么, 恐怕只能大呼冤枉。特么现在掌握力量的主体根本不是它啊。
萧赫捻了捻手指。
无限游戏拿他的心脏作为基础，承载从万界收取的力量, 同时也成为沟通无限游戏所有数据的桥梁。
现在这枢纽归他了。这意味着什么, 便不言而喻了吧。
两个光明正大的强盗，在别人家里占了人家的力量用作各种胡来。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家伙？
被两个人赶出战局的无限游戏气得快要爆炸了。然而偏偏失去了掌控权。没有萧赫的心脏，它无法承受自己从万界中夺取的力量, 虽然可以调用，但是总不如强盗萧赫用得顺手。
它只能偷偷摸摸地做点小动作。
数据流有些奇怪。
姜妍其实并不懂程序, 当然也没有学过编程，她所做的不过是伪装和融入，就像将自己变为一滴水融进大海之中。
现在这片大海出现了奇怪的异动, 海波**漾之间竟然出现了屏障。
这不是开玩笑吗？
万界都去了, 怎么可能会被这小池子困住。姜妍撞上那屏障, 一瞬间感觉到了奇怪的熟悉感。这个气息和之前无限游戏的不同，说来奇怪，感觉挡住自己的是自己。
这种俄罗斯套娃, 真是令人费解。
墙壁、墙壁、墙壁, 到处都是墙壁。这无限游戏是搞基建的吗？姜妍愤愤地吐槽。她找不到出口。这是被困起来了吗？
仅仅是将她困在这方寸之地，能做什么呢？
姜妍刚这么想，便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了。当然这只是个比喻。她现在都变成了数据, 数据怎么可能有体重。在那之前，灵魂体应该也是轻飘飘的才对。
沉重，是人的身体才能感觉到的东西。
姜妍搞不明白，只觉得自己刚刚是在轻盈的海水中游动，现在就好像置身于水泥池，越是挣扎越是将池子里的水搅动得凝固起来。
到最后，她竟然连一丝一毫动弹的力气也没有了。
这种感觉，自她从乌托邦副本中得到思绪的力量之后，就再也没有感受过了。身为人类的无力感。
如果连意识都不能动，那么也无法探索周围了。姜妍一下子又变成了瞎子状态。不，比那更糟糕，她不仅看不见，也动不了。
思考了一下，姜妍变回了人类的身形，用人类的眼睛来观察四周。人类的身体也被禁锢住了，她的头也不能转动，只能以有限的视角观察周围的一切。
小镇。
又是小镇。
姜妍对这里无比的怀念，也只是因为那时候妈妈还活着，她们一起幸福地生活在这里。
那个混蛋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这一点。
真是令她火冒三丈。
“给我滚出来！一次又一次地给我看这个地方，你到底想干什么？”姜妍怒不可竭，力量喷涌而出，将整个凝固如油画的空间都震动了。
然而那个机械音已经不再出现了。
当然不会出现了。
因为伪装的那家伙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到了无法再掩饰的地步。
【完蛋了，老大，都切断这空间和万界的联系了。她应该没有办法凭借信仰从副本里获取力量才对。而且连她力量的来源，乌托邦也已经特别隔离了。她居然还有源源不断的力量。她是怪物吗？哪里来的力气啊！】
绿果冻反反复复，不厌其烦地质问没有答案的问题。因为它之前一直隐隐的猜测可能成真这件事，令它恐惧到无法冷静下来。
从一开始，它就选错了对象。
“都叫你闭嘴了。如果被她听见怎么办？”萧赫将那绿果冻砸得扁扁，揉搓成一团塞进个火柴盒子里，顺便随手在那火柴盒上施加了点力量。“静音。”
世界总算是清静了。
接下来，就是两人世界了，不需要一个这么吵闹的电灯泡。
而就在这个时间点上，姜妍已经陷入了癫狂之中。
“给我滚出来。你这个混蛋，竟然敢践踏我的记忆，你怎么敢！”姜妍拼命地挣扎着，愤怒快要突破她的躯壳，在胸腔里爆炸。
杀意、黑暗、毁灭的那些情绪快要压倒一切的克制。
不行。
冷静下来。
不，滚开！
脑袋里两个声音不断地争吵。头好像快要裂开来了。
纠结到姜妍的整张脸都狰狞到没有办法看，然而却有一个人像是在注视世上最美好的珠宝一般，凝视着她，连眨眼也舍不得。
也许她是对的，克制恶的本性，才是人的光辉所在。
她看起来闪闪动人，眼睛都快要被刺痛了。但是没有办法移开目光。
胜过这世间一切的美景。
“囡囡。”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捧着一束漂亮的花朵，缓缓地向她走来，从那条她曾看过无数次的通往童年的道路上。
女人的眉目被午后的光芒照射得不清晰，却依然散发着温柔的感觉。
