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自主的就伸了手,替江南知擦掉了眼角的泪,等他反应过来。

手指已沾染温热触感。

拇指捻了捻,周宴抽回视线,收回手指的下一秒,手却被一把握住了,江南知两手紧紧抱住他的手。

头在**晃了晃,嘴里呓语着,“奶奶别走,别走...”

周宴目光沉寂的看着她,眸子黑的一望无际,让人窥不出情绪来。

江南知的恐惧害怕,脆弱无助,的确很容易让人怜悯。

他微微阖眸。

告诉自己,只是怜悯。

睁开眼后,他再次用力,想要抽回手,江南知却握的死死的。

“不要,不要...”

她那样害怕,他到底是停下了。

其实,她的力气并不大,他想要挣脱轻而易举。

但——

没有什么但,周宴只是坐下了,任由江南知握着他的手。

早晨,江南知在护士的查房中醒来,身边并没有其他人,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已经六点了。

她赶紧起床洗漱,将自己东西收好,等着别人来收床。

一晚的床费并不贵,三十块。

江南知付了钱,去问江奶奶的情况,护士说,“生命体征很平稳。”

有了这句话,江南知点头后,便打算出去吃点早饭。

转身时,护士叫住她,说,“如果你男朋友今晚也在的话,晚上你可以订两张床。”

“我没有男朋友。”

江南知道。

“那昨晚那个...”护士也不管是不是男朋友了说,“不管他是你的谁,既然也在这边陪床的话,我建议你多订个床,他也能好好休息。”

江南知听不明白,“什么陪床?”

“就昨晚在你床边陪着你的那个。”

“昨晚有人陪着我吗?”

护士点头,“是啊,一个男人,长的挺帅的。”

江南知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用了,他今晚不来。”

从医院出去,下过雨的江城,空气清新了不少,也冷了不少,江南知穿着一件浅黄色的短款呢子上衣,走进一家早餐店。

点了一碗面,一杯豆浆,坐在椅子上等餐。

她看着窗外,脑子里却不断涌出护士的话,昨晚陪着她的男人是谁?

周宴!

这个名字一出现,就被她摇头否定了,不可能,他才不会来陪她,才不会。

可是除了他,又还能有谁。

如果是他,他为什么来陪她?

江南知想不明白,明明他最讨厌她了。

她的情绪好似又被左右了,她不敢继续想下去,她害怕,心里即将熄灭的那簇火,会被再次点燃。

好在,她的面上了。

江南知低头,快速的吃着面,半刻也不停歇,吃完后,她起身结账,立刻回到医院。

不给自己丝毫思绪偏移的机会。

刚进去,护士看到她连忙招呼她过来,“你奶奶醒了,等会可以进去探视十分钟,你准备一下,这是一次性无菌服,穿上。”

江南知听到奶奶醒了,什么都顾不得了,按护士的要求把无菌服穿在了身上。

“等会多跟她说说话,刺激大脑,有助于她恢复。”

江南知连连点头。

很快就进了监护室,她走过去坐到奶奶身边,奶奶醒了,睁着眼,鼻子上放着呼吸机。

呼吸很沉重,看着她,却没法开口说话。

江南知一直同她说话,十分钟的时间过的很快,最后的那一分钟,江奶奶握住了她的手。

她看着奶奶的眼睛,苍老深陷,握着她的手很用力,她知道,奶奶是怕自己撑不住了,放心不下她。

十分钟到了,护士进来叫江南知出去,她走到门口,又回头去看奶奶。

红了眼眶。

——

江奶奶的身体,渐有好转,住在ICU里,隔天,能够吃力的说一些话。

探视的时间也被延长。

江南知早上进去时,奶奶抓着她的手,和她说,“周,你周伯,伯。”

含混用力的挤出的字眼。

江南知连连点头,她给周父打了电话,周父来的很快,不到一个小时,就和周母到了医院。

江奶奶要见周父。

ICU里每次只能单人探视,周父进去后,周母就在外面陪着江南知。

短短几天的时候,江南知瘦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她原本就是瘦的,这会儿看着更是萧条。

“怎么也不知道吃点好的,你看看这脸。”

她叹了口气,“早知道来时就该让阿姨给你煲个营养汤带过来。”

江南知说,“我吃不下。”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得吃的下饭,你这样子,江奶奶看着哪能放心的下。”

周母说完道,“等会你周伯伯出来了,你跟我们一块回去,吃了午饭,睡了觉,下午再来,你奶奶现在没事,你天天守在医院只会把自己累坏了,又不是没有护工,我找人在这守着,有一点动静,一个电话马上就能赶过来,何苦要无用的在这遭罪。”

“我想陪着奶奶。”

“没人不让你陪着,但前提是,你得顾好自己。”

周母看着她,“听伯母的,等会回去,睡一觉再来,医院有人看着,你放心。”

江南知知道,周母说的有道理的,她今早人很迷糊,身子虚的很,走路都是浮的。

遂听话的点了点头,“好。”

听她答应,周母满意的松了口气,又赶紧给家里的阿姨打电话,让厨房准备吃的。

放下手机没一会儿,周父走了出来。

“周伯伯,我奶奶说了什么?”

周父说,“没什么,先回去吃饭。”

周父什么都没说,但周母什么都明白,都是做长辈的,她完全能明白江奶奶此时此刻最放心不下什么。

自然是江南知。

到了家,趁江南知不在跟前,周母问周父,“是南知和周宴的婚事是么?”

两人之前闹着分了手的事,他们顾及江奶奶的身体都是没敢说的。

江奶奶不知道,现在最惦记的肯定就是这件事。

周父点了点头,头疼道,“周宴又是个这样的,你说这事该怎么办?总不能让老人家,走的时候还放心不下。”

周母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打电话叫他回来。”