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是谁?”
顾枫朝对面扫了一眼,那条船的甲板上站着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却不知墨月说的是哪一个。
他将墨月紧紧揽进怀里,感觉到少女连身子都在轻微的颤粟,只觉得心疼已极:“阿月,你怎么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墨月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嘴唇几度启合,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吐出口的却是:“师兄,我累了,咱们回去吧。”
一路上,她都神情悲怆,沉默寡言。和来时的欢快愉悦,天真无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直到送墨月回了女弟子院落门口,顾枫终于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怜惜的说道:“阿月,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记住,师兄永远在你身边。”
既然她不肯说,他也不会追问。但他一定要让她知道,他会永远守着她护着她。无论她何时转身,他都会站在那里。
“谢谢师兄。”墨月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你让我静一静,等我整理好头绪,就一定会告诉你的。”
“好,我看着你进去再走。”
看着少女的背影一点点隐没在黑暗之中,顾枫的心里突然升起一阵悲凉,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这一刻开始,从指缝间溜走,再也握不住了。
第二天一早,顾枫像往常那样,在栀子花树下等着墨月,和他一起练剑。
然而一直等到朝阳高照,也没看见那个蝴蝶般轻盈的身影。
他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匆匆忙忙朝山下跑去。
现在正是做晨课的时间,几百名弟子汇聚一堂,有说有笑,沸反盈天。
顾枫的目光急切地在人群中梭巡,却始终没有找到他想要找的人。
“咦,顾师兄,你在找谁?”
一个脸儿圆圆,鼻子上长着几颗雀斑的少女,讨好的凑到顾枫身前,想要趁机博取他几分好感。
放在平时,顾枫为了避嫌,是不许异性靠近自己三步之内的,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你瞧见墨月了吗?你可知道她去哪里了?”
顾枫待墨月之好,整个云居峰有目共睹。
圆脸少女觉得自己献错了殷勤,有些失落:“哦,你说墨月啊?她一大早就下山了,你竟然不知道?”
“和谁一起下的山?你知不知道她下山去做什么了?”
“好像是和阿秀姐一起去买东西了吧?”
情急之中,顾枫死死掐住圆脸少女的手腕,掐的她痛呼一声,用力甩开:“顾师兄,你,你干什么!”
“对不起。”顾枫脸色苍白,转身,失魂落魄的回到栀子花树下。
联想昨夜墨月的反常,顾枫敢肯定,她下山一定不是采买东西那么简单。
云居峰弟子出入山门,都需要登记照册。
顾枫在栀子树下呆坐了片刻,突然起身朝山下跑去,他要在山门口等墨月,但愿墨月只是心血**,出门散散心而已。
然而两个时辰后,当他看到阿秀一个人惊慌失措的回来时,整颗心都沉入谷底,头脑中一片晕眩,几乎就要站立不稳:“阿月呢?”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抖的不成样子:“阿月不是和你一起出去的吗?她去哪里了?为什么回来的只有你?”
自从他救阿月回来,便不曾让她离开过自己一步,她已经成了他生命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阿秀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我们本来逛的好好的,后来路过水粉铺子,墨月说她想买一盒胭脂。当时我手里拿着许多东西,没办法陪她进去,就让她自己挑选。可谁知我在外面等了好久,始终不见她出来,急忙进去寻找,但是店铺的老板却说,墨月早就离开了。我在整条街上找了个遍,也没找到墨月的身影……”
顾枫脑中嗡嗡轰鸣,心中痛悔不已。
若是昨夜自己再耐心些,再坚持些,再多陪她一些时间,说不定她就会把心事完全向自己倾吐,而不必一个人冒着危险,用这样笨拙的办法去解决。
“不关你的事。”顾枫轻飘飘的安慰阿秀:“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是我叫她下山帮我做事情……我会去师傅那里领罚……”
云居峰规矩极严。私自下山,又莫名失踪,让莫严知道,被逐出山门的可能性都有。
这个罪责,无论如何都不能叫阿月来担。
他木偶一般机械的转身,去师傅那里请罪。
莫严看着他的眼神冰冷而失望:“为师同你说了那么多话,你竟一个字都不往心里去。罢了,既然你主动讨罚,为师成全于你。按照门规,你需要挨十诫鞭,以禁效尤。你服是不服?”
顾枫趴伏于地,回道:“弟子服。不过……”
他咬了咬牙还是坚持说出口:“一切都是弟子的错,同师妹全不相干。只求师傅罚了弟子之后,就不要再罚师妹了吧。”
这个徒儿,自有傲骨,几时这么低声下气过?莫严心里滋味难辨,也不知是怒还是悲,半晌后长叹口气:“这世上,多情总被无情苦!既然你自己愿意,将来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要埋怨别人。”
那诫鞭是精钢所制,外面裹着一层牛皮,经过三十三次牛油浸泡而成。打人一鞭都能疼到骨髓里,几天下不了床。十鞭打下去,非把人打得半残不可。
练武场上,几百名弟子一旁观看。
掌门最宠爱的弟子于众目睽睽下,被打的几乎昏死过去,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顾枫趴在**,昏昏沉沉。他心里惦记着墨月,即便发起了高烧,也不敢叫自己陷入昏迷。
意志和病魔进行着顽强的搏斗,全身的骨骼筋脉无一处不疼,真想就此闭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觉。
隐隐约约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耳畔轻轻哭泣:“师兄……师兄……”
仿佛是阿月在呼唤。
顾枫用力睁开眼睛,果然看到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哭得十分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