在看见姜妍被无形的东西束缚住之后，她如每一个母亲一般，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
这是假的。
这是幻境。
这是一个陷阱。
然而在看到女人焦急的神情之时，姜妍还是一如既往，毫不犹豫地沉浸其中。
姜妍心上所有的焦虑和愤怒，在这一刻都被一扫而空，如翻越沙漠之后喝到了甘泉一般。她这样回应那个女人。“别害怕，我没事。你慢点。”
女人还是踉踉跄跄地冲了过来，将姜妍搂进怀里，轻声地安慰。“我来了，我来了。”
是啊，妈妈就是会这样说的。妈妈总是这样保护她。妈妈……
姜妍那心情刚刚平复下来，却又立刻被毫不留情地搅碎了。
被一把匕首，一把藏在娇艳欲滴的花束之中的匕首。
模仿的声音还是如刚刚一般惟妙惟肖，却透露出完全不同的冰冷来。“去死吧。你这个累赘。我明明已经摆脱过你一次了，为什么还要把我唤回到生者的世界来。你明明知道我不想再见到你。”
不是的。
这不是妈妈。
姜妍望着那张渐渐清晰起来的面容，看到了她不认识的，一个陌生的人。哪里都不相像，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无限游戏，你错了。她到死，都在对我说。”
——妍妍，妈妈爱你。
“但是她宁愿选择死，也不肯选择和你一起活下去，难道不就是嫌弃你吗？”狰狞的面孔充斥着杀意。“如果你真的爱她，为什么不选择和她一起死？你这个懦夫。”
“你还错了。她不会嫌弃我的。无论你们做什么，我都不会选择死亡。不是因为软弱。”姜妍斩钉截铁道。“因为我就是她还活着的证明。我就是她坚持的幸福和未来。”
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不管有什么阻挡在前面，她都要为那个爱她的和她最爱的人，继续活下去，去争取内心的幸福。
“匕首杀不死我。这个幻影，你只是想要打击我吗？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妈妈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伤害我的人。当这个幻影如此做的时候，已经不可能再和她重合了。”
牢笼已经无法阻止她了。
即使压上万界的力量，也敌不过她内心的意志。
双手再一次恢复自己，所做的第一件事，也不是毁灭和杀戮，而是拥抱。
姜妍抱住了那个原形毕露的幻影。
贪婪、狰狞、冰冷至极，像一块冰。
连姜妍挣脱束缚之时，都没有让那幻影如此慌乱恐惧，此时，那张恍惚的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震惊。“你在做什么？我可是要杀了你啊！”
“我知道。”姜妍紧紧地抱住她。腹部的匕首早已化作了泡影消失。姜妍回答道。“我是想告诉你。你所模仿的那个人，她会这么做。无论你对她如何恶言相向，如何地诋毁她，她都不会怨恨你。”
“这世上怎么可能存在这样的圣人？”那幻影大概是第一次感受到了温度，无法想象，也没有办法做出反应。
那种奇妙的温暖，顺着人类的拥抱，传达到了这个虚假的幻影不应该存在的胸膛之中。
姜妍笑了。“你不是在我的记忆里见到了吗？”
“不可能。”幻影疯狂地否认，整个人形都被扭曲，变成了张扬舞爪的怪物。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向姜妍攻击而去。
在那攻击碰触到姜妍的发丝之前，这空间内所有的存在便被毁灭了。
“为什么你还是……”幻影最后的话语，依然是质问。
姜妍望着毁灭了刚刚一切的自己的手指，笑得更灿烂了。“但是我不是啊。”
善良的人会被愚蠢的人所喷击、诋毁、伤害。
她不是。所以这一切都不会伤害她。
她就是这些愚蠢而自私的人，其中之一。
如果不曾被光芒照耀，她绝不会察觉自己身处黑暗。而经历过光芒，她也绝不肯放任自己沉浸在那黑暗之中。
但若是有人企图伤害那光芒，她那黑暗便是抵挡的盾，反击的剑。
“还是彻底失败了。”
萧赫望着毁灭的暴风眼中间的姜妍，说不上是惋惜、失望，还是兴奋。
真是强大的人啊，不管什么都不能打败，都不能改变她的心。
是他永远也做不到，也得不到的人。
“这都是你干的好事吧。给我滚出来，萧赫！”
她果然知道了。
已经做尽了一切尝试的萧赫拿她毫无办法。
就只剩下最后的归途了。
“妍妍~杀死我。”
“那是当然的，狗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